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节的“大灰狼”

1.谁的生日恰好在“六一”这一天

通　知

在我们学校里，如果有谁（不论年龄大小）生日恰好在“六一”这一天，请于本周到校长室报名，“六一”那天会有一份精美的礼物送到你手中。特此通告!

校长室

5月15日

通知写在一块小黑板上，立在全校师生进进出出的校门口旁。老实说，一进入五月，就有孩子踮着脚尖盼“六一”了。

这一天可以不用规规矩矩地坐在教室，可以尽情地唱歌跳舞。大人在这一天脾气也变得特别好，不催作业，嘴里还说玩去吧。说不定，他们还准备了让你高兴得跳起来的礼物。

这一则通知，无疑使孩子们好像听见“六一”活蹦乱跳的脚步声了。

全校的学生也包括老师把这则通知读了一遍又一遍，有人回家翻户口簿，有人回家埋怨妈妈为什么不在“六一”这一天生下自己，比如郭芳芳。

小黑板在校门口立了一天又一天，没有人去校长室报名。

难道真没有一个人在“六一”这一天过生日吗？有的，是老校长自己。想想吧，在“六一”这一天过生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呀。老校长确实感到幸运，精美的礼物当然归他了。可是，老校长却想：我一个老头子，怎么能既享受“六一”的快乐，又享受生日的快乐呢？

所以老校长决定今年隆重庆祝“六一”，“六一”儿童节加学校的艺术节，两个节并在一天过。除了请上级领导来，还要请学生家长参加；除了学校文娱队出节目外，各班也要出两个以上的节目。所有的节目都要经过审查，合格了才能到“六一”的舞台上去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校长把决定一宣布，叶老师就把文娱队队员叫去开会，说：“我们文娱队是学校唯一的文娱队，我们的节目好坏，直接关系到学校的荣誉。我们能让来看我们演出的领导和家长失望吗？我们能让学校失望吗？”

“不能！”队员们响亮地说。

叶老师满意地点头：“对，不能。所以你们不能怕吃苦，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排练了。”

郭芳芳参加完叶老师的会，回到教室刚坐下，陆老师来到了教室，说：“‘六一’儿童节加学校艺术节是学校历史上的第一次，如果那天舞台上有别的班的同学上台表演，而没有我们班同学上台，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讲台下面一片响亮的声音。

“很好！”陆老师用力地点点头，“所以我们不但要上节目，而且要好，要多，让我们的家长看见了，心里不由得想，瞧我的孩子唱得多好，跳得多棒。希望大家踊跃报名。”

校园里一下子充满了“六一”的气氛。这种气氛感染了校园里的每一个孩子，从他们的步伐，从他们的眼神都能看出来。

郭芳芳几乎是跑回家的。

“我以后每天要回来得晚一点。”郭芳芳放下书包，对奶奶说。

“是不是夏老师留你呀？”奶奶问。

“是‘六一’要到啦。今年‘六一’跟以往不同……”郭芳芳猛然想起什么，“等会儿跟您慢慢讲，我要背台词了。”

郭芳芳拿着一个小本本匆匆出去了。

郭芳芳担任班级的节目有独唱、和王涛两个人的诗朗诵、班级大合唱的指挥；担任文娱队的节目有独唱、合唱、领唱，还在一出童话剧中任主角。

接受这么多演出任务，郭芳芳吃得消吗？

组长跟郭芳芳要作业，因为作业本要交给老师批改。郭芳芳说：“你自己在我书包里拿吧，我太忙了。我要背朗诵诗呢。”

同学们喊郭芳芳去玩，郭芳芳说：“你没看见我在背台词呀？我忙得头都要大了。”

大家从郭芳芳的话里，不但没听出埋怨的意思，反倒有点兴奋与自豪。

郭芳芳可以说自己是一个忙人，但别人如果要说，她会把头一甩，说：“我肚子疼得要命了都能跳绳，这一点点节目怕什么！”明白了吧，郭芳芳生怕别人说她吃不消。

由于“六一”过去不久，各门功课就要进入期末复习考试，所以这时候老师就增加了一些作业。

夏老师知道郭芳芳是忙人，而且是一个特别忙的人。他对郭芳芳说：“郭芳芳，你可千万别忽视了数学呀！”

