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诗现场
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家族——
天使的翅膀和杨树的叶子茸毛,
是拉着手,隐形跑在风里的要好家族;
春天的云朵和池塘里的鸭叫,
是头顶着头,跑在阳光里有默契的家族;
糖块、牛奶和杯子上的小鸟,
是默默地走了很久,雨天的时候在一起的家族;
花瓣上滚动的露珠和嘴巴上动来动去的微笑,
是刚刚认识刚刚开始说话的家族;
绿色玻璃窗和红色剪纸的牛角,
是爱使小性子、有点牛脾气的家族;
哇啦哇啦的手机和沉默的手表,
是天天吵架,天天离不开彼此的家族;
学校操场上的风筝和草坪上的足球学校,
是相互嘲笑又相互惦念的家族;
路上的易拉罐和风里彩色的肥皂泡泡,
是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的玩伴家族;
淋浴的蓬蓬头和用一元二次方程搭出来的桥,
是恨得牙根痒痒,却根本无解的家族;
走过乐高玩具店的鞋子和天上掉下来的米糕,
是听上去偶然没有关联,却必然遇见的家族;
早晨盘子里的饺子和晚上脑子里的妙想奇招,
是牛顿爷爷万有引力中约定的家族;
隔壁班级最可爱的女孩和数学里的π与坐标,
是最相似的、最无穷无尽的家族;
刚长出来的绿芽和鸡毛毽子里最矮的鸡毛,
是惺惺相惜的、无所不在的家族;
西班牙国王的头盔和晴朗天空的鸽哨,
是我暑假里知道的最有意思的远方家族;
……
让我告诉你,所有家族加起来的骄傲,
也比不过我将要告诉你的学校萌族萌宝——
他们身边围绕的故事和闪现的灵光,
让我们永远忍俊不禁,开怀大笑!
好比我昨天看的《侏罗纪世界》里的台词:
“一个全新的领域已向我们开启一角。
我们有了第一个转基因混合品种的恐龙,
但一定要记得,如果有东西追,你们就跑!!”
沐阳讲述
今天吃晚饭的时候,我妈心血来潮,她突然对我说:“沐阳,我们在网上搞个视频玩吧,我看人家做得很烂的视频都上传了呢。”
我说:“你想做什么视频?不要打我的主意啊!”我后面的语气特别加重了一下,因为我预感到了什么。
果然,她呵呵一笑,讨好似的对我说:“嘿嘿,不好意思,貌似真和你有点关系呢……”然后她清了清嗓子,模仿着《中国好声音》里的解说词:
“下面向我们走来的是一位神秘的数学小天才,但是今天他不是来参加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他是来参加《中国好声音》的。因为他常常在浴室里练歌,所以人们又叫他‘浴室歌手李沐阳’。在这个舞台上,他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不为人知的惊喜和感动呢……哈哈哈……”
说到这里,我老妈自己都憋不住笑了起来。我一边跟她说“发神经”,一边还听她继续将神经发下去:“他的参赛曲目很特别,叫《我们的家族》——这首歌曲改编自著名的儿童歌曲《我们的田野》。改编者李沐阳,演唱者李沐阳……”
“如果这样的视频传上去,肯定火。”我说,“你再加一句。”
好吧,我承认,我老妈有一颗童心。就是说,这样的人每时每刻都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要合理地遏制她的想法:“你知道吗,我们小学男生为什么叫‘猪尾巴草’?”
果然,我妈就好奇地说:“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唱《我们的田野》啊!”我肯定地说。然后,我就一五一十地开始回忆起来——
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
碧绿的河水,流过无边的稻田,
无边的稻田,好像起伏的海面……
这首歌我们在小学的音乐课上唱过的,我记得来实习的音乐老师还让我们将身体摆来摆去,模仿稻子随着风动来动去的样子。可是我们哪里看到过稻子?我们就直接用肩膀撞来撞去。我们老师特别生气,她说她从来没有看过稻子是这样动的,简直忍无可忍。
“可是老师,我们没见过稻子。它长得像芦苇吗?”有人说。
“老师我知道,稻子就是麦子。”有人又说。
“老师,稻子是土里长的,还是树上长的?”还有人问。
老师听得头昏眼花,只好先给我们恶补常识。打开投影本来想给我们看教育频道,结果搜出来《动物世界》。那里面正在播放非洲角马的大迁徙,哎呀,这下可好,几乎所有的人都一起高呼:“看,角马!狮子和角马大战!就要这个!就要这个!”
