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巫婆的家

“住手！”一股水流从高空落下来，正浇在张校长手上。

火焰顿时熄灭了，张校长浑身都湿淋淋的。

与此同时，哨音戛然而止，铁钉墙微微摇晃了几下，迸裂开来，化作无数蓝毛魇鼠，像雨点般噼里啪啦地砸到我们身上，弹向四面八方，一旦着地马上叽叽尖叫着逃开，消失在黑暗的角落里。

在“魇鼠雨”中，我看见了两个人正向这边走来。

她们一高一矮，身材纤细，步履轻盈。

我眯起了眼睛仔细看着，那矮个是个长发飘飘的小姑娘，宽大的袍子垂到脚踝，一双大眼睛闪着蓝火苗似的光芒，脖子上挂着一枚银质的哨子。

是她！那个骑在羽蛇背上的女孩！

我吃惊地叫出声来：“我见过她。她就是……”我的话还没说完，一团黑影突然扑了过来，狠狠地把我撞倒在地。

“风信子，回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动听声音，“不许淘气！”

黑影在我身上弹跳了几下，跃到了空中——是那个长着绿色大眼睛的毛球，黑白相间的长毛簌簌地抖动着。它在空中打了个滚儿，直奔高个的人影飞了过去。

没错，那就是救羽蛇的毛球儿！

我站起来，那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光亮里。小个儿的正是那个骑在羽蛇背上的神秘女孩，她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着，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站在她身边的是个高个儿年轻女人，她深蓝色的薄纱长袍，戴着同样质地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水蓝色的眼睛。

“真对不起，我女儿给你们添麻烦了！”蓝袍女人向我们歉意地微笑着，“我会马上就把一切收拾好！”她伸手摘下了挂在脖子上的项链，上面坠着一块发出幽幽光泽的深蓝色石头。

羽蛇女孩仰起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母亲。

蓝袍女人把蓝石头高高举起，用食指轻轻弹了弹。

蓝石头耀眼地闪烁了一下，很快又熄灭了。

张校长被这块石头吓了一跳，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儿。但他很快掩饰住了自己的惊愕。

魇鼠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它们乖巧得像家养的小狗，规规矩矩地钻进蓝袍女人提着的球形铁笼中。一会儿工夫，魇鼠就全部钻了进去，笼子成了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大毛球，吵闹不停。

蓝袍女人轻轻放下了铁笼的丝绒罩子，魇鼠马上一声不吭了。

我们看得目瞪口呆，羽蛇女孩却撩起罩子向铁笼里张望着，小声嘀咕：“刚才你们干得不错！知道吗？我们差点儿就打胜了！”她“嘟”地吹了一声哨子，魇鼠们重新尖叫起来。

魇鼠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它们乖巧得像家养的小狗，规规矩矩地钻进蓝袍女人提着的球形铁笼中。

蓝袍女人微微皱眉：“小羽，你在干什么？马上向大家道歉！”

原来她叫小羽。

小羽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膀，闭紧嘴巴不说话。

张校长安慰尴尬的母亲：“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们是无意的，而且也没有造成多严重的损失。”他向蓝袍女人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魔法学校的校长，这位是罗老师，那两个是我们的学生。”

“这里就是魔法学校？”蓝袍女人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但她很快恢复了常态，歉意地微笑着：“张校长，你好，我们是精灵大马戏团的。我是蓝水晶，这是我女儿小羽。刚才那些魇鼠都是她的宠物。”

“这种宠物可真够呛。”汪小旺小声嘀咕着。

小羽似乎听见了他的话，轻轻打个响指。风信子立刻横冲直撞地朝汪小旺飞了过来。

汪小旺惊叫着蹲下身，紧紧地抱着脑袋。风信子从他脸边飞快地滑过，转了个弯儿，回到小主人身边。

小羽得意地嘻嘻笑起来。

蓝水晶向小羽皱起眉：“小羽，你……”

