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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树上唱歌(外一篇)

时间:2023-08-20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事情的起因是一次学校庆祝国庆的联欢会。联欢会上有个节目叫《祖国颂》大合唱。再后来,就传出消息,说那个男生被上海合唱团看中,那个女生被上海音乐学院录取……我自我感觉,自己的歌唱水平好像已经不亚于那个被上海合唱团看中的高三男生了。我连续好几次做梦,梦见自己已经不在树上唱歌了,而是潇洒地站在有聚光灯照射、背后有庞大合唱团伴唱和宏伟交响乐伴奏的学校大礼堂的舞台上领唱……

刘保法

上海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海作家协会第4、第5、第6、第7、第8届理事。曾任上海少年报社文艺部主任、《好儿童画报》主编、中国少儿报刊协会低幼专业委员会主任、上海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副主任。已发表文学作品600多万字,出版图书《胖河马和淘气熊》《中学生圆舞曲》等四十余种。先后获80多项文学奖,其中《中学生圆舞曲》被国家教委、团中央、国家新闻出版署评为中学生最爱读的作品,后又被列入“百年百部中国儿童文学经典书系”;《迷恋》获上海首届青年文学“敦煌”奖;《妈妈的吻》获“报告文学优秀作品奖”;儿童诗《春天的味道》获上海低幼文学大奖,《客客气气的蚂蚁》等获上海儿童文学园丁奖。作品在“黄浦区当代名人专家作品陈列室”展出。《风筝和纸船》《那只松鼠》《享受森林》《金梳子》等十几篇散文、童话入编中小学教材,有的还被翻译成多国文字。

通常情况下,青蛙在池塘里唱歌,蜜蜂在花丛里唱歌,蟋蟀、纺织娘和油葫芦在草丛里唱歌,到树上唱歌的恐怕只有鸟儿和知了,哪有人到树上唱歌的?然而千真万确,我确实曾经跑到我的小树林里,爬到一棵老榆树上唱歌,而且大唱特唱,一唱就是两年。

事情的起因是一次学校庆祝国庆的联欢会。联欢会上有个节目叫《祖国颂》大合唱。那是高三年级的压台戏。那年我读初二,早就听说高三有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唱歌非常好听,所以就急切地等待着《祖国颂》的演出。果然,节目一开场,就把全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江南丰收有稻米,江北满仓是小麦,高粱红呀棉花白,密麻麻,牛羊盖地天山外……”

气势宏伟的前奏一结束,那两个唱歌非常好听的男生和女生,就轮流上场领唱了。他们领唱的时候,大礼堂里的所有人都好像屏住了呼吸,眼睛睁得亮亮的,耳朵竖得高高的,全场鸦雀无声,只有那两个男生女生优美动听的歌声在礼堂里回荡。我特别喜欢那个男生,他的声音清脆明亮,委婉高远,再加上他那俊秀的脸庞和潇洒的身姿,说把我迷得激情澎湃、神魂颠倒是一点也不过分的!不瞒你说,后来我连续好几天,都在下课后,偷偷跑到高三年级的教室外,看那个男生和那个女生。他们成了我的崇拜偶像,我成了他们的铁杆粉丝。再后来,就传出消息,说那个男生被上海合唱团看中,那个女生被上海音乐学院录取……我的心里真是羡慕得不得了,想想自己的歌喉也不错,如果将来也能被上海合唱团看中,或者被上海音乐学院录取,那该多好呀!

