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雏鹰小队

童诗现场

雏鹰雏鹰，雏鹰呼叫雏鹰……

请问这里有人在吗？

请问是不是有人潜伏在水底刷屏？

我想问问今天的数学卷子，

还有是不是要上传英语录音？

谁能告诉我，有奖励红包哦，

大大的微信红包——

哈哈，果然，几个动画小人立刻跳出来，

傻乎乎的，扑扇扑扇着眼睛。

哎呀，钱难道不是万能的吗——

清屏专用……

用我定群神针……

逼死强迫症的你哈哈……

呵呵，看到这里，我估计你已经强迫症发作，

忍不住喊救命！救命！

只有像我这样的人才能保持镇定，

问一问谁是Eric，谁是David？

谁又是去西天吹牛的风景？

小伙伴们，我们得好好商量商量，

我们的这个雏鹰如何才能

将隔壁班的那些狐狸也一网打尽？

雏鹰雏鹰，雏鹰呼叫雏鹰……

沐阳讲述

首先是期末考试，你懂的，结束后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我嘛，这次还好，语文居然突破了80分，得了84分。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个84分，我的妈呀，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放了个卫星！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啊——特别特别是作文，我，李沐阳，居然只扣了7分！和我们班的两位语文学霸并驾齐驱！居然啊居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上面是我的笑声，怎么样？我估计你上当了，你想啊，我一口气哪能笑那么长！我是录在复读机里，反复播放了一天——以示庆祝啊。你要知道，她们两个平时写的文章，我连听都听不懂呀！

“不可能吧？李沐阳！你的智商还算正常啊，到底她们都写了些什么呢，你不懂？”我老妈每次都这样刨根问底。

“切！”我回答。

“切什么啊？我帮你分析分析，来来来。”我敢说，这天下老妈的长相都不一样，可是热情都是一样的。

“嗯，我不知道，不知道啊……”

我越是含含糊糊地回答，我老妈就越是不死心，走到哪儿都跟着我，搞得我烦死了。看到她那比热狗面包还热的眼神，以及无比的好奇心，我吞了口唾液，又多说了两句：“哎呀，反正就是什么什么遥远，什么什么人类和台阶之类的……对了，还有什么什么生命啊和什么什么脚步之类的，反正，就是这些，我也搞不懂她们是怎么组合起来的，我总归听不大明白……”

老爸和老妈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好烦！

我本来不想说的，非要问，问了又笑。好好好，就你们懂！莫名其妙！

“我知道的，我知道，先吃饭！我知道她们写的是哪种文章！那种嘛，反正这样吧，我慢慢来教你……”我老妈一边兴致勃勃地说，一边给我夹了块大排。

“切，说得倒是轻巧！”我咬了一口脆骨，一边打断她的话，“你那些童话思维……什么书包玩具逃跑之类的，我敢说要是你来考，肯定比我写得最差的作文还要多扣10分！”

“不可能吧，我这么差啊……”我老妈的筷子敲得叮当响。

老爸赶快出来打圆场：“快吃菜，凉了凉了！来来来，为沐阳这次的高分作文干杯！”

他咕咚喝了一大口——蘑菇汤，接着就说：“不管怎样，真棒，寒假开始了！”

然后，我妈也咕咚喝了一口，说：“不想了，不想了。全家寒假愉快！”

是啊是啊，这句话才对我胃口！寒假开始了！多棒啊！假期都开始了，我还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作文！

想想看，我身边的每个人都有了好些忙忙碌碌过春节的计划。比如陈川，这家伙真够潇洒的，他们家已经订了去西班牙和法国的机票——关键我知道他是冲诺坎普球场去的，他居然提前订到了巴萨的球票，去现场看！

真是羡慕嫉妒恨！

想想去年暑假，我在皇家马德里的伯纳乌球场，和一场西甲联赛擦肩而过，悔得我啊！哼！我就顶着大太阳在空空的球场上照了一张相，虽然我自己把梅西PS上去了，而且还让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可是，可是那是P的呀！

……

这个寒假，我们订了去云南大理的计划。看看我老妈这些天，在网上忙忙碌碌，一会儿做攻略，一会儿在网上买旅行装，一会儿又比较各个宾馆和那些路线，简直乐此不疲。

果然过了没几天，她宣布说：“我决定，我们这次并不是传统旅游！我们要停下来！停下来，懂吗？停下来感受，我们要慢生活！我们要在同一个地方住下来——具体在什么地方，嗯，我们全家再商量投票，我的建议是环洱海公路那边……”

老妈把地图举在饭桌上，晃来晃去，搞得我都看不清红烧肉和竹笋了。

停了一下，她看我们都没反应，又接着放慢了声音说：“初步计划是，我们每天早晨沿着洱海跑步，然后去菜场，然后吃当地小吃，过当地的生活。是不是很好，很有创意，格子宝贝？”

她的声调在最后明显高起来，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而且，而且，你们听到了吗，她突然叫我“宝贝”！

