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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顶层的希刻劳

时间:2023-08-22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因为我最怕最怕的那个东西叫——希刻劳。莫非我写希刻劳?平时,希刻劳太太是非常严肃的。有人说,希刻劳太太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只猫,可是谁也没有见过啊。要说我心目中的希刻劳太太嘛,我希望她很胖,有柔软的凉凉的胳膊。求求你,希刻劳太太,在晚上八点半以前,请帮我弹琴吧!可是,今天我还是吃了2袋希刻劳。

童诗现场

每个生病咳嗽的小孩都知道,

希刻劳不姓希刻,也不叫劳,

他竖起的白领子蓝领子遮住脸和鼻子,

方方正正地坐在那里。

Mr.希刻劳当然不是一匹马,

不会跑来跑去,嘴巴里嚼着青草,

用愉快的眼神看着走过的人群。

Mr.希刻劳当然也不是一个陀螺,

不会转来转去,闪着光,

嘴巴里大声地唱着“我们陀螺真奇妙”。

Mr.希刻劳当然不会是一枚纽扣,

在衣服上扭来扭去地幻想,

有一天能到达最外面的有褶皱的衣角。

他看起来从不冒失不吹牛皮,

从不迟到,从不说错话,

从来不会让头发看起来汗津津冒着蒸汽。

他肯定没有涂过墨团团,

也不会用什么小熊跳舞的修正液,

他不会在餐厅里大声讲话,

边走路边吃热乎乎的抹了芝麻酱的豆腐皮。

他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用手指挖鼻孔,

又怎么可能把鼻屎弄在后院的墙壁?

啧啧啧,Mr.希刻劳,

十全十美的希刻劳先生,

究竟我们该怎么描绘你、赞美你?

好吧,可以告诉你

Mr.希刻劳虽然不善言辞,

却为自己写下“芳香微甜”的评语。

亲爱的希刻劳先生,能告诉我们了吗?

当每个咳嗽的面色苍白的小孩,

第一次看到那些可爱的桃红色颗粒,

他们准保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多半

以为是美味的那些草莓汁小矮人,

把自己故意变成了粉末藏进了袋子里!

可是……哦等等……上帝!

您真的想知道所有的真相吗?

请你,请你无论如何来当一回

发烧的小孩:我敢担保,不出三秒钟

你立刻就能将Mr.希刻劳知道得彻彻底底!

沐阳讲述

当然没有人希望自己生病或负伤。不过如果那些病生得刚刚好,或者你的伤正正好,那才真是你的福气!

就好比说孙一凡刚刚额头上破掉一点点的皮,也不知道怎么破的,大概是他在和吴肖篮打打闹闹的时候弄的,可是他却说是为了班级的荣誉擦黑板负伤的,谁让教体育的方老师把字写那么高?三个字足以让他负致命的伤。

孙一凡捂着伤口,我猜他不怎么疼,因为我的额头也破过,疼是疼,可是不是孙一凡那样好像坐老虎凳的疼,他显出马上要疼得昏过去的样子——可是,可是!我怎么看见他的眼神喜气洋洋的,而且他故意大声叫:“破了破了,看看,那个皮都起来了!哎哟!我会不会死?”

那么好了,孙一凡现在就可以和别的人不一样了,他马上可以被人扶到卫生老师那里,休息一下,喝点热水,卫生老师会很轻很轻地给他擦点药膏或者药水之类,然后他就会像贵妃娘娘一样,又被搀扶回来。

等到下午放学的时候,头上的红疤马上会被他们家的小阿姨看到,小阿姨肯定会让孙一凡享受伤员待遇,帮他背书包,擦汗,还可以放任他在路上慢慢走,看哪些人又在卖打折跳楼价的东西。等一下回到家里,他保准可以吃两个荷包蛋,而且蛋黄全部都是稀的。而受伤一定都是例外啊,第三个荷包蛋没准也正待命呢。