当个歌唱家——这个美丽的梦想,就这么在我心底扎下了根。

谁都知道,当歌唱家除了天赋,天天练唱是必须的。这就给我出了个难题:我从小就胆小,怕难为情,平时在生人面前一说话就脸红,如今要我在学校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毫无顾忌地唱歌,岂不是要我的命?在家里也不行,偶尔哼一两句还可以,要是一本正经的唱,肯定会被哥哥姐姐侄子侄女们笑话。即使家人全部外出、我独自在家的时候也不行,你想想,左邻右舍听到了,还以为我有病。那么就去野外田头唱歌如何?我试过几次,曾经在我家菜地里唱歌,唱着唱着,走过一个村民,他用怪怪的异样眼光看我,弄得我很尴尬,恨无地洞可钻。最后终于想到了我的那片小树林,我决定爬到小树林的老榆树上去唱歌!这真是一个很聪明的绝妙选择:小树林离村子远,很少有人去的,我可以放开嗓子唱,也不会有人听见。而且,爬到树上唱歌还能让自己产生一种登台表演的感觉,很容易进入角色;爬到树上唱歌站得高看得远,一旦看到有人远远地走过来了,我可以马上压低嗓音,甚至暂时不出声,等来人过去了,再重新放开嗓子大声唱……

我就这么开始了在树上唱歌的有趣经历。

想想好笑,我最初的歌唱舞台竟是一片小树林,我的那棵老榆树。我最初的舞台搭档,竟然是小树林里的鸟儿、知了,池塘里的青蛙,还有草丛里的蟋蟀、纺织娘、油葫芦……它们既是我的舞台搭档,又是我的忠实听众;我是它们崇拜的偶像,它们也乐于做我的铁杆粉丝。常常是这样,每当我在老榆树上放声高歌的时候,鸟儿、知了、青蛙、蟋蟀、油葫芦和纺织娘们,就全都不叫了;它们突然集体静音,一定是被我的歌声感染了,陶醉了,是在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地倾听呢!而当我唱累了,躺在我的“空中躺椅”上休息、读书的时候,这些小家伙们又全都兴高采烈地鸣唱起来。你听,鸟儿“叽叽喳喳”地唱,青蛙“呱呱呱呱”地唱,蟋蟀“蛐蛐蛐蛐”地唱,知了不停地唱“热死了热死了”……此起彼伏,热情奔放,那是对我激情演唱的激情回报。也可以这么理解,我的领唱完毕,它们的合唱开始了……我们真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合唱团,最佳舞台搭档!

整整两年,我在老榆树这个独特的“歌唱舞台”上出尽了风头。

“江南丰收有稻米,江北满仓是小麦,高粱红呀棉花白,密麻麻,牛羊盖地天山外……”

曾经感动了我的《祖国颂》,早已被我唱得滚瓜烂熟、声情并茂。我还学会了当时流行的所有歌曲,甚至拿到一个新歌谱,自己练几遍就能唱得像模像样……我自我感觉,自己的歌唱水平好像已经不亚于那个被上海合唱团看中的高三男生了。我暗暗高兴,开始耐心地等待机会,我等待着上海合唱团到学校来物色演员,等待着上海音乐学院到学校来招生。我连续好几次做梦,梦见自己已经不在树上唱歌了,而是潇洒地站在有聚光灯照射、背后有庞大合唱团伴唱和宏伟交响乐伴奏的学校大礼堂的舞台上领唱……有一次,大哥带我们几个(包括小林根、阿三和罗铭思等)逛淮海路,走过一个有围墙有洋房有高高香樟树的大院的时候,大哥说,这里就是上海音乐学院。我听了心里一热,差点说出这样一句话:“我以后可能会被音乐学院录取。”可我强忍住没说。我怕我说了,会被他们笑死,更会被罗铭思这家伙“咋呼”得全校都知道,让我丢尽脸面。唉,也幸亏我没说,我从初二等到初三,等了一个学期又一个学期,并且还几次三番转弯抹角地去老师那里探听招生消息,结果都以失望告终:这两年里,无论是上海合唱团,还是上海音乐学院,都没有人到学校来过。一直等到初三毕业,我才不得不带着遗憾离开了母校,开始了另一种生活……

——我最终没能成为一个歌唱家,但在树上唱歌的童年经历,却让我享受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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