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大马戏团

傍晚时分，我们来到了水蓝湖畔。林间飘荡着响亮的乐曲声，空气中弥漫着酸酸甜甜的果汁味儿。

在郁郁葱葱的丛林边缘，已经支起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拱形帐篷，钢制骨架上覆盖着深蓝色的帆布，四周点缀了闪闪发光的银色装饰品。在帐篷的正面，悬挂着金光耀眼的霓虹灯：精灵大马戏团。

一群精心打扮过的巫师正往帐篷里走，他们那盖过脚面的长袍沙沙地拖过地面，魔杖互相碰撞，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其中竟然还有几个红胡子的外国巫师，叽里咕噜地大声议论着。

不知怎么搞的，通往帐篷里的路好像堵塞了，巫师们吵吵闹闹地排起了长队，我们站到了队尾。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汪小旺向前面探头张望。

“去看看！”我拉着他穿过人群向里面走去。

在帐篷口，一个尖细的声音正在气愤地大声嚷嚷：“为什么不行，简直不可理喻！”

“没错！简直不可理喻！”另一个低沉的声音附和着。

周围的人都齐刷刷地低着头，我们也跟着往下看：只见两个像台灯那么高的小个巫师正愤愤不平地争辩着，他们俩长着一模一样的红鼻子和大耳朵，嗓音就像尖细的长笛搭配浑厚的低音号。

他们对面站着一副高大的银色盔甲，头顶上装饰着色彩艳丽的长羽毛，面具里面却空无一物。

“长笛”向盔甲挥动着半张“羽蛇票”，“这是什么？”

盔甲发出了瓮声瓮气的回答：“是精灵大马戏团的演出票。”

“那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低音号的手里也有半张票。

“你们两个人只有一张票，而且已经被撕了！”盔甲平静地说。

“可这里写着‘不足1米可以半票’。”两人一起指旁边的牌子。

“那是对孩子们。”盔甲固执地摇头。

“是吗？”长笛和低音号相视一笑，“规矩是这样定的？那就好办了。”他们一起用帽子遮住脸，等再拿开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两个满脸雀斑的小孩。

“这下行啦？”两个“孩子”狡黠地向盔甲微笑着。

盔甲扒拉着头顶的羽毛，显得十分迷惑。

“可以这样吗？”巫师们议论纷纷，“那我们也应该试试。”一阵噗噗吱吱的乱响，队伍里出现了一大堆怪模怪样的小孩儿，有的还长着一把大胡子。人们乱哄哄要往帐篷里拥。

盔甲慌神了，他拼命地挥动着胳膊：“不是这样的！请等一等！”他的头盔被人顶歪了，全身的关节都在咯咯作响。

长笛和低音号趁机从盔甲的双腿之间钻了过去，径直冲进帐篷里，却被狠狠地反弹了回来，连打好几个滚儿，狼狈地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是谁？”“长笛”尖厉地叫着。

小羽出现在了帐篷口，她换上了一条鲜艳的果绿色短裙，脖子上依然挂着那枚银闪闪的哨子。

“听说有人比我还会捣乱？”小羽低下头微笑着，“难道是你们俩？”巫师们逐渐安静下来，有人在指着小羽轻声嘀咕。

“你想干吗？”长笛和低音号异口同声地说，摆出一模一样的凶狠表情，并且互相替对方掸着身上的灰尘。

“你休想。”长笛说。

“欺负我们。”低音号说。

“否则。”长笛说。

“会要你好看！”低音号恶狠狠地说。

小羽咯咯地笑起来，拍着巴掌：“你们配合得太默契了，我们的马戏团还真缺少双簧表演这个节目呢！不过，有一点儿遗憾……”她满脸都是惋惜的神色。

“遗憾？”长笛和低音号警惕地盯着小羽。

“你们的人不够多，不热闹。倒不如……我来帮帮你们吧！”小羽把哨子塞进嘴里。

我感到汪小旺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往我身后躲了躲。

清脆的哨音响起来了，一列排得整整齐齐的魇鼠队伍顺着帐篷边沿走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围绕在小羽周围。

周围的巫师们纷纷向后退去。

小羽用哨子吹起了一个奇异的调子，魇鼠们扭动着身体，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两个矮个巫师。