孙一凡和我们津津乐道着上面的情景,他额头的那块红疤就好像在得意地咧开嘴巴笑,他接着说:“我还可以看下电视,说不定还可以打游戏,因为他们是不会和你吵的,因为不能让你激动,那是伤口愈合需要的啊……”

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额头受伤的好事——你必须等在路上,等那个黑板擦刚好落下来,不偏不倚,力量刚好,否则用力过猛,你的脑袋被砸个大洞就太倒霉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好运气。至于说到生病,让我想想看,我觉得在所有的病里面,骨折是比较轻松的。

上回吴肖篮骨折的时候,全班女生都去看过他,起初他呆呆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没过十分钟,他就像个偶像明星一样和她们轮流合影,他那条裹着石膏的腿配上那个剪刀手,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的嘴巴笑得让人气愤!而且她们还答应送他一张签名的变形金刚生日贺卡,什么嘛!我明明知道他已经过了生日!简直是个骗子!

更要命的是,这几乎是铁定的,没道理可讲,就是在你骨折的日子里,只要你有一点进步,老师们就突然换了面孔,他们不停地表扬你,好像你受伤的脚是朵大玫瑰花,他们赞美啊赞美。哼哼,不像手脚都好好的人,累死累活也不会得到一分钟的同情和安慰……

但是,让我想想看,不管怎么说,要我的脚骨折可不行,因为我下个礼拜还要参加足球比赛,万一骨头长歪了,那我的球就会永远踢不进对手的大门,这么臭的球技我怎么好意思去西班牙见C罗呢?

那么,手骨折好不好?初看起来还可以,不用写字、做试卷,说不定还可以逃过期中考试,可是细细想起来也不行,因为我太喜欢玩陀螺了,我那个盗梦空间的陀螺,是我们班里的常胜将军哦!手骨折了怎么玩?只能等着别人来叫你“常败将军”了!

“要么……让鼻子骨折算了,手脚都还可以动。”我妈吃晚饭的时候这样说,“可是有毁容的危险,你得慎重考虑……”

我没等她说完,就大声地用像吴莫愁那样粗的声音说:“No,No,No!(不,不,不!)”别以为我听不出来,险恶的妈妈,你分明是讽刺我一天到晚地挖鼻孔……

如果一定要生病,我怎么想也想不出到底要生什么病才好。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转折,就在我不想生病的时候,我真的生病了——一开始打喷嚏,接着是流鼻涕,再后来喉咙痛、发烧,接着是咳嗽、咳嗽、咳嗽,好像有一千根小毛毛在我的胸里面挠痒痒!

这就是生病。这回千真万确!

而且,生病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啊,这完全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病!

可是病这个怪物是没法选择的。它那庞大的身躯一下子就压在我的身上,把我的喉咙压得疼死了。

好吧,如果现在还有选择,那么我宁愿打针,打吊针。那种细细的针头,护士阿姨轻轻一扎,疼一下,然后就有妈妈陪着,爸爸背着,他们会时不时摸一下你的头,好像你宝贝得不得了。

一到病房里,咳咳咳,此起彼伏,每个孩子都病恹恹的,可是神情里却高兴得很,除了拼命地咳嗽,脸蛋通红,我看不出发烧打针是什么悲伤的事情——因为这个时候,他们所有的无理条件都会被满足,包括平时被禁止玩的iPad(平板电脑),包括上面的所有游戏。噢,他们是生病的孩子啊,谁都会拼命想办法让他们开心的。

噢,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宁愿现在就加入这里面打针、打游戏的行列。比如打僵尸,比如漫威的游戏……其实也不仅仅因为玩游戏,实在是因为……因为我最怕最怕的那个东西叫——希刻劳。

你知道什么是希刻劳吗?

它的全名叫头孢克洛干混悬剂。

它是一种好看的有着像草莓一样的桃红色的小颗粒。

它是真正的消炎药,可是居然还自吹自擂,说什么“味甜,微苦,气味芳香”——它的包装小纸袋上画着个可爱的小草莓!