老师气愤地关掉网络:“我看你们谁还叫!叫!叫啊你们!”
全班都“啊”了一声,无比惋惜地叹息着,无精打采地退回各自的座位。
老师气急败坏地说:“‘啊’什么‘啊’!现在开始,我不管你们觉得稻子长什么样子,你们就像我这样摆来摆去就行!”
接着,老师又想出个好办法,她让男生和女生交叉着站。她以为这样呢,“男稻子”和“女稻子”就会太太平平地摆来摆去了!
可是她想错了!她哪里有经验啊,她到底还是实习老师!结果,那些“男稻子”趁机摆得厉害得要命,让“女稻子”们厌恶得不行。她们说:“去!去!去!”
老师也看见了,摇摇头说:“这哪里是稻子啊,简直比狗尾巴草都不如,就是一群猪尾巴草啊!”
从此,我们班级男生都叫这个名字了。直到毕业,我们都是猪尾巴草……
好了好了,故事讲完了,把老妈也打发走了,她听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记了疯狂视频的事情。不过的确如此,那首让我们都记忆深刻的《我们的田野》,我真的把它改成了《我们的家族》——
我们的家族,可爱的家族,
碧绿的操场,记录无边的传奇,
无边的传奇,好像无边的小米……
也许你会问,为什么是小米?这还不明白,小米记录跑步公里数啊——这首歌的灵感,主要就是来自我们四个人一起去操场玩。我们的操场就在楼下。那天我们四个人一起下去后,看到一圈一圈的跑道,我突然有一种感觉,觉得它们很像五线谱,脑海里就突然跳出《我们的田野》这首歌曲的旋律……
我想着,改成《我们的家族》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我望着跑道发呆,她们使劲拍了我一掌,原来我们要玩跑步比赛啦。她们说,蔡迪可手腕上的小米手环已经跃跃欲试啦!当然,还是“妈妈”赢喽,这还用说嘛,“妈妈”是必须的!
噔噔噔,噔噔噔——“妈妈”该出场了吧!
一个不那么饶舌的,不啰唆的,还有点害羞的“妈妈”,是多么重要啊!“她”,绝对是这个家族里最重要的人了!还用说嘛,我们的家族史,最先有的,当然是——“妈妈”啦!
好吧,一起来看看这个“妈妈”的简历。
“妈妈”:姓蔡,名迪可。
发源地:六年级4班。
方位:第二排,李沐阳同桌。
基本概况: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海拔高度貌似和李沐阳相似,在六(4)班排列倒数第六七名。
详细描述:不怎么爱说话,常常是人群里比较沉默的那一个。但是这并不是说是会被遗忘的那一个。相反,他是以另外一种方式被大家注意的——比如在我们班2015年无记名投票中,他当之无愧地成为大家心目中的“含羞草”,得票率竟然高达99%啊。
蔡迪可眼睛不大,而且是单眼皮,这让他看起来相当腼腆。事实上,他也是很腼腆的那种人——他的脸颊有点白,害羞的时候就会有点红起来,很健康。我想这多半和他喜欢跑步有关,蔡迪可的身体素质是很不错的。去年年底我们几乎人人都感冒发烧,就蔡迪可一个人没事,这也是让他妈妈得意的地方。因为那一段时间他都坚持跑步锻炼。
虽然蔡迪可擅长的运动项目很少——在所有的运动中,他唯独就喜欢跑步,跑步可以说是他最厉害的本领。他跑起来快捷轻盈,摆臂幅度小而且没有声音,脚就像踩在一阵风上一样。他是我们男生中跑得最快的人。据说他还擅长暴走,而且是在国外暴走过两个多小时,不过我们暂时都还没有见过。
我倒是见过蔡迪可长头发的样子——头发从前额落下来,先是遮住眉毛,然后接下来要遮住眼睛。他好像十分享受这种被遮住的感觉——他平时在人多的时候又不太说话,于是藏到头发里的眉毛和眼睛,就一会儿闪出来,一会儿躲进去,看起来真的很萌很神秘啊。
这样的男生或许也是很受女生关注的。春游的时候,别的班级的女生专门跑过来,笑嘻嘻地走到他的面前说:“噢,原来你就是蔡迪可啊!头发果然好萌!”说完这句话,她们就笑嘻嘻地跑回去了。
难道她们就是专门来对蔡迪可说这句话的吗?蔡迪可也不说话,只是看一下这些说话的女生,很害羞的样子,好像一棵真正的含羞草那样把自己合上了。
这时候,他的长头发耷拉下来,快要把眼睛挡住了,他就躲在这些头发后面。女生没有来的时候,轻轻地拨弄一下;等女生一来,头发就把他的眉毛藏起来,可是眼睛还是露出来的。他肯定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些女生啊!