2.我不演大灰狼

春姑娘来了，大地绿了。

“姐妹们，醒来吧，春阿姨又回来啦！”花仙子说。于是一朵一朵的花开了。

小蜜蜂飞来了，小蝴蝶飞来了，小白兔跑来了，小羊跑来了，小鹿跑来了。

花仙子说：“让我们唱吧，让我们跳吧！”于是，花儿在风中舞蹈，小蜜蜂、小蝴蝶在花丛中舞蹈，小白兔、小羊、小鹿在草地上舞蹈。

就在大家唱呀跳呀，最快乐的时候，大灰狼悄悄来了……

这是童话剧《花仙子》中的情节。叶老师在《花仙子》上面投入的时间精力最多。叶老师相信这出童话剧将是艺术节中的压轴戏。人们以后记住这次“六一”联欢和学校的艺术节，就因为有了《花仙子》。《花仙子》应该是百花丛中最绚丽的一朵。

演员们的台词背熟了，动作要领也基本掌握了。郭芳芳扮演花仙子，她过去一直是演什么像什么。可是一排练，不但没有预期的效果，而且让叶老师感到有些不对劲。

“重来！”叶老师说。

第二次仍是那样。

原来，问题出在演大灰狼的那个男孩身上。男孩子长得胖乎乎的，声音软绵绵的。他的台词不多，只有两句，第一句是一个字：“呜——”第二句是：“这是我的地盘，你们这些小东西给我滚开！”每次男孩说这两句话，他就忍不住想笑，别人也忍不住想笑。而在《花仙子》里的小动物们，则是应该被大灰狼吓得直哆嗦。

“大灰狼不是灰太狼，大灰狼是凶恶的，要把自己当成大灰狼，你发出的声音要让人害怕！”叶老师对男孩说，她还模仿大灰狼的声音给男孩听。

又来一次，男孩演的大灰狼还是有点不对劲。

“你怎么就不理解我的意思呀？”叶老师的嗓子差不多要急哑了。

“叶老师，我来演给他看。”郭芳芳走到男孩跟前。

叶老师口头上说：“那你就试一试吧。”而她心里却在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演得了大灰狼？演出来的大灰狼大概跟小绵羊差不多吧。

“呜——”仿佛真是从大灰狼的喉咙底部发出来的，透着凶残。

“这是我的地方，你们这些小东西给我滚开！”声音又粗又野，让人觉得好像大灰狼正张着大口，露出尖尖的牙齿，一步步走来。

“对，对，就是这样！”叶老师惊喜地对男孩说，“你再来一次。”

男孩还是演不出应有的效果。

男孩的眼泪差一点点就掉下来了，他也着急，他是想把大灰狼演好的。别人看着叶老师，男孩不敢看叶老师。

要是有两个郭芳芳多好呀！叶老师心里想，然后去看郭芳芳。这一看，她好像才发现郭芳芳少了一颗牙。郭芳芳把大灰狼演得那么像，是不是因为少了一颗牙呢？

叶老师马上对她的小演员们说：“你们立即到校园里给我找，谁缺了门牙——像郭芳芳那样，就把谁找来，不管是男生女生。”

排演《花仙子》和门牙有什么关系吗？大家奇怪归奇怪，还是去找了。正是下午放学的时候，他们堵住校门口，盯着人家的嘴，嘴没有张开的，要人家张开。

谁见过这样的事情呀？别人奇怪得不行：“你们这是干什么？是不是谁把谁的东西藏到嘴巴里了？”

“这是秘密！”小演员们说。

越是秘密越是要打听清楚，于是有人打听到，要找掉了门牙的同学。

“找掉了门牙的人做什么呀？”别人又开始打听了。

这一回没有人说清楚了。

对说不清楚的事情，有些人就喜欢按自己的思路去理解：文娱队队员找掉了门牙的同学，一定是为了演出。找得这么急迫，找得这么郑重，肯定不光是学校的演出。那么，是不是要去演电影？是不是要去演电视剧？