长笛和低音号有点儿发毛，他们不由自主地彼此靠近。

随着一声高而长的哨声，所有的魇鼠一起向巫师兄弟扑了过去，在他们周围腾起了一团蓝色的雾气。

周围的巫师们惊呼着，小羽却不动声色地微笑着。

雾气慢慢散开，我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帐篷前空地上，居然站着十几个矮个巫师，他们的大鼻子，黑长袍，甚至脸上沮丧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天哪，”汪小旺张大嘴缩了缩脖子，“这个小丫头可真厉害……”

几乎在同时，所有的“长笛”和“低音号”都绝望地大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哪个才是真的？”他们警惕地对视着，互相盘问。

“你是真的吗？我不相信！”他们不知疲倦跑来跑去，拼命大叫大喊，最后每个人都气喘吁吁地瘫软在地。

“我来帮你们猜猜哪个是真的。”小羽托着下巴东张西望，“最左边那个有点儿像……不不不，还是痛哭流涕的这个更像！”

风信子从帐篷里蹿了出来，盘旋在小羽耳边窃窃私语。

“哦，演出快开始了！”小羽忽然显得有点儿紧张，向周围围观的人群说：“大家赶快进去看演出吧！”

周围的巫师看得瞪大了眼睛，他们忙不迭变回原样儿，规规矩矩地排着队走进帐篷。

小羽向帐篷探探头，吸了一口气：“真来啦？”她把哨子放在嘴边，长长地吹了一声。

一团蓝雾平地腾起，包裹住了十几个巫师兄弟。

几乎同时，蓝水晶出现在帐篷门口，敏锐的眼睛向四处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小羽身上。

“什么事情也没有，一切正常。”小羽故作镇定地耸耸肩膀，企图用身体挡住背后弥散开的蓝雾。

雾气逐渐消失了，巫师兄弟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像被晾在岸上的鱼似的，只会张大嘴巴喘气。魇鼠从他们的身体上踢踢踏踏地跳跃过去，迅速地溜过蓝水晶的脚边，钻进了帐篷。

蓝水晶弯下腰，敏捷地提溜起一只魇鼠的尾巴：“一切正常？”

小羽难堪地微笑着：“咦，它们怎么跑出来啦？我马上把它们抓回去！”她急着要往帐篷里挤。

蓝水晶拦住了她：“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呢！”她发现了一旁东倒西歪的巫师兄弟，其中一个已经翻着白眼昏了过去，周围的巫师正议论纷纷。

小羽不情愿地扭着身子：“……是他们先不讲理的。”

蓝水晶严厉地盯着小羽：“我没法相信你的话，大概你爸爸的话是对的，我根本就不该答应你的要求。”

小羽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可……我说的是真的！”

“小羽说的是实话。”我忍不住走上去说，“的确是那两个家伙不讲理，他们把这里搞得一团混乱，要不是小羽及时出现，说不定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蓝水晶惊愕地放开了小羽，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话。

小羽很不友善地瞪了我们一眼：“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儿！”

张校长和小罗老师挤进了人群，走到我们身边：“蓝水晶，我们也听说了刚才的事情，的确不是小羽的错。”

小羽眼睛含着泪水，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即使这样，你也不能乱用魔法。”蓝水晶去拉女儿的手，却被小羽一下子甩开了，她头也不回噔噔地从我们身边快跑过去。

我听到她低声嘀咕：“别以为说了两句好话就了不起，我可不领情！”

巫师兄弟狼狈地互相搀扶着爬起来，哼哼唧唧：“这粗鲁的小姑娘是你女儿，她难道不懂要尊敬老人吗？”

“对不起。”蓝水晶难堪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长笛苦着脸说：“我腰疼得要命，真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了。”

低音号马上应和：“是啊，是啊，我脖子和肩膀全扭了！”

“那就进去休息一会儿吧，”蓝水晶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们，“马戏表演就快开始了，你们可以坐到第一排。”

长笛和低音号互相得意地挤挤眼睛，飞快地钻进帐篷里去了。队伍恢复了秩序。

“我先走了！”蓝水晶歉意地向我们点点头，转身钻进了帐篷。

“可是……”我还想说什么，却被张校长拦住了。

“她的麻烦够多的了。”张校长说，“别再让她心烦了。”