所以他,特别特别特别,“宝贝”他的长头发!
“我们家蔡迪可已经三周不肯理发了,”他老妈说,“再这样下去,只好扎小辫了。”
在第四周的时候,傅老师说:“蔡迪可,你的头发再这么长下去,就越来越像我们小区的宠物狗了。”
蔡迪可本来和我在说话,我们在谈论一元二次方程。
傅老师接着说:“蔡迪可,我知道你是少女杀手。我想知道你的头发短下来,会不会还是呢?”
少女杀手了啊。大家窃窃私语起来。
蔡迪可就不说话了。有点害羞,当然还有点得意。我看见他的头发耷拉下来,几乎把眼睛都遮住了。
我觉得他肯定又要咬指甲了,他会一个一个把手指头吃秃,他一紧张和害羞都会吃手。他妈妈已经跟我说,要我监督他不许吃手,可是我怎么监督啊,我还吃手上的皮呢!
过了一周,蔡迪可的头发终于剪短了。
坐在后面的杨天鸣立刻就跑过来,他说他是专门来给蔡迪可颁发证书的,一张崭新的少女杀手证啊。杨天鸣说:“事实证明,杀手就是杀手,无论头发长短!以资鼓励!”
蔡迪可居然笑嘻嘻地收下了!
我说,这也太草率了吧,起码应该让傅老师来亲自颁奖啊!他这个文艺版数学老师最爱《这个杀手不太冷》了啊!
“少女杀手”看了我一眼,好像十分享受这种夸张的说话方式。
放学的时候,旁边的周宁云对我们说:“哎呀,你们看啊,蔡迪可把袖子卷起来的时候,很美丽!”
什么什么,她居然说,蔡迪可“很美丽”!刚才不是杀手吗?现在……
“杀手和美丽并不矛盾,而且相得益彰!”周宁云语气坚定地说。
周宁云是我们班级公认的才女,作文写得不是一般的好。连教语文的郑老师都已经说不出她的文章怎么好了,因为它们已经好到了一种让人“无法评价的地步”。郑老师说:“我只能说——好!”
周宁云刚才说卷袖子的蔡迪可很美丽……这是要写一篇文章的前奏吗?可是周宁云又接着说:“蔡迪可,你当我们的妈妈吧,我们家族的妈妈,我,还有刘心语……”
然后,刘心语成了“妈妈”的女儿。
周宁云成了“妈妈”的儿子。
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话来描述,那就是,现在,他们家族是一个妈妈带着女儿和儿子,幸福地生活在世外中学的六(4)班里。
这一切就发生在我眼皮底下。
我就坐他们旁边。刚开始袖手旁观,然后好奇,接下来也开玩笑地叫了几声“妈妈”。然后我想,我为什么不进入这个家族呢?我想了一夜。
第二天,我对蔡迪可说:“喂,你不觉得你们家族需要一位‘爸爸’吗?”
