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共和国的同龄人,我已经经历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的60个国庆节,而让我最难忘的是41年前的一个国庆节——1969年国庆节。因为那是在军营紧张的战备气氛中度过的,那年刚满20岁的我,正在海军某部队服役。
难忘的1969年,由于长期的意识形态方面的政治分歧,导致中苏关系紧张到一触即发的局面。苏联以为中国当时爆发了“文化大革命”的内乱,无暇顾及边境,就想趁机扩展远东领土。于是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国际法准则,仗着自己有优良的坦克炮舰,连续不断越过我国黑龙江省乌苏里江的主航道中心线向我边防军民渔民挑衅,故意制造流血事件。任意侵占位于中心线我方一侧的江边岛屿。于是3月15日终于爆发“珍宝岛”自卫反击战!
消息传来,部队指战员同仇敌忾,群情激愤。大家被上级政治部发下传阅的材料中苏军对我边境老百姓犯下的罪行所激怒,特别是当时的“新闻纪录片”里实拍的全副武装的苏军野蛮地把我世代居住在岛上的边民用“大头棒”不管死活地打下江中、装甲车架着机枪侵入我方境内,疯狂地冲向手无寸铁的村民的情景,真是令人发指!记得当时我们部队司令部警卫排还集体向部队党委写了“请战(决心)书”,似乎还记得里面的句子“……当祖国需要时,请让我们上前线吧!”为表决心,好几个战友割破手指按下鲜红的指印。
当然,战争前线是一个也没有去成,因为我们部队所担负的是特殊的国防工程。即使这样,备战气氛还是日趋浓厚,因为部队保卫部门连续发现部队工地和驻地附近,白天黑夜时有莫名的信号弹升空。警卫排搜捕无果,保卫部门说估计是敌特的定时信号弹。
所以,部队在国防施工的同时间,丝毫也不敢麻痹大意,凡是节假日和星期天总是处于×级战备之中。
紧张的战争气氛一直延续到那年的国庆前夕——那年的9月11日。
我国总理周恩来在北京机场会见了因参加越南胡志明主席葬礼返回转道而来的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双方同意互派大使并约时进行边境谈判。(因为枪声一响双方就各自撤回了大使,只留临时代办)这样,气氛有所缓和。
但由于国庆节将临,我们部队的战备工作并没有轻松下来,上级一再强调伟人的指示“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和“苏修亡我之心不死!”,我记得部队参谋长命令我们机关警卫排国庆期间夜里一律加双岗。我当时在部队司令部的电话班,作为接线员,9月30日夜8时到凌晨4时,正是轮到我值班,班长(一个打篮球时外号叫“坦克”的有着魁梧身材的姓李的山东人)亲自带班。
部队在海岛,电话总机房是单独的,距警卫排驻地虽然不远,但因为海岛山坡地形比较复杂,不像平原地带一目了然,再加上我调到电话班后,还只是大概第三次单独值夜班,所以心里紧张得要命。“坦克”班长是个超期服役的“老兵”了,莫名其妙的信号弹见得多了。他说不必紧张,即使有特务也只能发发信号弹骚扰骚扰,吓吓新兵而已;无论如何也“摸”不到我们总机房来,因为要经过两道岗哨(海岸码头和机关营房),还有一道隐蔽的游动哨(由部队司令部警卫排直接派出的)在暗中也注意着我们的电话总机房。说是这样说,他让我在室内专心致志地管着总机接线,但他自己却也每半小时背了“65式”冲锋枪到外面悄悄地巡视一番。
国庆节凌晨2时左右,我刚转接完一个连队与司令部值班室的电话,突然门外隐约传来班长的一声低喝:“谁!口令!?”还伴随着轻轻地枪械声,我不由地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顺手操起放在旁边的冲锋枪,如临大敌地对着虚掩着的总机室房门!
门被推开了,我的心也似乎提到了嗓子眼!但进来的却是部队政治部的保卫干事(好像姓鲁,在机关作过有关部队保密条例报告,所以我认识),见我虎视眈眈的模样不禁一愣,随即笑了,看着我亲切地说:“你是小陈吧?啊——不错!警惕性还蛮高的,别紧张,没事!刚才我去了报务房,顺便到你们总机房来看看。今天是国庆节,节日想家吗?”随后跟着进来的“坦克”班长打趣道:“新兵蛋子哪个不想家啊?哈哈。”我觉得很难为情,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枪,赶紧坐到值班椅子上……心里直怪自己也太紧张,简直是草木皆兵了,差点把保卫干事当作特务分子了……
后来,鲁干事稍微叮嘱了我和班长几句就离开了总机房。
国庆节晚上部队聚餐时,“坦克”班长可出了我的“洋相”:说是要报告大家一个重大新闻:“保卫干事差点撞到我班小陈的枪口上……”有声有色地说了一遍(当然是明贬暗褒了)凌晨的事情,“哈哈哈哈”全班听了后笑得差点抱成了一团……
光阴匆匆,岁月如流,一晃41年过去了。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虽然我早已离开了部队,但常常回忆起年轻时在军营的生活,严格的军事训练不但锻炼了我的体魄,也铸就了我坚毅的性格,使我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无论遇到多大挫折困难就会想起自己曾是一名军人,从而由心底产生力量和信心!而每逢国庆节到来时,就会想起那41年前的那个国庆节,想起在总机房值班时的一幕,想起当年的战友和首长!
今天,在庆祝又一个国庆节来临的时候,不觉又一次回忆起这段难忘的往事。
保卫祖国,青春无悔!
于2010年10月
当年电话班战备小组在野外拉线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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