幸好，我的脑子转得够快，马上反应如下：

1.都十二岁了，一旦老妈突然叫你“宝贝”，就要格外警惕——多半是她要来安排你的前兆！

2.讨好的甜蜜的语调，显然是在争取票数——你完全可以忽视！

3.想想看还有什么更好的抵抗招数。

4.好烦呀！搞什么！还去菜场！这算什么鬼？

5.……

有了这些想法，我的嘴角不觉浮起一丝微笑来，于是，脱口而出：

“哦，听起来，真心蛮像老年人的作息的……”

我老妈一听，立刻叫起来：“什么老年人中年人？你搞清楚了，李沐阳，还不是因为你咳嗽得厉害，我才决定今年就在大理静养一下，你以为呢！本来我打算去台湾自由行，还打算要去漂流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说漏嘴了，收住话头，警惕地看了看我和老爸。然后自己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气氛缓和了，于是老爸趁机幸灾乐祸地说：“哟，大冬天的，你一个文艺中老年，这是要去非洲漂流的节奏吗？”

我妈斜了我们两个一眼，说：“怎么啦？发点少年狂，怎么，不可以啊？！”

“可以可以，完全可以！绝对赞同！”我爸就是一副和稀泥的样子。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开始叫起来：“哎呀，我们为什么一直待在大理？为什么要过当地的生活？我的寒假社会实践怎么办？我们是小组活动呀！”

这个小组活动，它就是我们雏鹰小队的实践活动。

在我们的寒假作业中，有专门的一项，就是要我们在假期里进行实践。这个活动由我们自己策划，组织调研，统计数据，最后写报告。这个活动看样子是蛮重要的，不然我们郑老师不会在课堂上跟我们反复强调了意义以后，下班又接着给家长群发了微信。

好了——现在家长全知道了。

在我看来，凡事要是通过班主任传达给家长，那完了——他们会在下班后的第一时间扑过来，心急火燎地问你，是什么，是怎么样的，还有怎么进行——三部曲——按照我的经验，接下来的事情多半得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完成……

现在就是这样的。

从我提醒开始，他们一个紧张地查看微信，另一个开始详细询问是什么、是怎样的、该怎么进行——我说了吧，三部曲，一曲都不能少！

当然当然，这些事情往往也有好的一面，比如我们可以组建一个微信小组什么的。我们可以在老爸老妈半狐疑的注视之下，堂而皇之地用平时被禁止的微信联系，大大方方地呼朋引伴，躲在房间里面音频来音频去，每个平时被闲置的手机都嘀嘀嘀地忙到爆！

好了，说说我们开始联系的事情——

最开始是杨天鸣在微信上建了个群，然后就把我、金力芒、宋小波、蔡迪可、沈凯都拉了进来。

接着陈川进到群里来。他来了以后，第一句话就说：“嘿，各位，我成功背叛了田紫子！”

田紫子是我们班的漂亮女生。她的英语很好，语文也很好。

陈川几乎每天围着她转，还给她带各种饼干吃，中午的时候帮她打饭。要是田紫子的数学题不会，陈川还要帮她讲数学题。整天这么忙来忙去的陈川，怎么会突然“背叛”？啥意思？

闹矛盾啦？想标榜自己是“重友轻色”？开个玩笑？

……

微信里立刻有人冒出来，对他回了个大大的“恭喜”。

这个时候，大家发现陈川将“西天吹牛”拉进群里，于是立刻有人冒泡打听：

“喂喂，这‘西天吹牛’到底是谁呀？”

说时迟那时快，结果还没有等我们接上泡泡打听，就有人动手把我们的群名改为“雏鹰小队去西天吹牛”！

是刚来的“西天吹牛”改的！

有人紧跟上去问：“喂，干吗要改群名啊？”

结果，“西西羊”接着把群名改为“雏鹰小队好似一行白鹭上西天”。

这像什么话！

陈川立刻冒上来，尖锐地指出：“你在诅咒我们！”

话音未落，Eric赶忙把群名改为“雏鹰小队好似一行白鹭上西天取经”。

嘿嘿，大家看到了，开始笑，开始乱发表情了——点赞的，偷笑的，气愤的，敲打的，惊讶的，流汗的，休闲的，还有睡觉的！反正什么都有，你要是来了这里，你肯定觉得语文课讲的那个“众生百态”太逊色了。你看看微信里的各种人，他们的即时反馈是多么强大无敌啊——

陈川修改群名为“雏鹰大队”。

“西西羊”修改群名为“除亡者之王者large（大）队”。

Eric把群名改为“雏鹰108纵队”。

“西西羊”又改成“雏鹰两路纵队”。

“西西羊”好像不满意自己的修改，接着将群名改为“雏鹰变变变”。

Eric看见了，毫不示弱，立马修改为“雏鹰变个头”。

接着，“西天吹牛”又上来，修改成了“雏……………………………………鹰”。

然后，Eric上来又改为“雏鹰小队爱吹牛”。

……

这么乱七八糟地一通较量下来，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说：“别老改得太离谱。”

结果，Eric还要继续玩，他又将群名改为“雏鹰小队离谱”了。

陈川说：“我们还是先选队长吧，都别发疯了。”