小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从她妈妈手里抢过魇鼠笼子，溜溜达达地走到了一边，风信子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蓝水晶叹息着：“小羽太淘气，经常到处乱跑，这回又闯到你们学校里来了！还不都是因为……”她欲言又止，叹息了一声。

“没事，没事，”小罗老师摆摆手，“就是刚才有点儿太吓人！”

蓝水晶点点头：“我下次一定看住她！”她向四处张望，“哎，又跑哪儿去啦？”

从挺远的地方传来女孩清脆的笑声：“我在找有没有更适合让魇鼠散步的地方，妈妈，你要不要来啊？”

蓝水晶的神色慌乱起来：“你等等！”她匆匆走出几步，又快步折返回来，“刚才的事情真是太抱歉了！如果各位有空，我想请你们去看我们的马戏表演！”她从袍子里拿出几片蓝色的东西，“演出就在明天晚上，见面再聊吧！”

蓝水晶轻轻地把票放到我手里：“明天一定要来啊！”

我点了点头。

蓝水晶挥挥手：“校长，老师，再见啦！”她像一团轻飘飘的雾气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看着手心里那几张奇特的票——它们其实是几根银色的羽毛，尾部缀有蓝色斑点，中间用天蓝色墨水写着：明晚八点，水蓝湖畔。

张校长无声地从我手中抽走一根，“这是羽蛇的毛。”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我，“我现在有点儿相信你那个关于羽蛇的故事了。”

“小羽就是当时骑在羽蛇背上的女孩。”我说。

“我怀疑她跟冥符魔有点儿什么关系！”汪小旺插嘴，“你看见蓝水晶手里那块儿神奇的石头了吗？据说，那种叫闪耀石的东西是冥符魔的神符，只有他才能激发石头的神力！可蓝水晶……”

“不要乱猜！”张校长严肃地打断了他。可他那种紧张的神情却像在证明汪小旺说的都是事实，难怪他刚才欲言又止。

“小羽竟然能够指挥羽蛇和魇鼠，她好像有很强的法力。”我忍不住自言自语。

“那个讨厌鬼，麻烦精！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我倒真的相信她是冥符魔的……”汪小旺忽然闭上了嘴，脸上显出一副极其古怪的表情。

“你怎么啦？”张校长问。

汪小旺突然开始使劲儿摇晃肩膀，还不停地扭着屁股，嗒嗒地跺着地板，脸上的神情像个目光呆滞的木偶人。

“难道他也传染了丁立立的那种……”我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汪小旺突然伸直胳膊，猛地一甩。

一只圆滚滚的魇鼠从他袖子里飞了出来，跌到屋角，慌里慌张地逃走了。

原来，汪小旺刚才跳的是“魇鼠舞”！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汪小旺满头大汗地坐到了地板上，牢骚满腹地嘟哝着：“这个小丫头简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用手捂住了嘴巴，战战兢兢地向四周张望了好一会儿。

我们回到教室的时候，里面吵闹成一团，简直就像有一千只魇鼠在地板上又跳又叫！

大家围着什么互相拥挤着，每个人都在拼命地大喊。

“遭了！”小罗老师脸色变了，他使劲儿往人群里挤，却狼狈地退了回来。小罗老师大声喊着：“让开！大家回到座位上去！”可根本没人能听见他的话。

我隐约听见吵闹声中大家的议论纷纷：

“喂，你到底看见什么啦？”

“蓝牙长得什么样子，她的牙齿真的是蓝的吗？”

“她肯定是咬了你一口，就像吸血鬼，把毒液溶到了你的血液里，不久以后你的牙齿也会变成蓝的！”

这话引起一片惊呼，人群向后挪动了好几步。

是丁立立被围在了里面！我和汪小旺恍然大悟。

小罗老师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儿，把我们往旁边推推：“你们站开一点儿！”他双手握紧教鞭，向空中举起大声喊，“摩西过海！”

