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诗现场
有时候你会不会在放学路上,
突然停下来,用唾沫吸引蚂蚁的注意?
有时候你会不会想起一个恶作剧,
故意把喝剩下的中药苦渣渣,
给大笨和小笨拌到饭里?
嘻嘻,它们两个是全世界最傻的乌龟,
居然照样吃得津津有味,扬扬得意!
哎呀,你肯定会觉得我幼稚到爆,
即便你说我的心智是现在年龄的一半,
我也不会介意,不会介意——
反正我就喜欢变形金刚,
喜欢史前的恐龙和巨大的蓝色鲸鱼。
请让我多看一会儿电视吧,
行行,好吧,晚上八点的《科学与探秘》。
有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当他们说你每天写作业故意磨磨蹭蹭,
打起游戏却动作迅猛,神勇无敌?
有时候你会不会觉得抓狂,
每个人都盯着你说吃啊吃啊吃,
把菜啊饭啊全堆到你面前的碗里?
有时候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孤独,
像脑袋里装满母鸡画像的老宅狐狸,
只在网络上看到过关于一百种鸡的名词,
却从来没闻到过鸡毛飘起来的味道,
没看到过真正的活蹦乱跳的鸡……
即便是这样,即便是这样啊,
我还是觉得生活充满了快乐和诗意——
当阳光轻轻洒在松树上,
当我们刚好因为脚疼坐在一起,
我的心里好像有一支缓缓吹响的长笛。
即便你们路过的每一个人都做鬼脸,
我也不会介意,不会介意——
反正只要是在松树下,
无论和谁,都有说不完的话,
就像松子落下来那么美、那么随意……
沐阳讲述
冬天来了。风会慢慢冷起来,往脖子里钻,会让身体抖得像一片叶子。而树上真正的叶子却掉光了,街道上光秃秃的,有时候会让你觉得,这些马路是不是也需要一条围巾或者一顶帽子?
其实说心里话,我更喜欢夏天,因为夏天可以大口喝冰水、吃冰激凌。那是更加爽的!可是冬天也有冬天的好处啊,比如冬天可以打雪仗。虽然上海没有什么雪仗可以打,可是如果下一场雪,我们所有人都会为操场上的白色疯狂的!
我记得去年下了一场薄雪,吴肖篮就摔断了左手腕——因为他想尝试在地上有薄冰的情况下三步上篮,结果摔倒在地,左手撑在地上骨折了。可是事情并不能全怪冰,因为就像吴肖篮自己说的,不下雪也完全有可能骨折的。
果然,在同一个地方,夏天的时候,洪宇王的右脚踝骨折了!他和人打赌,可以像乔丹那样转身投篮,可事实上,他没转到一半就摔倒了,他的右脚当时就不能动了。后来,我和顾凌彦去医院看洪宇王的时候,他的右脚包得跟超级天山大包一样,可是他却满不在乎地说:“每个人一生总要骨折一次,好了,我都骨折完了,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对于这样的小伙伴,我和顾凌彦只能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啦!
在冬天,还有一件让我喜欢的事情,就是吃羊肉。我喜欢吃耶里夏丽餐厅的羊排和手抓羊肉。我喜欢那里的酸奶,装在木碗里,很浓稠,上面还有一些好吃的葡萄干和碎杏仁。我喜欢在冬天,吃着烤肉串,来一碗这样微微凉的酸奶,美味极了。那种酸奶停留在舌头上哈出的甜润气息,会让你觉得这个季节是很享受的。
树叶黄了,就要掉了,被风吹了,找不到了。……
冬天来了,觉得凉了,水不流了,你也走了……
你有没有听过这首《冬天来了》?我从四岁起听到这首歌就很喜欢,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我觉得它写出了我小时候上幼儿园的心情……即使现在听起来,我还是觉得那些音乐里好像有冬天的冷风在吹,卷走了很多东西。我还告诉老妈,我听这首歌时有点感动。
“一个幼儿园中班的孩子能告诉我这些,而且情绪把握和表达那么准确,真是让我大为惊讶,我真的以为我生了一个……起码是有艺术天赋的人。”我妈每次说起《冬天来了》,常常就是这样开头的。
不过好像她很快就发觉我没什么特别的艺术天赋。前天去看《哈姆雷特》的时候,我睡着了。我妈说:“啊,你居然错过了‘to be or not to be’!”可是,我跟她说,那又怎么样?那完全是因为我下午上了几何课的原因。
我在“学而思”李杭的班上上了三个小时的几何课,简直太过瘾了!而《哈姆雷特》呢?当然,它很有意义,可是它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好像并不清楚。要说起魅力指数,比起《侏罗纪公园》或者《复仇者联盟》,它的吸引力或许只能说是负数……
我觉得,我妈快要对我的趣味嗤之以鼻了。但是,她却走过来轻轻地拥抱了我一下。唉,她还叹息了一下,相比于五岁的时候,现在我和我妈的拥抱少多了。很简单啊,我才不好意思像个小毛头一样。
我扭了扭身体,跳开去。我才不要拥抱!现在的我,有时候还会特别欺负一下老妈,晃一下拳头,或者用肩膀和肘挡一下她。不过我不是真的打,我只和老爸真的打。我们在路上都会打一下,因为我和他是男人啊,爸爸说只有男人才和男人打。
不过说真心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怕黑,怕鬼,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晚上不敢彻底关上卧室门睡觉。我总是要求虚掩着门。我还觉得自己胆子有点小,声音也很小——当然比五岁的时候大了一些。
我不想这样,但我却还是这样。所以,上星期班里选大队长的时候,我特别求了邓米拉,我希望她不要投我的票,因为所有的大队长都要很大声地说话,还要喊口令。我还求了欧阳思佳。她们两个现在都是我的好朋友。可是她们没有答应我,她们说:“噢,李沐阳,声音小,有什么关系呢,而且你的声音明明可以大起来啊,只要你上语文课发言的那种声音就行了!”
