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是为穷苦百姓打天下的队伍”,这句话深深地打动了古山泉的心。红军在古家寨只驻扎了三天,他就深深地感到他与红军不可分,只有跟着红军才有前途,他决定离开寨子跟红军走。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新婚的妻子换娥,换娥吃了一惊。这换娥是桐花用一斗包谷花换回来的。
十年前,一家人逃难到此,男的一根扁担两个筐,挑了一男一女两个娃,女的背了一卷铺盖,说是河南家乡遭了水灾,一路向西讨要,一家人饿得挪不动步,两个娃饿得都没了哭声,实在可怜。桐花就搅了一锅稠糊汤让这一家人吃。这家人吃后,男的把只有六岁的女娃抱给桐花说:“你是个好人,这个女娃就送给你,求你给娃留条活命。”
女的眼泪直流,拉着女娃的手不丢。桐花赶紧搭火烧锅,炒了一斗包谷花放在那个空了的箩筐里,逃难的一家人又一步一回头地向西走去。桐花抱着放声大哭要追撵爹娘的女娃,大喊:“哎,大哥,娃叫啥名呀?”
逃难的男人转过身,那是一脸的泪水与愧疚,他哽咽着说:“苦命的娃,就叫换娥吧。”说完他转过身,一手扶着肩上的扁担,一手拉着他的女人,再没回头,只是那令人心碎的哭声停留在弯弯的山路上。
换娥从此成了古家的人,桐花把她当女儿对待。古山泉与换娥从小就爱在一起耍,就像哥哥对待妹妹一样。十年后,换娥出落得像朵花。桐花就做主把换娥许配给了古山泉,桐花的本意是想古山寨的婚姻停当后,再给古山泉圆房。料想不到的是古山寨东说的不行,西说的看不上,显得不慌不忙、消消停停。这倒好,突然抢一个回来。在这大山里,抢个媳子也不算个啥,但这巧巧死活不从。要命的是她弄清楚了,这巧巧和古山泉一起上了几年学堂,也有了情意。这该死的古山寨咋就抢了巧巧呢?这弟兄俩已弄翻,古山泉给她下跪,求她不准他哥再碰巧巧。巧巧也给她说,如若逼她,她就死!她愿意一辈子给她当女子侍候她。她难怅死了,为了不使家里出人命,她快刀斩乱麻,想先给古山泉和换娥把婚事办了,把房圆了,使巧巧死了心,古山寨再给巧巧赔个不是,时间长了,巧巧也就从了。她给古山泉说时,古山泉一百个不同意,桐花大怒:“你不结婚,你说换娥咋办?巧巧又咋办?你是要娘的命呀!”桐花发了怒,自己伤心地哭起来。
古山泉一看他娘哭起来,发了心慌,他忙说:“我结不就成了。”听了这话,桐花急忙给古山泉和换娥圆了房。换娥是一百个愿意,一百个高兴,她早把一生的心愿都寄托给了她的山泉哥。结婚后,山泉给她冷落,她并不在意,还是把一切心思都放在他身上。结婚只十天,红军来了,古山泉就要跟着走。换娥真想不到古山泉会离开她,她极尽妻子的温柔,想感化古山泉放弃自己的想法。但古山泉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心变成了石头、变成了铁,咋焐都热不了,去意已定,不可更改,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东山破晓,窗外已亮。这天早晨是古山泉要走的时辰,换娥两条胳膊紧紧搂住古山泉的脖颈,泪眼汪汪地问:“真的要走?”
古山泉坚定地说:“要走。”
换娥恨恨地在古山泉的肩上咬了一口,牙深深地咬进古山泉的肉里。古山泉就像个石头一样没有吱一声。换娥心凉了,她起身穿衣后,坐在忽闪忽闪的油灯下梳头,梳着梳着,低沉哀怨地唱起秦岭山歌:
山顶顶的寨子,
沟垴垴的泉,
家乡的好山水你就不爱见?
稠糊糊的糊汤,
疙瘩瘩的火,
神仙一样的日子你就不想过?
三尺长的枕头,
暖烘烘的炕,
为妻的脂粉你就闻不到香?
白格格的胳膊,
红润润的腿,
这么好的媳妇还留不住你?
换娥唱完,才发觉古山泉已穿起,站在她的身后。这时,古山泉双手轻轻抚着换娥的肩头说:“忘了我,好吗?”
古山泉开开门,又看了换娥一眼,毅然走进了红军行进的队伍里。
站在村头欢送红军的人群中,古锁子看见了古山泉,就拉了拉古山寨指给他看。古山寨一眼就看见了古山泉。古山泉虽与他不是一奶同胞,但一起长大,感情胜似同胞,所不同的是性格。前几年,古山泉就被宋先生力主送到州城念书,读完了初中才回到寨子。在这秦岭,在这寨子里,古山泉算是有文化、有知识的年轻人。他爱秦岭、但不爱这个世道,他幻想一个清平世界,追求一个人间大同,但哪里是路?哪里有光明?他寻不着,看不清。红军的到来,使他看见了,找到了,他义无反顾,铁了心了。古山寨也知道他兄弟的脾气,只要是他要做的事,谁都挡不住。为了巧巧,他们公开地闹翻了。他向古山泉招了招手,古山泉就像没看见,挺胸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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