半空中旋起一股强大的气流，凝成一个嗡嗡作响的巨大漏斗，它在空中停留几秒钟，快速向下俯冲而去，直插人群中心。

“轰”的一声，人们被吹得四散开去，纷纷跌坐在地上。金童童甚至被吹得连翻了好几个跟头，重重撞上了墙壁，脑门儿多了好几个又青又紫的大包。

旋风消失了，丁立立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教室中间，脸色煞白，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大概有不少人想在他身上找蓝牙齿痕。

我和汪小旺跑过去，丁立立眼睛直愣愣的，好像根本看不见我们。他捂着耳朵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记得了，什么也不记得！”他站起来，要躲到墙角里去。

我和汪小旺抓住丁立立的胳膊，发现他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肩膀还在瑟瑟抖动。

小罗老师气得声音发颤：“是谁！？是谁挑的头儿！”

大家的目光无声地转向段小克。他刚才被摔得挺重，光亮的头发上落了一层白色的墙皮。

段小克尴尬地站起来，尽量保持镇静：“我只是随便问问。万一他能想起什么事情来，我们就能尽快破案了……其实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问，根本不会出什么事儿。”

“撒谎！”朱格格大声说，“你说丁立立是装模作样，还说他已经变成森林幽灵了，和蓝牙是一伙的！”

段小克脸变成紫红色了：“你瞎说，我根本没说这种话……”金童童、苏小阳他们也跟着起哄：“我们也没听见啊！还有谁听见了？你们自己倒是说了不少，我们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周围的人都不说话了，杜小拉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出声。

朱格格脸都气红了：“你们怎么这样！”

小罗老师疲惫地摆摆手：“算了，大家都回到座位上去吧！”

这时候，我忽然感到胳膊一沉——丁立立在我怀里昏过去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丁立立才慢慢地睁开眼睛，他迷惑地向周围看看，发现我们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这是哪儿？”他晕乎乎地问。

“校长办公室。”汪小旺说，“张校长和小罗老师刚离开，他们说你需要多歇一会儿！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他噔噔地跑了出去。

“张校长说，你可以休息三四天再回去上课。”我把丁立立慢慢扶起来。

“你的脸色太差了！”朱格格大嗓门儿地嚷嚷，“都是让他们折腾的！那些人真是不可理喻！他们居然怀疑你是……”她忽然叫起来，睁大细眼睛瞪着我：“你干吗踩我脚？”

丁立立的脸微微发红，显然回忆起了刚才不愉快的事儿，他猛地坐了起来，“我想到了一个主意，必须马上行动。”

“你要干吗？”朱格格问。

“我想去找黑老师！”丁立立眼睛灼灼闪光。

“找她？！！”我们两个同时大叫起来。

丁立立肯定地点点头：“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说起黑老师来，魔法学校里几乎每个学生都认识她。

黑老师是个瘦骨嶙峋的老太太，脸上带着怪兮兮的微笑。她整天穿着一件灰突突的宽袍子，头上扣着一顶扁扁的黑帽子（魔法学校里，只有她规规矩矩地保持着传统魔法师的装束）。

黑老师身上总是散发出一股呛鼻的草药味儿，帽子里经常发出叽叽咕咕的怪声，有时她的袖口甚至会掉出铅笔大的小蜥蜴来，活蹦乱跳地逃之夭夭。

黑老师是负责看管魔法道具仓库的，经常能看见她在仓库门口支起一口大锅，里面咕嘟咕嘟地煮一些气味古怪的东西，听说她的原料里面有：鳄鱼眼睛，豹子的心脏，甚至青蛙的舌头！去年流行感冒的时候，她热情地向大家推荐自制的翠绿色糖浆，大家笑眯眯地接过来，大多偷偷倒进了马桶。

关于黑老师，在魔法学校里有种可怕的流言：很早以前，黑老师在魔法学校教授催眠术。那是一种能够让人陷入昏沉状态的魔法，会让人在半梦半醒之间吐露隐秘的心事，重拾失去的记忆。她的课程大受欢迎，有的学生甚至利用催眠术复习功课。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恐怖的意外事件：一个学生患了失眠症，几乎几个月没有睡着过。黑老师禁不住他的恳求，帮他施了一种很不常用的催眠术——这是被严格禁止的行为（催眠术是一种相当危险的魔法，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酿成大祸）。不幸真的发生了，那个学生终于能安静地恬睡了，但……他就再也没有醒来。