我们是四年级下学期成为好朋友的。而二、三年级的时候我们还是死对头。二年级的时候选中队长,邓米拉还对我说:“李沐阳,你有什么实力当选?你就会竞选的时候拉票……”
因为这句话,我都气死了!整个三年级上学期我都没和她说过几句话。后来也是在三年级的时候,邓米拉去学校竞选大队长没选上。那一天我看到,邓米拉一声不吭地回了教室,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快要上课的时候,我突然看见她的眼泪从脸上流下来,她的手都捂不住!
我很想告诉邓米拉,虽然我们没说话,可是我投了她一票啊!可是我没有说,我默默地走回家,然后告诉了老妈邓米拉落选的事情。我说:“唉,不管她哭不哭,不管我们说不说话,我都觉得其实她还蛮好的……”
老妈说:“沐阳,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是啊,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的。”我说。
“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她,让她知道你的想法呢?”我妈总是那么直截了当。
“可是,这……我们好长时间不说……”我迟疑着说。
“这有什么啊?你现在打过去不就说话了吗?告诉她你的感受,你和她站在一起,这很重要。”老妈坚定地说。
我想了想,然后拨通了邓米拉的电话。当嘟嘟声中断,显示有人来接电话时,我立刻又挂了电话。我妈看见了,对我说:“打过去啊,说一两句就好,又不要你长篇大论煲电话粥。”
我觉得老妈说得有道理,然后,就鼓足勇气再次拨了电话,这次我没有挂断,只是慌慌张张地说了一句话:“邓米拉我是李沐阳我觉得你还是蛮好的你别灰心啊!”之后就把电话挂断了。我说话很快,连逗号都没一个。再要说多一点,我就会不好意思了。
结果,邓米拉把这件事写到了她的周记本里。我们老师还在班级里专门表扬了我,还把本子递过来给我,我只看到她的作文里有“李沐阳”三个字,其他都没看到。对了,邓米拉还说,她很感动。
然后,我们就成了好朋友。和欧阳思佳也是。从男生女生事件后,我们居然慢慢也成了好朋友。有时候真是很奇怪,想到我妈原来说的“亲密的敌人”这句话,挺有意思的,这是不是因为我们都慢慢长大了?
欧阳思佳是我们班的班长,现在她还是学校的大队长。她年年是班里的第一名,连体育都不例外。欧阳思佳是有名的学霸和女汉子,她凶所有的男生,可是她从来不凶我。
前天第三节课的时候,她和邓米拉站得很近很近,我从她们身边经过的时候,突然听见她对邓米拉说:“我喜欢了一个人。”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很轻,可是还是被我听到了!听到的时候我没有转回头看她们两个,可是我却觉得我的脖子都有点发硬了,我隐隐觉得,呀,会不会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用余光发现,邓米拉用手指头指了指我。欧阳思佳立刻打了她一下,小声地说:“哎呀,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直接啊!”
然后她们好像在我后面推来推去,我的脸渐渐红起来,她们肯定是故意想让我看见和听见的吧?
接下来是最后一节体育课,不过我没法参加跑步,因为我上星期去春游的时候脚崴了,还在恢复中。我坐在松树下面看我们老师带同学们跑400米。看到他们趁老师不注意便相互打闹,我都忍不住笑起来,要是我在里面,肯定也会参与的呀——最近我们男生喜欢玩的就是“削荸荠”,就是相互用手削对方的头。
这时候,欧阳思佳也走了过来。她一瘸一拐的,原来她的脚也受伤了,她是因为准备运动会100米赛跑受伤的。我对她说:“你的脚伤很严重吗?”
