我,41岁,站在平凡而神圣的讲台上已经整整24年。悄悄然,我和我的学生,如一朵茉莉浸润在万千滴洁净的水中;岁月间,我们沉淀成一杯醇美、清冽的花茶。
1989年,我懵懵懂懂地进入了中等师范学校。三年学习毕业后,只有17岁的我,成为咸阳南郊一所厂矿子弟学校的语文教师,同时,也成为12岁六年级学生的“姐姐”老师。
学校很小,仅有的三排瓦房是1969年国家支援大西北时建造的。“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顶上老鼠跑、四周墙皮落”的六间教室,两间6人的办公室,被机器“霸占”着的不大的操场,就是学校全部。可是,初为人师的激动,让我笃定——这里就是远离喧嚣的“世外桃源”。走进教室,抬头可见屋顶竹席经纬的缝隙里长着蓬蒿,我给它命名“草堂”;耗子窜过棚顶抖落尘土,啃食我刚写成的教案,我叫它“梁上君子”;墙面斑驳,可以肆意贴上学生的任何作品甚至涂鸦。不觉得自己和分配到城里学校的同学有什么差别,都是一张办公桌、一根粉笔、一本教科书。我骄傲地向梦想宣布:在这儿,有的是一双双清澈的双眸,一张张灿烂的笑脸,一阵阵琅琅的书声,还有弥漫四面八方的蓬蓬勃勃的希望。上课时,我享受在“上了年纪”的青砖地面上巡视,看这个书写,听那个背诵……下课后,我和21个“弟弟妹妹”弹琴唱歌、机器缝缝儿捉迷藏……记得一个连阴雨的秋季,时不时滴落的雨声,和着我们正在学习的儿童诗。此情此景,孩子们创作了诗句:“这儿,是我的家/抬头能看见,顶上的砖瓦/雨滴在桌面落下/他们快活地弹着吉它/就像一朵朵快乐的小花……”记得一个艳阳天,学校里爱美的英语老师,打着一把伞批改作业,我诧异地问:“今天不下雨呀?”她笑着回答说:“我防老鼠虱子,你看——”说着她撩起衣角,一大片的红疙瘩。我就是这样,被学生感染着、被前辈引领着,扎根在贫穷的土壤里奋力向上生长。贫穷算得了什么?我每天拥有新学生、新课程、新理念、新课堂,还有全新的自我,我们是精神的贵族。
可是,现实总是很残酷。90年代末工厂倒闭,学校成了三不管地带,工资本就少得不好意思说出数字,那时按月发放也成了问题,我们面临着更加贫穷,甚至解散的困境,必须得自己养活自己。大家冒着风雪、顶着烈日,在周边挨家挨户发宣传单,除了用热爱、用课堂留住学生,还得节约开销,能不花的费用绝对不花。那个时期,我练就了各种技能——黑板刷漆、大门除锈、修理桌椅、铺平翘起的砖地、包住冻裂的水管、清扫厕所粪便,堵住暖气喷嘴,高空作业换白炽灯管……困境对于年轻来说,锤炼出了坦然和安宁。在课堂实践和默默的思考中,我将贫穷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读书、写作,没有任何纷杂的事情困扰。
风雨肆虐,自然是不会让人愉悦的。幸而有理想的灯塔指引,纵然前路迷蒙,也能奋力向前。再苦再穷,也比待在原处哀叹的人幸运。他们纵然不动,也会被暴雨淋湿。而一直运动,身上热气腾腾,反而不易着凉受寒,会越来越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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