尽管经过周密的调查，的确是那个学生自己出了问题，他脑袋里好像钻进了一只爬个不停的小虫……但是黑老师主动要求取消了催眠课程，她宁愿当一个沉默的校工把守仓库。

而现在，丁立立居然想用催眠术恢复记忆！

“那怎么可能呢！”朱格格大惊小怪地嚷嚷，“你会被她毒死的，或者永远醒不过来！”

“不会的。”丁立立目光炯炯地说，“我有种预感，她肯定能帮我恢复记忆！那样，所有的问题都会解决了：没人敢再怀疑我，羽蛇的秘密也会被揭开，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朱格格还想说什么，我向她摆了摆手，只要看看丁立立的表情就会明白：谁也拦不住他。

丁立立很严肃地看着朱格格：“说好了，等会儿，张校长他们来了，你绝对不许乱说……”

门忽然被推开了，汪小旺带着张校长和小罗老师走进来了。

“觉得好点儿啦？”张校长关切地问。

丁立立含含糊糊地点点头：“嗯。”他侧过脸，偷偷冲朱格格使眼色。

朱格格鼓着嘴，气呼呼地不说话。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张校长和小罗老师似乎都心事重重，没有发现我们古怪的神情。

汪小旺留下了，他一会儿要去医务室帮丁立立领药。

刚一出门，朱格格就宣布：“我没有告诉校长，并不表示我赞同你去找黑老师。我只是……尊重你的选择。”

“我还在考虑，要是有什么别的办法……”丁立立慢吞吞地说。

“别耍滑头！”朱格格板着脸，“我知道你们都计划好了，如果你们去的时候不通知我，哼！哼！”

“起码得等到天黑之后，那样才不会被张校长发现。我们也需要做些准备。”我说。

丁立立补充：“不要把这件事泄露给任何人，连汪小旺也别告诉。他太固执，说不定会给我们的行动捣乱！”

朱格格点点头。

黑老师住在仓库旁边的一个小房子里，门口的台阶上有印着黑猫头像的蹭脚垫，还有会发出猫头鹰叫声的门铃。据说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按照最传统的巫师住所布置的。学校里的人都叫它“黑巫婆小屋”。黑老师非常引以为傲，她经常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小屋念叨：“唉，传统真是越来越少喽！”

“咕咕！咕咕！”门铃发出标准的猫头鹰鸣叫，在傍晚的校园中回荡着，听上去有点儿吓人。

停顿了一下，屋子里马上响起噼啪噼啪的脚步声。

朱格格害怕地躲到我的身后，我也紧张地握起了拳头，丁立立却反而向前凑了凑。

门吱扭打开了一条缝，里面却黑洞洞的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有人吗？”丁立立向屋里探探脑袋。

“哦，是我的学生！”黑老师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快让他们进来！”

门豁然大开，一盏提灯出现在我们面前，闪烁着盈盈绿光，在半空中飘来荡去。

“简直像鬼火……”朱格格小声嘀咕了一句。

提灯在空中旋转小半圈儿，径直向屋里走去。

“它在给我们引路！”丁立立兴奋地跟了上去。

走廊的地面和墙壁上都铺着黑色巨石，门后挂着毛茸茸的蝙蝠标本，窗帘是用厚厚的麻布制成的，密不透光。

朱格格瞪着眼睛四处张望，“这儿真吓人……”

客厅的门忽然打开了，黑老师微笑着出现在门口：“孩子们，你们好！”她仍旧穿着那件大黑袍子，只不过在外面加了条红白格围裙，一只长尾巴眼镜猴趴在她肩膀上，胳膊下面夹了本菜谱。

