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导严肃地瞪着大家,然后气呼呼地关了机器:“这段算白拍了,唉,其实你前面说得挺好嘛。怎么后来什么吃都上了?带子本来就没带够!”他把录像带倒了回去,把刚才录下来的东西都抹了。
大家先是愣了,随后有人偷偷地笑了。这个李导刚才一定气得什么都没听见,没闻到。小罗老师这回运气还不坏!
李导一点不明白我们为什么笑,说不准他会以为我们是在故意捣蛋呢!他板着脸,啃着自己的指甲说:“现在拍几个学生的反应镜头,老师点到谁,谁就站起来背一段自己最熟的书!”
小罗老师偷偷向大家吐吐舌头,桌子上还放了许多的小罐头,上面画了各种各样的动物,他把它们又悄悄地重新放回口袋里去了。
我偷偷想,等他们走了,一定要让小罗老师把其他的罐头也打开!
后来,那个毛茸茸的东西就在我们头顶伸来伸去,谁回答问题就伸给谁。可我们都表现得不好,说话紧张得结结巴巴的,还能听得见丁立立不停地抖着腿,撞得桌子“嘚嘚嘚”地响。最后,汪小旺因为一直仰着头看啊看的,不知什么东西掉到了他的鼻孔里,他脸涨得特红,还打了一个特别特别大的喷嚏。
小张叫了声“哎哟”,赶紧把耳机摘了下来,还使劲地揉了半天的耳朵。
李导叹了口气,决定拍点儿别的。
他托着下巴看了看我们,咬着大拇指的指甲。我们都挺没精打采的,本来就什么都不能说,李导又有那么多的“要求”(说不定,他在来拍这个纪录片之前,已经写好剧本了呢)。
女主持人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轻轻地拍着话筒试声音。
李导向我们看来看去,最后,他终于在看我了!我的心紧张得“怦怦”直跳。
他真的扛着机器走到了我的面前,还把小张和女主持人也叫了过来。他招呼大家:“来来,到这位同学周围来,就像课间的时候被我们叫住了似的!”
李导问我,“这位小同学,你觉得你们学校怎么样?”
我脱口而出,“当然没的说啦!”
李导眨着眼睛:“听说你们有很多很特别的地方?有点……有点……”他搔了搔下巴,“很不一般!”
我说:“太不一般啦!比如……”我忽然刹住了,因为不能说魔法啊!
李导:“比如什么?”
我张着嘴,好多话塞在舌头下面。
所有的人都看着我,丁立立向我做了一个下定决心的手势。
我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不许上课!一百圈儿!……
李导又咬指甲了:“别紧张,比如什么啊?”
我低下头去,小声说:“也没什么,和普通学校差不多!”
我没抬头,可我好像看见大家都垂下头去了。
这不能怪我,轮到谁,谁也得这么说,是不是!
可我怎么还这么难受?
李导有点不耐烦地吧唧了一下嘴,“换个人吧!”他四周随便张望一下,叫:“那个戴眼镜的女生!”
我们大家都回头去看,他叫的居然是杜小拉!
我心里难受了一下,好像是我叫的她似的。
杜小拉仰着头看着李导,显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小声说:“是叫我吗?”她的脸又红了。
李导点点头,他回身叫主持人:“就是她吧,先录一段再说,来来,把你准备的几个问题提一下……”
于是大家傻乎乎地站到杜小拉旁边来,我走到大家身边的时候,忍不住低下了头,虽然谁都没看我,我的脸却红了。
女主持人举着话筒走过来,李导向小张和主持人打了个手势,打开了机器。
主持人说:“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杜小拉紧张得要命,她费了挺大的劲张了张嘴,可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主持人说:“你别太紧张。你叫什么名字?”
杜小拉咬着嘴唇,我猜她快要哭出来了。
我真的难受极了,我把话筒拉过来说:“她叫杜小拉!”
我看见李导又不自觉地在机器后面啃指甲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准是代表他生气了。
女主持人向我笑了笑:“让这个小同学自己说。”她又转向杜小拉:“杜小拉,你觉得你的课堂生活有意思吗?”
杜小拉点点头。我们也在她背后猛点头。我们点得齐极了。
女主持人说:“那我想听听你觉得印象最深的一节课。”
大家都看着杜小拉。
我挺矛盾,说心里话,我真不希望听见她说出魔法的事情来,那样就显得我更“那个”了。
可杜小拉好像一点儿听不见主持人的话似的,光是使劲地咬嘴唇,眼睛好像要把地板看出一个洞来似的。
大家都暗暗地替她使劲。周围静得要命,我们简直能听见李导啃指甲的声音。
杜小拉终于吸了口气,好像要说什么似的了。
我紧张极了,可杜小拉忽然张大嘴巴哭起来了,我从来没听见过她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她的眼镜框里装满了眼泪,两条小辫一抖一抖的。
我们都愣了。
很快地,她推开我们,自己一溜烟儿地跑掉了,只剩下地上湿漉漉的一圈儿。
汪小旺看着我,他的胸脯一起一伏的,好像在那里面塞了一个鼓鼓的气球。
我真的觉得好像这都是我的错!
李导有点儿尴尬,他咬着指甲:“这个女孩儿太娇气了嘛!”他转过头对女主持人小声说了些什么,女主持人也摇了摇头。
她又向小张打了个手势,小张开始把那些粗粗细细的线往箱子里收了。李导说:“今天的镜头拍得也差不多了,要不……”
我觉得喉咙痒痒的,我忽然说:“其实,我们有魔法的!”
大家都抬起头来看着我,我觉得他们眼前都亮了一下。
李导有点儿被吸引住了的样子:“什么意思?打个比方!”
我耐心地解释给他听:“就是上课的时候会有些神奇的事情发生!比如……”我把生物课的事讲给他听。
我敢说,大家听得比李导还要专心一点儿呢!他们跟着我一起笑,有的时候还帮我补充。小罗老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而李导呢,开头他的确听愣了,眼睛瞪得老大。
我说得挺带劲儿,心里有点故意犯错的兴奋,而且大家都用那种带点儿崇拜的眼神儿看着我,我的脸上热乎乎的,觉得自己简直像电影里带大家起义的英雄。
我说完了,李导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猜他大概是还没反应过来,我信心十足地等着他问问题。
他果然问了:“嗯,你说,鱼缸里的水怎么会这么多呢,能淹教室?!”
这个我很难说清楚,我只能说:“可我们大家的确看见了啊!”
大家马上说:“对,我们都在水里上的课呢!”
丁立立说:“没错,我还在教室里游了一会儿蛙泳!”大家都笑了,连小张和女主持人也笑了,可就李导不笑。他说:“可要是观众来信问这个问题,我不能说你得自己去看看啊。”
他停了停,皱着眉,“说点儿别的吧,稍微可信一点儿的?”
这可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的,简直是冒着生命危险对他说的,他还说什么说点儿“可信的”。
我看了看小张和女主持人,他们也皱着眉头不那么相信的样子。
教室里变得安静极了,只有轻轻的喘息声,小罗老师把手伸到了口袋里,把里面那几个小铁罐头弄得“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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