我叹了口气。

我们的座位恰好就在小个子巫师兄弟的旁边，他们一直不知疲倦地喋喋不休着，刻薄地挑剔着马戏团里的一切：灯光刺眼，座位拥挤，甚至没有免费的小礼物。

一些大脚丫的斑点袋鼠在座位间穿梭，它们的袋子里装满了清凉解渴的汽水和各式糖果点心，而且价格十分便宜。

朱格格几乎把一只袋鼠的口袋买空了，好像吃东西比看节目更重要似的。她大方地让我们大家随便吃。

长笛和低音号厚着脸皮白拿走了不少，还皱着眉挑剔味道。

演出在八点钟准时开始，大棚里的灯光逐渐黯淡下来，喧闹的人群也慢慢安静了，长笛还在响亮地吧嗒嘴，引来周围一片嘘声。

在嘹亮的乐曲声中，一束灯光照亮了舞台中央，蓝水晶首先出场了，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裙角和袖口上，点缀着熠熠闪光的蓝宝石，头上戴着孔雀石珠儿结成的璎珞花冠，面颊上依然遮盖天蓝色的面纱。

风信子在她身边飘来荡去，它鼻子上扣了个大红球，还戴着一顶花花绿绿小丑帽子，看上去怪可笑的。

“看看我们的小丑会干点儿什么！”蓝水晶微笑着向风信子打了声呼哨。

风信子开始像个大皮球似的在地板上弹跳，它的软毛中飘出一串串彩色的气泡儿，弥散在整个舞台当中，最后竟然组成了一座迷你的气泡城堡：有高大的钟塔，结实的大城门，小巧玲珑的玻璃花窗。透过气泡墙壁，甚至能看见城堡中一应俱全的装饰和摆设。

“那个不错！”长笛捅捅低音号，“看上去就像我们的家。”

的确，那城堡的尺寸简直就像为他们设计的，那么恰到好处。

风信子引导着蓝水晶走到透明小城堡的面前。它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儿，头顶的小丑帽子变成了金光闪闪的王冠，它嘴里呜里呜噜地大叫一通，舞台的灯光忽然熄灭了。

场下一片嘈杂的议论：“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城堡顶层喷射出了五颜六色的焰火，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夺目。城堡的窗子里射出柔和的光芒，大门敞开，两队只有铅笔高的透明侍卫走了出来，吹响了欢迎的号角。

“哦！”观众发出赞赏的惊叹声。

朱格格眼睛发亮，紧紧地抓着裙子：“天哪，这就是王子住的地方吧，他会不会正好在家？我真想见见他。”

“现在想请一位朋友和我们一起畅游城堡。”蓝水晶做出了邀请的姿态。

从透明城堡里拥出了许多穿气泡纱裙的小女孩，她们轻悠悠地飘向人群，做出邀请的姿态，舞台的灯光追随着她们，在观众席上扫来扫去。朱格格拼命举手示意。

突然，加鲁鲁出现在灯束中，他被气泡女孩缠住了，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厌烦地挥着胖手驱赶她。他似乎不愿意让别人发现。

“加鲁鲁先生，他怎么会在这儿！”我被吓了一大跳。

“谁？”汪小旺问我，“你看见谁啦？”

可惜光束的方向已经转走了，加鲁鲁隐没在了黑暗当中。我犹豫了一下：“大概是我看错了。”

后面的表演我几乎完全走神儿了，心里挤满了一大堆问号：

“加鲁鲁怎么会在这儿？丁立立和黑老师到底怎么样啦？催眠术奏效了吗？”

突然，气泡城堡“噗”地一下破碎了，人群发出一片惋惜的惊呼，随即是一片大笑。

我的思绪这才被猛地拽了回来。只见长笛和低音号狼狈地站在舞台中央，衣服和头发上沾满了湿漉漉的肥皂水。

汪小旺呵呵笑着给我讲了刚才发生的事儿：这对巫师兄弟非要一起钻进城堡里不可，甚至要一起坐在透明的气泡沙发上，结果就——噗！砰！

朱格格本来一直在为没能上场生闷气，现在也微笑起来：“好险，我的宝贝裙子差点儿完蛋！”

巫师兄弟显然没什么幽默感：“谁敢戏弄我们！”他们怒气满面，高高举起了魔杖，两股紫色电光在空中交会，向风信子射了过来。

风信子灵巧地躲开了，可紫色光束竟然像长了眼睛似的、紧紧跟在它身后，不停地噼啪作响，速度越来越快。

风信子被追得十分狼狈了，好几次紫色电光都从它身边擦过，把它的软毛烫焦了。

“请不要这样。”蓝水晶尽力保持温和的语气，“这只是表演。”