“你们来得真巧，正赶上烤葱香巫婆饼，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快进来坐吧。”黑老师笑眯眯地看着大家。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客厅，这是一间宽敞的大屋子，天花板上叮叮当当地挂着高脚杯形状的玻璃吊灯，大沙发上放着柔软的皮毛垫子，一条完整的鳄鱼标本挂在墙上做装饰。

朱格格慢慢地坐到沙发上，好奇地抚摸着雪白的毛垫子：“这是什么做的？”

黑老师狡黠地眨眨眼睛：“为了大家心里舒服一点，我想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朱格格脸涨得通红，马上跳起来，坐到了旁边的小凳子上。

黑老师呵呵地笑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是有一次我在雪山上……”她还没说完，厨房里忽然响起了嗷嗷的狼嚎声。

朱格格很喜欢黑老师家客厅沙发上放着的毛垫子，柔软，雪白，可是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做的。

“饼干要煳了！”黑老师慌张地说，匆匆地跑进厨房里去了。

“咱们走吧，我真不喜欢这儿！”朱格格站起来，嘟着嘴念叨。

“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行。”丁立立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房间的古怪布置，“我现在对黑老师特别有信心！”

朱格格在原地磨蹭着——她不敢独自穿过那条“蝙蝠走廊”。

黑老师端着一大盘小点心风风火火地进来了，香喷喷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手脚利落地在桌子上摆好茶具，肩膀上的小眼镜猴也没少帮忙，我们每人都分到了一杯淡紫色的饮料和两块心形的小饼干。

朱格格又坐下了，小小地抿了一口饮料，马上就被那种清甜的味道迷住了，举起空杯子要求再加一点。

“味道是不是太淡啦？”黑老师热情地举起一个火红的小瓶子，“这里有一些从蜥蜴眼泪中提炼的糖粒儿，我已经加了一些，不知道够不够？”

朱格格脸色苍白地捂着喉咙，好像正有几条小蜥蜴准备从她肚子里往外爬。

黑老师注意到朱格格的怪样儿，尴尬地笑了。她扫视了一下，发现那些小饼干还原封不动地搁在盘子里，脸色变得有点儿难看：“都是些老年人的东西，不合你们年轻人的口味……”

丁立立摇摇头：“没尝怎么知道！”他抓起两块儿巫婆饼干，咯吱咯吱地大嚼起来。

我们呆呆地看着丁立立：他平时不是最讨厌这种又甜又腻的小饼干吗？据说里面还放了长颈鹿的尾巴毛！

“味道很好！”丁立立微笑着，“上面撒的芝麻特别香，请您再给我来一点儿！”他拼命给我们使眼色，我们只好也拿起一块儿放进嘴里：味道真的不错。

黑老师的神情马上活跃起来：“被你尝出来了？这芝麻可不一般啊，是生长在一千米海底的海芝麻！”

大家都露出惊讶的神情。黑老师得意地微笑起来，往嘴里塞了一块小饼干：“那一次，我曾经潜到了非常深的海沟里。”黑老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从海沟潜水，一直讲到了在火山口里攀岩，她背后就是喷涌的岩浆……

许多大嘴巴绿青蛙噼啪噼啪地从四面八方跳出来，在黑老师身后蹲成一排。

“它们要干什么？”朱格格把腿抬得高高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些青蛙安静地待在地上，目视前方。没多一会儿，我们都明白了：那些青蛙是拟声演员，当黑老师提到北极圈的暴风雪的时候，一个青蛙便张大嘴，发出了狂风怒吼的声音，而另一只则吧嗒着舌头，模仿出小冰雹敲打地面的声音。当然，也有青蛙专门模仿流水声、雷声，甚至火山喷发的巨响……

黑老师在青蛙们的配合下讲得津津有味，好像在演一幕精彩的广播剧。别人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

朱格格很快就打起瞌睡来，因为那些故事里完全没有舞会、漂亮裙子等她喜欢的东西。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丁立立好像忘了催眠那回事，津津有味地听着黑老师的长篇大论，时不时地还问点什么。

