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用的中庸之道

弘扬和普及。

中庸之道就是为人处世之道。中庸的本质是保持合乎周礼宗法等级制度之秩序，直白说就是反对过与不及，在两端之间把握一个中点或度，有量的增减不会质变。按宋代学者程颐的观点是“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说得再通俗一些就是为人处世要低调，不能张扬跋扈，不可一蹶不振。这让我联想到儿子问的AB之间选商场位置的数学题。借鉴高新一中将作文数学化的理念，中庸之道其实也是一道数学题。中庸就是两点一线如下图所示：

人在中庸之道的位置如同那个商店的选址。

总结：中就是中间，庸就是比中间还要偏下。中庸就是中间偏下的位置。人行为处世要低调不能张扬，不能冒进也不能停滞不前。形象地比喻就是马、驴、牛三种交通工具，应该选择骑驴，赶不上马比牛快，快赶上马就缓一下，要落到牛伍就快一下，永远不出头不落伍。邓小平同志说过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左。左与右的问题一直困扰着中国的发展。

（中庸之道图解）

我曾经在一篇小说《人在仕途》里简要阐述了中庸之道，受到熟识人的猛烈抨击，说我将国学精粹解读得低庸、简单和肤浅，是对儒学经典的亵渎和侮辱。可能对儒家礼制条条框框的古板和沿袭至今上行下效、人云亦云顽疾的反感，也可能一直难以进入学者忘我境界触及国学的精髓，一直对儒家哲学抱有敬而远之的心态。记得上党校期间，古典哲学老师是国学的狂热追求者，经常爆料孔子学院在外情况，南洋儒家哲学研究如何火爆以及自己研究成果如何斐然，激情飞扬，引经据典，自我陶醉。那时我正沉浸在五彩缤纷外国名著的大观园里，列夫·托尔斯泰冰清玉洁的群雕，巴尔扎克九曲百回的宏栋，海明威郁忧苍凉的长调，莎士比亚气势恢宏的大剧……除了冗长精彩的铺排，妙笔生花的语言，栩栩如生的人物，发人深省的启迪，令人印象深刻、忍俊不禁的是对话的轻松幽默。激动之余，我写的论文题目是《试论儒家古典哲学对中国文学的负面影响》，其中引用了两个自认为著名的例子。一个是连秦皇汉武都不在眼中的毛泽东面对父亲专政，不得不下跪，后来解释是单腿跪，跪给独裁者。这个幽默来得如此之晚也让人笑不出来。而里根任美国总统时的白宫办公厅主任里甘的老婆与儿子发生矛盾，儿子跑到了海滩，坐在空寂无人的长凳上。里根问儿子何时回家，儿子说，那要看你老婆会不会向我道歉。一句话让人喷饭。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回答，需要长期宽松、幽默的环境熏陶。爱丽丝·门罗说，你灵魂里的一滴仇恨，会扩散开来毁掉所有色彩，就像白牛奶里的一滴墨水。这种冷幽默可以掳走你的灵魂。国人也不乏幽默的天性，只是让严格的宗法礼制扼杀了。我们为什么抓狂地喜欢美国大片，除了奇特的构思，宏大的场景，不设防的讽刺，再就是幽默风趣的对话。我们则老是摆出过于正统的面孔，千篇一律的说教，把观众都当小学生，难怪大家都要逃离影院。《泰囧》有多么深奥的主题吗，只不过是一部搞笑片，为什么可以刷新票房纪录，让电影回到了简单的主题，可以无负担地观赏，忘情捧腹大笑，暂时忘记了现实生活中的囧人囧事。电影真的要那么严肃的主题吗真的要承载那么多吗，我看简单的能让大家捧腹的电影就是好电影。时光拂去了笼罩心灵上空许久的严肃云雾，伸向新生活的纤手毫无知觉地拉平了额头沧桑的皱纹，古板的素描肖像和发黄的线装书玩起了提线木偶，幽默搞笑的红鼻子频现于生活与文学作品里。我小挑担的儿子帅帅就很幽默，有一次老婆带着出去逛街，他不想走了，老婆就买了冰淇淋，帅帅就想坐出租车回家。老婆让在冰淇淋与出租车之间选择。帅帅吮吸着冰淇淋问，为什么不能吃着冰淇淋乘出租车。还有一次，妈妈买了一条时髦的裙子穿上让儿子看。帅帅看了好一会儿说，妈，你穿着这条裙子像一句没有写完的句子，读起来不通顺……如此跨界的比喻就是一个作家也未必想得出。一时冲动与哲学老师唱反调，自认为论文过关的可能性很小，没想到老师破天荒地把我叫到办公室帘后一个做学问模样的一隅，线装发黄的古典书籍砖一样把摞得到处都是。老师的表情古板，声音沧桑，信口拈来的古典名言在四周飞翔，书香和霉香环绕充盈，泛黄的墙上似有儒学大家严肃而古板的面孔闪现。没想到老师对我的勇气进行了表扬肯定，论点有点过头却不无道理，似能反驳而又无法一击致死。中国古典哲学、西方古典哲学就是在这样否定之否定中前进和飞跃的。那次我的论文是第二名。老师说这已经很高了，是心中的第一名。