蔡迪可说:“嗯,这个我不知道。”
我说:“你觉得我怎么样?当‘爸爸’。”
蔡迪可说:“你?……好吧,我跟她们商量一下。”蔡迪可想了一下,又补充说:“我要征求我们家族的意见。”
第二天课后,我就成了“爸爸”。据说是投票的,全票通过。
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话来描述,那就是,现在,我们家族是爸爸和妈妈,带着女儿和儿子,幸福地生活在世外中学的六(4)班里。
老妈日记
他们居然自己组成了“家族”。好玩死了。如果不是沐阳告诉我,我简直不知道小小孩心里能有那么多可爱奇妙之处,这似乎都不是想象力可以办到的。
最近观察了一下,沐阳和以前相比,的确有了点小小的变化,变在哪里,我似乎也说不太准确,反正现在不再像以前那样口无遮拦了。他会斟酌,会欲言又止,有些不想说的话,会用点小花招避开。而且,说到对某个问题的看法时,似乎批判性词汇增多了,且态度上多数都斩钉截铁,比原来显得自信。基本是青春期的一些征兆了。
只是还是不喜欢理发。这一点居然没变!但却比原来挑剔和难伺候了。几天前到楼下去剪头发的时候,他的一套美发理论简直让理发师快昏倒了——
头发总体是要留一点的,但不要留太多;发型的弧线一定是圆的,绝对不要方形,那简直是弱智……可是整个发型也千万不要太圆,太圆了就显得很幼稚。头发的长度要短一点才好,但是不要太短,太短了青皮就会露出来,好像个半秃的人……
中午剪好了,傍晚看的时候就不行了,然后晚上我又陪他去了一次理发店。前后折腾了两次,总算满意了。剪头发的帅哥黎一见我就唉声叹气:“唉,萧老师,你这个儿子算是跟我死磕上了啊!”
我呵呵一笑,说:“蛮好蛮好,他这样不把你当外人,不用太在意啊!他现在正是满身都在长小刺的时候呢。你别在意啊,他不光是对你啊,对我也很挑剔……”
“是吗?对老妈还挑剔,有吗?”帅哥黎的好奇心立刻上来了。
“怎么没有啊!还很严厉!比如他说我穿的衣服,不是低俗,就是高俗。比如他还说,你又不是唱歌的,老妈,又不是跳舞的,穿得这样亮闪闪的,去走星光大道的红地毯啊?”
帅哥黎听完,开心大笑起来,仿佛他看见李沐阳和我正两军对垒,有看不见的战线和战壕。
很多过来人都说,家里有个青春期的孩子,就好比你家的后院有一桶炸药,每时每刻都心惊肉跳,步履维艰。的确,青春期是很叛逆的,而且有些是没来由的逆反心理。但是它既然要来,就如同自然的规律,那么好吧,我希望说,亲爱的青春期,欢迎光临——日子就是这样,得变被动为主动啊!而且我这个当妈的,要做的就是让这些充满火药味道的日子,尽可能地消停下来,让自己的心情平静轻松。平时我们彼此安慰说“不跟孩子一般见识”,可是我却觉得这恰恰是孩子们反抗的基点所在:大人们动不动就居高临下,凭什么要说“不跟孩子一般见识”,孩子比大人见识广的多了去了,尤其是在这个网络时代。
或许,我们该做的是以不变应万变,找一把安稳的椅子坐下,安静地注视孩子,倾听。绝对不要在这个时候瞎啰唆,特别忌讳一种倚老卖老的不懂装懂!要有一颗和他们真正平等的谈话心!
也或者,直接兴高采烈地走过去,抱抱儿子和他的那些每分钟都在争先恐后往外冒的难看的反叛之刺——那些看上去硬硬的刺,会扎疼你的手指,有时候还会硌得你的心生疼。可是,这个时刻我会提醒自己努力平静下来,不能发火,一定要用阅历了解和穿透那些丑丑的刺下面的心,让你的温度和爱到达那里。其实,每个孩子的心始终是可爱柔软的。在孩子的青春期,作为母亲,我要做的,就是包容,再包容,还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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