我发现，黑老师对催眠术只字不提。

黑老师完全沉浸在回忆当中，她边吃边说，不知不觉已经把托盘里的巫婆饼打扫得一干二净。她在空盘子里摸索了一阵，“哦，饼干吃光啦。”她这才想起来看看墙上的猫头鹰挂钟：“已经九点半了，你们大概该回宿舍去了吧！”黑老师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脸上满是舍不得我们走的神情。

“是啊，我们真得回去了！”朱格格马上站起来。

丁立立却摇摇头：“我还想给您讲一件事，一件最近发生在学校里的大事。”

黑老师很有兴趣地扬起眉头：“哦？最近有大事发生了？我这个闭塞的小角落总是什么也不知道。”

我有点儿明白丁立立的意图了，拉拉朱格格的衣角儿，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不情愿地坐下了。

丁立立神情严肃：“本来这件事情我应该是最清楚的，因为只有我经历了整个过程，但现在我……还是让米楠把事情讲给您听吧！”

我犹豫地看了一眼丁立立，他却坚定地向我点点头。

我开始详细地讲述“夜潜”那天的故事，黑老师认真地听着，不时啜一口淡紫色的饮料。

“……就是这样。”我把故事讲完了。

丁立立接上去：“我只记得自己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树林里走着，四周静寂无声，好像连鸣虫和小鸟都消失不见了。前面的路越来越黑，还雾气腾腾的，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就在这时候，我听见了某种奇怪的声音……”丁立立的眼神变得十分古怪，声音就像梦呓。

黑老师怔怔地看着丁立立，一言不发。

“后来怎么啦？”朱格格着急地问。

丁立立忽然神情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手指狠狠地按着太阳穴：“头疼……我想不起来了。”

黑老师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茶杯从她手中跌落下来，紫色饮料洒得到处都是，刺刺地蒸发成一团团的雾气。

“你还好吧？”我扶住丁立立的胳膊。

好一会儿，丁立立才抬起头来：“我没事儿。黑老师，我们这次来是想……”

“你们真的该回去了！”黑老师猛地站起来，打断了丁立立的话，“我帮不上你们什么忙，我只是一个看仓库的老太太。”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又冷又硬，好像一块发怒的大石头。

“我们听说您会催眠术，您能帮助我们……”我还想说，但脚下的地毯却忽然活动起来，像电梯似的向客厅外移动。

“都是谣言。”黑老师冷冷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出来，“我从来就不会什么催眠术，那是一种邪恶危险的魔法，别再提起它了。”

“不对，那是一种具有伟大力量的魔法，是帮助我的唯一希望！”丁立立大喊着，向客厅跑去，门后的蝙蝠标本却突然腾空而起，用宽大的翅膀把他挡了回来。

我们被飞快地送出了屋子，大门在我们面前狠狠地关上了。

“这下没办法了吧，”朱格格嘟嘟哝哝的，“我早就说不该来，这个老太太喜怒无常的，一会儿请咱们喝蜥蜴眼泪，一会儿又把咱们给扔出来了！她根本不会什么催眠术！”

“不对！黑老师一定掌握了催眠术，而且非常得心应手，所以那次痛苦的失败才会对她刺激那么大。”丁立立神情激动，他站起身来，对着小房子大声喊：“黑老师，您该给我一次机会！因为这样也是给了您自己一次机会！”

小屋子半天没动静，而后灯光忽然熄灭了，屋里变得漆黑一团。

丁立立愣愣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小房子，显得满腹心事。

“走吧。”我拍拍丁立立的肩膀，“黑老师肯定帮不上忙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但这一回，我可真的猜错了。

谜题5

米楠把金童童、丁立立、朱格格分配到一个小组，明天一起完成一项魔法作业，可是三个人都不愿意跟对方一组。金童童找借口说：“阴天我不出门。”丁立立说：“晴天我不出门。”朱格格说：“下雨天我不出门，会弄湿我的裙子的。”推断一下，他们仨明天能相见吗？

【正确答案在113页，快去验证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