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3月中旬,我坐歌诗达游轮在海上漂了几天,这段旅行,给我留下最深记忆的,不是船上每天供应五顿的意大利美食,也不是每晚都有的美艳异国风情表演,更不是靠岸之后商业化到牙齿的各种旅游景点。让我记忆最深刻的,是每天晚上静夜之中无边无际的星星,这是我这辈子所见过的最美景象之一,只可惜海风太凉,甲板上顶得住寒意和我分享这种感受的人并不多,只远远的,有群年轻人在弹吉他,喝酒唱歌。
那天夜里,我正被星光醉着的时候,身后来了一对情侣,他们也惊讶于满天星光,还蹦跳着欢闹着。跳着跳着,男的突然转头回来问女孩子:你已有多久没有抬头看天空了?
这句话,像定身咒,把正在蹦跳着的女孩子给定住了。
其实,被定住的,还有旁观的我。这个不经意的问题,把我拖进了深思——我很难回答最近一次看天,是在什么时候了。
应该说,许久没有抬头看天,有很多理由。也许是出于安全考虑,望天走路容易出事故。但那个理由不是最准确的答案,最准确的理由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无暇或不屑于望天。无暇是因为生计奔忙,每天天亮睁开眼就上班,天黑回家上床睡觉,中途各种油盐柴米鸡毛蒜皮的生活细节消噬掉了我们原本就不多的时间。而不屑,是因为总觉得天空太熟悉了,不能给予我们任何新奇的感受。特别是当我们疲于奔命地埋头赶路,奔走在各种现实问题之间时,我们已懒于抬头,对那些对我们没有现实功用的东西熟视无睹。
天空不再有想象。甚至在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社会环境之下,想象本身也变得奢侈起来。在那一双双看不见的欲望之手的牵引和督促之下,我们像穿上了永远跳舞的魔鞋,身不由己地旋转于各种欲望之中,越来越快,无法停息。我们甚至连做一个闲梦的力气和机会也没有了,因为鼓噪而喧嚣的城市之夜,将我们中的很多人变成了失眠者。
不独是我们,其实我们的社会,何尝不是这样。我们在埋头赶路的时候,忘记了抬头看天。我们追逐物质欲望时走得太急太快,让灵魂掉了队。
在我写这段话时,收音机里正在播着两则新闻:一条是全国政协常委、作家冯骥才呼吁文化人反思文化产业化,抵制浮躁与拜金主义,当好文化的“良心”;另一条,则是北京、广州等大城市出现了一种新行业——慢递公司,引领都市人在快节奏中寻找“慢感”。
我想,这也许就是两个偶尔抬头望天的典型案例吧。
如果说太现实太功利的生活方式,让我们失了安详,那么,就让我们偶尔给自己的心灵开个天窗,看看天空和身边的风景,重拾想象的乐趣和对自然的敬畏,扪心自问:你,已有多久没有抬头看天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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