“没什么好说的。”长笛阴沉着脸。

“它戏弄我们，就该受到惩罚！”低音号补充。

“这是表演，没有人应该为此受到惩罚！”蓝水晶的语气严厉起来，她从袖口里掏出一只小抄网，轻松地罩住紫色光束，把它熄灭了。

“你也要冒犯我们吗？”长笛瞪起了眼睛。

“她就是要冒犯我们！”低音号说。

两人竟然向蓝水晶举起了魔杖，台下一片嘘声。

我忍不住站了起来：“这两个人太不讲理了。”

小罗老师却示意我坐下：“等等，我想蓝水晶能应付得了。”

张校长也点点头：“对，让我们看看蓝水晶的本事！”

舞台上，巫师兄弟紧握双手，把两根魔杖搭在了一起，开始迅速旋转起来，一股龙卷风从魔杖之间涌出。

蓝水晶镇定地站在原地，猛烈的狂风掀起了蓝色面纱，露出了她的面颊和嘴……

“蓝牙！”我的心狂跳起来。我清清楚楚地看见：蓝水晶微微张开的嘴巴里，露出了一排水蓝色牙齿。

“你说什么？”汪小旺疑惑地看着我。

我正要开口，张校长却暗暗向我摆了摆手。我只好含含糊糊地岔开话题：“没什么，我怕蓝水晶出危险。”

舞台上，蓝水晶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巫师兄弟背后，她的袖子在他们头顶摆了摆，轻而易举地夺过了他们手里的魔杖。

长笛和低音号昏头涨脑地眨着眼睛，迷茫地打量周围。他们似乎已经忘了刚才的事儿。

观众都以为他们是被特意安排的演员，使劲儿给他们鼓掌。长笛和低音号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只好微笑着向大家鞠躬致意。

蓝水晶的演出总算圆满结束了。

“暂时不要把你的发现泄露出去。”张校长附在我耳边低声说，我向他点点头。

当大幕再次拉开的时候，小羽出现在了舞台中央。

朱格格脸涨得通红，紧紧地握着拳头：“哦，那真的是小羽吗？她的衣服简直……”

小羽打扮成了公主的模样，绣着精制花纹的白纱长裙，晶莹剔透的水晶鞋，金色的假发上戴着镶蓝宝石的银色王冠，真的漂亮极了，难怪让朱格格目瞪口呆。但这身衣服显然不太舒服，尽管小羽努力摆出公主的优雅姿态，还是忍不住蹭蹭后背，抓抓头发，还偷偷把高跟鞋脱了一只。

汪小旺忍不住扑哧乐了：“这个公主可真够呛！”

舞台已经被装饰成了宫殿大厅的模样，两排银色的盔甲侍立两旁，豪华的吊灯悬在空中闪闪发亮，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小羽靠在柔软的座椅上，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一本书。

一个黑影映在了帷幕上，巨大鳞片剐蹭地板的声音从后台传来。

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掺杂着水草味儿的腥气，那是……

大幕被忽然掀开了，巨大无比的羽蛇从后台一跃而出，迅猛地扑向小羽，它那血红色的大眼从我们面前滑过，让人直打寒战。

观众席上一片惊呼，朱格格脸色惨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长笛和低音号得意地举起双手，每人攥着一片银色羽毛，显然是刚才羽蛇经过时从它身上拔下来的。

“多好的纪念品！”兄弟俩异口同声地嘟哝着，把羽毛塞进长袍里。

“羽蛇！”我忍不住叫道，“我那天看见的就是它！”

张校长和小罗老师全神贯注盯着舞台，似乎要在上面发现什么大秘密。

天啊，你说羽蛇怎么啦？连小羽都显得不知所措。

眨眼间，羽蛇已经冲到了小羽面前，它张开大嘴吐着芯子，咝咝地向敌人示威。

银色的盔甲们勇敢地冲了上去，他们举起锋利的武器，试图阻拦羽蛇前进。小羽惊叫着躲到了屋子的角落。

羽蛇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它身上的羽毛忽然都变成了长满利刺的鳞片，任何武器碰到上面都会断成两节！羽蛇腾空而起，扭动着巨大的身躯，把围上来的盔甲士兵撞得东倒西歪，有的干脆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七零八落地四处飞溅。

观众们被深深地吸引住了，他们几乎忘了这是在表演。

我们身边的巫师兄弟正在高声叫好：“好啊，好啊！打得再卖力一点儿！”