全是骗人的,绝对骗人!

还草莓味!那个味道就好比你吃一口擦脸的雪花膏,甜不甜,苦不苦,令人作呕。噢,太可怕了!谁发明的味道!

希刻劳,该死的希刻劳!医生说没有什么副作用的希刻劳!

据说肺炎双球菌、流感嗜血杆菌、葡萄球菌、化脓性链球菌(A组β溶血性链球菌)和卡他莫拉氏菌、大肠杆菌、奇异变形杆菌、克雷白氏杆菌属和凝固酶阴性的葡萄球菌都不是希刻劳的对手!

哎哟,我的妈,够勇敢、够厉害的希刻劳!

我乖乖地吃下了它。

一、二、三、四、五,一共吃了五天。

第六天,我的嗓子不那么疼了,看到孙一凡前几天发来的短信:“李沐阳,你真的病了吗?你好了吗?你可不要装病啊,我还等你一起玩陀螺呢……”

吴肖篮给我发微信了,他说:“李沐阳,你的理想达到了,终于生病了。哈哈哈!你知道吗?我们这次期中考试的作文题目居然是“我的……”。你猜我写的是什么?哈哈哈!我的石膏腿!哈哈!你会写什么?”

我会写什么?我想不出我能写什么。石膏腿?呵呵,我又没有什么石膏腿,据说那个石膏腿是吴肖篮右腿的整个模型,连膝盖上的皱纹都一模一样……等等,我有什么?莫非我写希刻劳?

希刻劳,我的妈呀,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这个可恶的家伙,我到底要怎么写它?

我的希刻劳

现在,希刻劳太太失眠了。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谁让她穿着那个灰色的纤维制服睡觉呢!

平时,希刻劳太太是非常严肃的。她的脸看上去就是个正方体,没有一点柔和的表情。有人说,希刻劳太太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只猫,可是谁也没有见过啊。结果,希刻劳太太就没有什么朋友,谁愿意和一个这么严肃的人交朋友!

要说我心目中的希刻劳太太嘛,我希望她很胖,有柔软的凉凉的胳膊。她的身体最好像一只刚刚烤出来的面包,手臂和腿最好像一截一截的香肠。而且我还希望,希刻劳太太手指上的肉很多很多,可以全部都围着她的指甲包过来——据我观察,这样的肉手指弹琴是最不怕疼的。

求求你,希刻劳太太,在晚上八点半以前,请帮我弹琴吧!把《莱蒙钢琴练习曲》弹得飞快,我保证,你可以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

其实,只有我知道希刻劳根本不是什么太太。

它是一种药,而且是我最最讨厌的药!

它看起来和别的药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更好看一些,是桃红色的啊,可是吃起来真是要命!

医生都说希刻劳真是一种好药,因为它可以杀死很厉害的细菌。

到底是谁发明了这个药呢?说明书上面还明明白白地写着:“味甜微苦,气味芳香。”

我气愤地想,这全是骗人的鬼话,因为只要你冲一点开水,你就会知道,希刻劳真的是一种特别让人作呕的药水!

昨天,我刚刚发誓说,我宁愿吃苦的、黑的药水,也比喝希刻劳好1089倍!可是,今天我还是吃了2袋希刻劳。

我妈妈经常说什么,苦的是良药。

我不要苦,我也不想要什么良药。

无论如何,我更不想要什么感冒咳嗽。

所以希刻劳,希刻劳,无论你是先生还是太太,无论你住在最上面的楼层,还是最下面的地下室——反正,我不想和你说再见,最好最好——上帝保佑,我们永远不要再见面。

老妈日记

在我们老家,把孩子生病叫作“装小狗”。我想说的是那种状态——蜷缩在床头,歪着头,嘴巴通红,身上有点寒热,咳嗽得声音嘶哑,有气无力,根本没了淘气心,不再乱叫乱跑,终于成为世界上最乖的那只“小狗”。

不过有一件事情例外,这只没力气的小狗,把最大的力气都用在和你较量吃药这件事情上,他会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倔强地望着你,拒绝吃药。

面对泛滥的药物治疗,我们当然是尽量选择自然康复,但是熬不过去的时候,我想,每个母亲都有哄孩子吃药的经历。什么苦的是良药啊,什么药到病除啦,什么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啦……这类话和道理,有时候想想,孩子们那小狗样的脑袋和身体真正能理解多少?