欧阳思佳笑着摇摇头,然后就在我旁边轻轻坐下来。我们就坐在学校操场边一棵最大的松树下。不远的地方,上体育课的小伙伴在打打闹闹,而这里却很安静。
阳光照下来的时候,很暖和。周围好像始终有一种什么味道,有时候闻起来有点臭臭的,有时候风吹过来又有点香香的。
于是,我对欧阳思佳说:“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香臭香的味道?”欧阳思佳立刻笑起来,她说:“我都被你说得糊涂了,一会儿香一会儿臭的……我想,嗯,应该是植物在阳光下蒸发的原因。”
欧阳思佳说得有道理。植物在阳光下产生光合作用散发的氧气是无色无味的,而它们自身就带有一种特别的植物酶。这种东西其实是专门为给它们带来危害的天敌准备的,还有吸引昆虫的气味,我们人类不过是偶尔路过“享用”了一下……
很少有像她这样对《十万个为什么》感兴趣的女生。我不得不说她真的很棒。我和欧阳思佳就这样一直在松树底下讨论植物什么的,我们聊了整整一节体育课呢!
她最后对我说:“李沐阳,你真的可以去试着考一下华育呢,你的数学那么好!”
说到这里的时候,下课铃响了起来,有人开始陆陆续续走过来,他们看见我和欧阳思佳坐着说话,就起哄了。他们叫着,特别是洪宇王,他不怀好意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对我大声说:“喂,你给亲爱的都准备了什么礼物?”
我站起身来甩掉他的手,说:“神经病啊,你!”
很多同学都笑起来。而我回头一看,欧阳思佳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离开树下了。
晚餐的时候,我们照例要谈一下今天一天有趣的事情。爸爸讲了他在地铁上遇到的看报纸打瞌睡的人,老妈也讲了她去奉贤上课的时候,遇到学生集体逃课春游。然后他们说:“沐阳呢,今天你怎么不说话了?平时都说得可有趣了,来,说说看,说说看。”
然后,我讲了今天在体育课上和欧阳思佳聊天的事,最后我居然说:“今天我和欧阳思佳坐在学校的松树下说了一节课的话。”
“噢。”他们说。
“梁子儒说我们俩像谈恋爱一样,还蛮诗意的呢!”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这样说,“其实……”
哈哈哈,老妈和爸爸都笑了。他们看着我说:“哟,还松树下呀,是挺有点意思的呢!”
“可是……可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急忙解释着。可是我为什么要解释呢?然后我又想了想,补充说:“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真正的情况是,在松树下,不管和谁,都会说很多很多话。”
老妈日记
有意思,沐阳的青春期好像说来就来了。他并没有变声,一切看上去没什么不同。但这只是外在的。这和他变不变声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
到了四年级下学期的时候,男生和女生都开始有点发育的迹象了。他们之间的相互关注也多起来,女孩子尤其如此。她们大多发育早些,个子常常高出男生一头,风吹起她们细软的头发,飘飘然的样子开始好看起来。
而男生们起初还是混世魔王的样子,不过突然也开始对好多词莫名地感兴趣,比如婚姻、肱二头肌、草泥马。他们开始学着讲脏话,很大声音讲话,当然是关在自己屋里,心里有点小得意、小挑衅。
前两天吃饭,沐阳突然一阵乱笑,然后凑过来对我说:“赵兄拖我上街,老妈,你反过来说一遍。快说快说啊,你!”他一边坏坏地笑着,我立刻意识到他的不怀好意。我问他谁最先说的,他不肯说,还耸着肩说,这有什么了不起,我们男生都在这么说。
我望着他满不在乎的背影,想,这或许是男孩子最初的民间语言吧。他们彼此传递的俗、可爱、混账,那么鲜活和好玩。这才是孩子真实的萌动:他们不懂,却又装懂;他们不老练,却又拼命装出老练;他们格外希望得到承认,即便逞能得漏洞百出、洋相百出。
也许到了我该提醒和告诫自己的时期了。我默默地想,作为成年人和过来人,处在他们这个变和不变之间的敏感年龄,最重要的不是指示和说教,而是心灵的语言,是一颗欣赏和体恤的心。
所有时代的青春都是大同小异的,充满了混沌的嚣张的自私的莽撞的莫名其妙的荷尔蒙,也充满了唯美的青涩的憧憬的纯真与浪漫——在松树下,简直让我怦然心动的字眼……当沐阳说出那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诗意,那一刻我突然有点感动,在千疮百孔的成年人世界里,爱究竟是什么,谁能说得清呢?
而在一个十一岁少年的心里,好感和爱就是一件简单诗意的事情,是课上短暂的相处,是校园的松树下,是这个季节里随意照耀的阳光,是身边可爱的女孩,是彼此东拉西扯的、想不起来内容的那些谈话,是注定遭到同伴的揶揄和嘲笑,但依然是关于愉快和温暖的某一天的记忆——这样的世界,几乎时刻在提醒着我,如何学会欣赏、学会包容,千万不要随意用成年人的眼光去曲解。从更高的层次来看,这或许也给了我们一个重回少年的途径。仅仅是一个可爱安宁的冬日,一棵树,也可以是纯真的故事的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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