我立刻说同意：“太浪费时间了，直接投学号吧！”

“注意，队长是要在班委之外的人里面选。”有人又补充道。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冒了一句：“549。”

啊，哪里来这么个学号？我们班级最多就是44号啊！

原来是吴斯久，549，谐音啊，嘿！

但是马上有人说：“不行啊，还是按照学号吧，不然等一下全乱了！”

好吧好吧。然后，有选17的，有选33的，还有的选41、22、21……反正一通乱七八糟地选，最后根本不知道谁是谁了。

有人提议说：“不如我们实时对讲吧。那多直接啊。”

好吧好吧，我们又开始转战实时对讲。

……

如果一定要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这种场景的话，那应该是“太混乱了”和“太兴奋了”！

大家比课间还要七嘴八舌。说实在的，彼此根本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可是还要说啊说……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来：“喂，李沐阳，你怎么还不睡觉啊？你们的讨论到底有完没完？你们到底有没有在讨论正事儿？！”

“怎么没有讨论？！”我的火腾地蹿上来，“你自己来听啊！我讨厌你这样问我！”

正说着，微信叮咚地响起来，意见纷纷挤进我们的微信群：

“大家还是自己想好了，让家长写吧。”

“我们这样效率太低了。”

“貌似什么也没讨论出来啊……”

“我们到底叫什么？谁能告诉我——”

……

我一看时间，22:47。搞什么啊，我们连最基本的叫什么群名都没讨论出来，怎么就已然深夜？

突然一下，微信群静了下来，偃旗息鼓。

刚刚热闹非凡的屏幕上，有人发出倒床的动画，有人发出月亮和被子，还有的人发出中央电视台台标，上面写着：“再见，本群已经打烊，要吹牛等明天清晨！”

好吧，再见。只能再见。

就在睡觉前的几分钟，手机又突然叮咚了一下——是“西天吹牛”吴斯久。他还没睡觉，或者，睡觉了又爬起来的，他把我们的群名改为了“永远的雏鹰小队”。

老妈日记

我突然想，我们家每天晚餐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别人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今天眼看晚餐时间结束，又到八点半了，我又不自觉地焦虑起来，急切地驱赶沐阳去书房写作业。看到他磨蹭的样子，我忍不住发火，叫起来：“别磨蹭了！不看看几点了？别说了，快做作业去！”

其实，冷静想想，我也知道沐阳不是有意磨蹭，可他为什么从客厅到卧室几步路走了近十五分钟呢？我想了想，我觉得是因为他还没迅速转换过来，还沉浸在每天晚餐时大家谈话分享的温馨气氛中。

今天晚餐的话题基本围绕沐阳的寒假作业，围绕他期末的语文，特别是作文的进步。虽然平时我和沐阳爸爸在分数上并不要求什么，可是突飞猛进的“提分”，还是让他感到兴奋和吃惊。而在以往，沐阳总为自己的作文无法写出“高深的句子”而苦恼不已。

“那么这次你写出高深的句子了吗？”我问。

沐阳点点头又摇了一下头，认真地说：“好像也没有……不过我把什么‘生活的浪花’、‘生命中的记忆’之类的句子加上去了……”

“你觉得老师是因为‘生活的浪花’、‘生命中的记忆’给了你高分吗？”我忍住笑问。

沐阳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这些句子本来不属于他，而现在写在他的作文里，虽然让他得了高分，却没有名正言顺的感觉。沐阳说他听不懂班级里那些女孩写的作文，他是那么真实地烦恼着：

“她们写的文章太富有哲理了，连我们郑老师都说，他也说不出好在哪里，反正就是好。哎，对我来说，她们简直就是外星人。”

哈哈哈，我简直快笑死了，沐阳爸爸也笑出了眼泪。我揉着沐阳的头发，虽然他也和我们一起哈哈大笑，我却能感受到他强烈的困惑。他咬着筷子，依然百思不得其解。我在边上安慰着也表扬着他，心里珍爱着他那傻乎乎的纯真。

我和他爸爸的大笑也让沐阳很放松，因为那不是嘲笑，他知道。那些心疼和欣赏，还有保护的意思，他全都知道——让孩子了解大人那些没有传达的心意也很重要，这样你的孩子会明白你将永远站在他那一边，和他一道前进，鼓励他，还有信任他。既然如此，这么融洽的谈话氛围，我为什么要这么气急败坏地破坏呢？

因为时间有限。想想，我承认我很焦虑，因为作业太多。上六年级后，沐阳基本都要十点半才睡觉。每次看到他红红的双眼，我心疼得很，巴不得他多睡哪怕半小时。不过，焦虑是最无用的，我想今后我该做的，是控制自己的情绪，延续这样温馨的晚餐氛围，帮孩子快速调整进入做作业的状态，而不是突然粗暴地打断情绪的回味，尤其不能将紧迫和来不及，与刚刚过去的餐间谈话联系在一起。

因为好的谈话胜于做一百套题。做母亲的，在晚间除了要做好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营养合理，还要有策略地调整情绪和时间。那看似帮助的是孩子，其实也是帮助自己调整生活的心态和目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