沐阳对于药味特别敏感。对他来说,天底下最难吃的药,是一种冲剂希刻劳。“哼哼,还是桃红色的颗粒,打扮得那么艳丽,也只不过能骗过婴儿的眼睛。”这是沐阳歪着嘴巴说的。

他退到墙角,闭上双眼,痛苦地对我说:“妈妈,你不是说过苦的是良药吗?现在这个什么什么刻劳,苦不苦甜不甜咸不咸酸不酸辣不辣。”他说:“你说,希刻劳到底是什么人发明的?要是让我知道他是谁,我非要让他一次吃下三大碗的希刻劳……你说,你说啊!该死的,为什么要弄出这个令人作呕的味道?我宁愿吃乌黑乌黑的纯苦的中药。”

鉴于沐阳的强烈反应,私下我偷偷尝过希刻劳。的确是那种十分暧昧的味道,苦也不到底,甜也不到底,似乎也不是酸,但有些辛辣和刺激,并且所有的气味都在舌头上甜腻地挤在一起,就像不怀好意的人炫耀着他胡乱配制的香味——沐阳所说的类似雪花膏的香味,我知道那是准确的,想必是某种香精吧。药物生产厂家也是煞费苦心,想用雪花膏的甜腻烟幕弹遮住孩子们对苦的感觉,可是,效果适得其反,不伦不类。

沐阳每次吃完希刻劳,舌头上满是桃红色的液体,愤恨地发誓再也不吃。我只能安慰他说,这是给细菌吃的,知道吗?因为细菌和我们一样,喜欢甜蜜的桃红色。

“大头鬼的细菌!要么只骗得过最蠢的细菌!”沐阳继续恨恨地说。

保持冷静,宝贝。有一颗客观地对待任何食物、药物的心,带点幽默感去看待一切吧。

于是有了《我的希刻劳》。

为什么是“住在顶层”?因为我们的药柜在柜子的顶层。呵呵,就这么简单。

难道你不觉得沐阳的文章就是他自己保持冷静的结果——文字是很好的情绪宣泄口,他把希刻劳想象成胖乎乎的太太,她的胖胳膊给了沐阳一些可笑的理由,也减弱了一点对她的敌意。

好吧,如果这些都还不是缘由,那么,还原真相,写出真实面目的希刻劳,总有些揭露的快感吧?

所以,这是沐阳难得的作文课以外的文字,也许刚好证明了“愤怒出诗人”的道理。顺便说一句,这文字对我更多的意义在于,它是宝贵的童年的写作腔调——我私下的愿望是,孩子能保持一种发自天然的写作腔调,不是去套作文课的那种开头和结尾,而是写他自己真正想说想写的、不为考试服务的文字。那种常常为考试服务的字数规定、开头结尾的定理、为中心服务的程式,不是我要的。

但这样散漫的充满童年触角的文章,却并不是很规范,起码不合很多人的审美眼光。虽然这篇文字同样也遭到过某个青少年文学奖的拒绝,我却平静地对沐阳说,这样的文字,是难得的独特的文字,是你自己的语言和思维世界,而不是人云亦云却获得褒奖的文章。那些获奖作品中成熟得一塌糊涂的心灵鸡汤,反而是我们要特别警惕的,因为它们的硬伤恰恰在于并不真诚。

我需要为我的孩子留出一方心灵地来,然后用自己的方式耕田。每个孩子的成长甘苦自知,都有不同的成长轨迹,我只不过希望听到他更加真实一面的声音,而不仅仅是为了考试拼凑出来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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