时间是负重，可以沉淀很多东西。度过了轻盈的校园生活，走入混浊的社会，风摧林梢、落后挨打，不期而至的挫折如同风雨琢蚀了许多棱角，遍体鳞伤的思想在一次次挫折和伤痛之后学会功利和讨好的思考与沉思，纷纷扬扬的思绪让时间梳理得光滑顺溜，虚无缥缈的理想和梦想从无垠的天空沉淀在坚实的大地。

从乡镇回来之后，我走上了中庸之道，戳破了仕途五彩而虚幻的皂泡，由浮躁趋于实际和平静，不管谁说什么自己有老主意。人的一生精力有限，顾了这里就顾不了那里。上天也是很公平的，给你关上一扇门会打开另一扇门，堵死一条道会打通另一条道。我是2005年回部门的，距退居二线还有十年时间，十年有黄金十年有奇迹十年有目标。对于工作，我想十年之后让人们要记住我的名字。这在洛川并不是普通的肯定，而是很高的评价。到文物旅游局的最大变化就是清闲了，可以正常休周末和节假日，而在乡镇休双休日又稀罕又胆怯，防火防汛防事故时刻挂在心头，最担心的是上访。乡镇长的头上有十余个“一票否决”“捋帽子”和责任追究的条款，每天都戴着脚镣跳舞。黑格尔说：皇宫里的人与茅厕里的人想法不一样。这其实也是朴素的唯物主义。洛川人爱说到哪一步说哪一步的话，是一样的道理。文物旅游局是县政府的直属事业机构，排名倒数一二。县上领导到处说旅游是第三产业龙头，也是全县继苹果、工业之后的第三大产业，明显存在炒作和安慰的嫌疑。还有更看得深的，调你回来就是给别人让路，书记是不会给你的。凤栖镇的书记可能不给我，而其他乡镇书记肯定会有。几年局长当成老资格，便有人鼓噪我找领导去一个大局，并且进行了详细的分析，自己的贡献能力云云。此时我已完全适应了中庸之道，开会朝后坐、会上少发言，把自己混同于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安于中庸之道的最大好处是，我学会了往后看纵向比。往后看的最大安慰是不如自己的人很多，特别是曾风光一时夸下海口的人，让生活教育得服服帖帖，如一颗鹅卵石随水而动随遇而安，心里就有小小的幸灾乐祸。纵向比是与自己的过去比，就像GDP一年比一年高，人们都说GDP里有水分，但总的是在上升。个人纵向比是实实在在的，自己是一个农民娃有了体面的工作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比起已坍塌的土窑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这个时候我很满足，高兴得梦里都能笑醒来。

我是不太朝前看的，比我强的人有的真比我强，有的原本不如我，谁知道怎么就比我强了，其中有真本事的，更有本事以外的因素，胸中就回旋着不平的愤懑，有要骂人打架的欲望。好在咱有中庸之道，驴要赶上马了，自不量力，“吁”的一声暂停；等慢腾腾的牛蹄在身后伴走，就“丘”地催促驴快走几步，形成“一头驴带着一群牛”的自豪架势。洛川人爱说人比人气死人，人比人活不成。为了与人攀比断弓折箭，等驴奔到马里，说不定驴就一命呜呼，那时连牛伍都没有位置了。中国之大无奇不有，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干自己愿意干的事，不紧不慢，不急不气，往后看纵向比，知足常乐。我如此理解中庸之道，做好了让人骂的准备；我始终认为儒道法家的思想是个聚宝盆，挖的人不同得到的宝贝也许不一样。