所有的盔甲士兵都被击倒了，羽蛇狂啸着飞扑到了瑟瑟发抖的小羽面前，冰冷的芯子从嘴角伸出，黏糊糊的口水滴下来。

小羽缩到角落里，吹响了哨子。

长笛和低音号不自觉地哆嗦起来，抓住了对方的手。

成千上万只魇鼠从大幕后面蜂拥而出，就像一颗颗跳动的蓝珠子，把羽蛇牢牢地围了起来。有的爬到羽蛇身上，有的扑向它的眼睛。羽蛇的庞大身躯几乎被这些蓝色的小东西覆盖住了。

小羽再次吹响了银哨子。

蓝雾腾起，魇鼠们化作了一条条粗壮的绳索，上面竟然还熊熊燃烧着蓝色火焰。火绳紧紧地捆绑住了羽蛇，灼烧它的羽毛，烫伤了它的眼睛。羽蛇痛苦地扭动起来。

小羽从角落中站了出来，以胜利者的姿态向羽蛇微笑。

观众热烈地鼓起掌来，为勇敢的公主喝彩。

就在这时，羽蛇的眼睛突然变成了蓝色的，就像海水那么透明，它的身体逐渐膨胀起来，并且发出了汩汩的水声。

小羽脸色变了，一步步向后退去。

“轰”的一声巨响，羽蛇的鳞片中忽然射出无数股高压水柱，它身上的火绳瞬间被浇灭了，紧接着断成了一段段的灰烬，落到了地上，重新化作了许多湿漉漉的魇鼠，狼狈地逃回了后台。

羽蛇飞腾到了舞台上空，气势汹汹地扫视着人群。人群陷入一片惊恐之中，连我都不禁感到一阵心悸。

小羽显得不知所措，她俯在沙发上低头抽泣起来。

羽蛇凶猛地张大嘴巴，竟然把小羽连同沙发一起吞进了肚子！它巨大的身躯把吊灯碰翻了，场内顿时一片黑暗，只能看见羽蛇大如铜盆的红色眼睛。

观众席上一片惊呼，人们被吓坏了，他们在座位上哆哆嗦嗦地缩成一团儿，恨不得立刻从帐篷中逃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汪小旺站了起来，“难道演出失控啦？”

“不会。”我摇摇头，“羽蛇和小羽是配合默契的伙伴，这一定是他们设计的故事情节。”

果然，大幕再次拉开，一个骑士装束的英俊“王子”骑着白色飞马跃了出来，他手举银色利剑向观众挥舞致意。观众席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人们重新踏实下来，专心欣赏表演。

飞马从我们头顶掠过的瞬间，我与“王子”对视了几秒钟。

“是小羽！”我脱口而出。

“没错。”张校长微笑着点点头，“这个脱身魔法变得漂亮！”

汪小旺和朱格格目不转睛地看着“王子”：“真的是她！”

化装成王子的小羽挥动利剑向羽蛇挑战，她甚至驾驭飞马凑到羽蛇眉心，大胆地向它挑衅。

羽蛇被激怒了，它的眼睛突然睁大，咝咝地吐着芯子，盘卷着身体向小羽压过来。

小羽摆出了应战的姿态，将利剑直指羽蛇眉心。

我几乎能够猜出后面的结局：“王子”打败了羽蛇，它不得不乖乖把公主吐了出来，但小羽已经变成了王子，公主会是……

“朱格格呢？”汪小旺发现身边的座位空了，朱格格消失不见了，连个招呼也没打。

“难道小羽会把朱格格变到蛇肚子里去？”这个想法从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倒真满足了她想当公主的愿望了。”

羽蛇快速围绕小羽和飞马转圈儿，不时偷袭。而小羽则灵活地躲开了羽蛇的扑咬，一步步逼近羽蛇的要害。

一切本来都在按计划进行，可就在这时突然出了差错。

羽蛇突然停止了追击，它静静地悬浮在空中，似乎感觉到了某种不祥的气息。

小羽愣了一下，这显然不是节目安排。她焦急地小声催促羽蛇尽快行动。

可羽蛇完全被某样东西吸引住了，它忘记了舞台和小羽的存在，专心致志地四处巡视，试图发现什么。

我忽然觉得烦乱不安，心里有种可怕的预感：“要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了！非常非常严重的恐怖事件！”

突然，羽蛇的视线停留在观众席的某个角落，它的眼睛里燃起了仇恨的怒火，身上的羽毛都在微微颤抖。

小羽似乎感到了什么，她匆匆冲到了羽蛇跟前。

光束照亮了观众席一角，人们被刺疼了眼睛，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只有一个人的神态显得与众不同，他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很有把握的样子。

张校长和我同时轻声说：“是他！”

没错，面带微笑的那个人正是加鲁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