书记说我颓废，我自认为是境界，从原本激烈逐利的战斗中自甘旁观需要勇气和内涵。还有好多人说我自甘平庸，人淡得如一杯喝了很久的茶，淡而无味。其实，我选定了工作以外的目标，一个是培养儿子猷猷，一个是读书写作。当周末、长假和八小时之外的时间如泉涌一般外冒的时候，必须做点什么，不然会被沼泽吞噬被时间淹死。我用周末的时间陪儿子，与他同行，有身体疾病看医生，有心理问题施展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解决。如此做法许多人不苟同，甚至不屑一顾，事实是没有人争锋，道路宽大，没有压力。我看书学习，每年获奖小说热门作品悉数阅读，保持写作的语言时代特征，不至于落伍。这也没有人与我争，曾经喧闹的文学路上已冷清得有些寂寞和孤独。想当初随便问一个人很少有不想当作家的。剩下空余的时间，就想一些需要认真思考和谋划的事情，比如儿子猷猷的青春期、早恋以及弱课，比如小说的构思、线索和细节，我随手将梦境记在书的扉页，将生活中传说的故事和发生的事件揣摩成一篇文章的骨架……我说过十年里有很多，第三年我出了一本小说集，第六年儿子考上了清华。在陪同猷猷决战的日子里，我除了读书，还写了一篇中篇小说《丢失的安全套》，几乎与儿子上学的同时，发表在《延河》文学期刊上，反映缺乏信任的婚姻生活，因为安全套的丢失导致猜疑、吵架、几近离婚，引发了许多读者的共鸣，都说离生活太近了，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发生在身边。

做自己的事让别人去笑吧。

我曾经写了这么一首诗，很适合多年来的心境。

走

每一个奇迹都是相对的间距

每一次成功都是相比的高度

许多时候

只需再多走一步

在绵长而寂寞的时光里

坚持行走

超

越

又一次

……

还有黎明前黏稠的黑暗

还有终点前极限的狙阻

如此，遥远的梦想天宇

挂满了仰望与追逐的巨幅

即便是童话与传说的笑谈

也会被时间沉淀析出

这一切一切的背后

原本谁都可以做主

回顾儿子猷猷上学的过程，最值得总结的是“攥住孩子”。在儿子的教育上，我们协调一致，小学以老婆孟洁为主，初中以后主要由我负责。而且步调一致，一个管教另一个不得袒护，哪怕错了再改，不让他觉得我们之间有缝隙。老师不改作业我们改作业，亲自辅导奥数；到西安后，周末陪儿子，了解学习上身体上有什么问题；经常和老师沟通，侧面掌握情况，确保不出大的问题。洛川人说“不走大跤”。把孩子攥在手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失去很多乐事，需要把思想的手伸得很长，弥隙补洞，亡羊补牢，抓住现在。

现在的年轻夫妇都比较忙，这种忙有两种含义：一是工作的确很忙，二是工作之外忙着玩。孩子都交给父母看管。父母相对于夫妇是“父”字辈，负有教育的责任；相对于孙子则是“爷”字辈隔代了，没有必须的责任。洛川人说爷爷孙子没辈分，可以开玩笑，不遵守严肃的长幼尊严。爷奶眼里的孙子，用洛川人的话是“璠铛”，就是玩具的意思，特别爱惜，拿到手上怕掉了含到嘴里怕化了，孙子怎么样都行，到了溺爱的程度。会说话的时候，奶奶会指着爷爷教孩子叫爷爷的名字教骂人。听到孩子会骂人，奶奶会说“看我娃亲的，都会骂人了”。能动手的时候也会教打爷爷奶奶。这并不是耸人听闻。一次去朋友家串门，朋友一进门，孩子扑上来，在爷爷奶奶面前照父亲的脸就是十几个巴掌，扇得叭叭响。我就说怎么能这样。爷爷一边吸水烟一边说，别说打他爸，打我们老两口也是一样的。我对朋友说，不能这样，大了就不好管了。朋友说还小不急，孩子后来变得无法收拾。隔代看管孩子，重看轻管，看孩子吃喝拉撒睡，看孩子数数识字；管是父母的责任。爷奶的心态是对的，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管得严怕晚辈说怕晚辈甩脸子。爷奶也管，这种“管”是降格的管，甚至是“惯”，实在生气时的佯管。爷奶打孩子往往没把孩子打哭反而打笑了，孩子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这种“管”越管越糟糕不如不管。时间久了，孩子会把“管”的概念搞得很清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