该回家的同学也不回家了，就在校门口等着结果。

像刮过一阵龙卷风，这时校园里立刻传开了这么一条新闻：大导演张艺谋过两天要到学校来挑选演员，专为挑选一个掉了门牙的同学而来。

有一些梦想做演员的同学几乎想敲掉自己的门牙了。他们最终不敢下手，主要是怕痛，当然还怕门牙敲了，那个大导演却没有看上他（她）。

而校园里还真有三位掉了门牙的同学，他们乐颠颠地跑来，骄傲地说：“我的门牙掉了！”

三个同学被带到了叶老师面前。叶老师让他们分别说大灰狼的台词。

结果，叶老师叹了一口气，冲三位缺了门牙的同学挥挥手，让他们走了。三位同学走时，一脸困惑：就这么简单吗？他们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老师看着扮演大灰狼的男孩。男孩把叶老师目光里的意思理解错了，他以为叶老师也希望他的门牙掉了。他说：“我的门牙掉过了。”说真的，他恨不得自己的门牙再掉一次。

叶老师说：“以后你扮演小灰兔吧。”叶老师是不忍心撤下这个男孩。

叶老师又去看郭芳芳。叶老师的目光里好像有了魔法，一下子把郭芳芳定在那里。郭芳芳的脸先是白，然后又红了。她后退一步，忽然大声说：“我不演大灰狼！”

别提叶老师多么惊奇了，让郭芳芳演大灰狼的念头不过刚刚在她的头脑里闪过，她刚刚想说出来，竟被郭芳芳的一句话堵在了喉咙里。

这个小精灵一样的女孩呀！叶老师心里说。

3.郭芳芳忽然怕了叶老师

郭芳芳怎么能演大灰狼呢？郭芳芳跳绳得第一，会扎好看的辫子。她每次在学校文艺演出中要么独唱、领唱，要么是合唱的指挥，就是她的门牙掉了，也跟别人掉得不一样。让这样的人去扮演大灰狼，不是太那个了吗？

在文娱队里，郭芳芳已经习惯了自己主角的地位。文娱队如果少了郭芳芳，还像文娱队吗？学校的联欢会如果少了郭芳芳，恐怕也不像联欢会了。难怪叶老师会说，郭芳芳将来说不定能成为红歌星呢。

郭芳芳就这么重要。

当叶老师决定排演《花仙子》时，她首先想到的是郭芳芳，让郭芳芳扮演花仙子。当主角是风光的，台下的掌声其实是冲主角来的。即使是拍照，主角也是站在中间。

郭芳芳从没想过自己要当配角，就是叶老师也没有想过要让郭芳芳当配角。大灰狼在《花仙子》中是配角。叶老师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个配角，由于没有合适的人选，而影响了全剧的效果。

郭芳芳把大灰狼的台词说得活灵活现，但郭芳芳说：“我不演大灰狼！”

叶老师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她无力地说：“今天就到这里了，你们回去吧。”叶老师说着端起茶杯喝水，好像水是涩的，喝得愁眉苦脸。

别人走了，郭芳芳没有走。

叶老师放下杯子，看见郭芳芳，她问：“你怎么不走？”

郭芳芳是不放心，她的意思虽然讲了，可叶老师并没有向她明确承诺不要她演大灰狼。如果她走了，而叶老师已经拿定了主意让她演大灰狼，那还不把她的头发急白了呀？

“叶老师，我真不演大灰狼。”郭芳芳扭着腰说。

“要是老师让你演，你也不演吗？”叶老师问。

“我不喜欢大灰狼嘛，我演大灰狼，谁来演花仙子呀！”郭芳芳撒娇地说。叶老师特别喜欢郭芳芳，在特别喜欢自己的老师面前，是可以耍点小脾气的。要是叶老师一定要她演，她还可以把这脾气耍得再大一点，比如她可以告诉叶老师，她不想做指挥了。

郭芳芳还有些话没有说。那天不是家长要来吗？她已经告诉了工程师爸爸，告诉了妈妈，告诉了小姑，告诉了奶奶，她也打电话告诉了小叔——她要演花仙子。奶奶已经答应她来，爸爸说他争取来，小姑说只要没有课，就一定来。难道要这么多人来，就为看她演大灰狼吗？

“好吧，老师再想想办法。”叶老师说。

叶老师又找了几个男生来试演大灰狼，没有人能演出郭芳芳那样的效果。

按惯例，每天放学后，文娱队队员是要留下来排练节目的，尤其要排练《花仙子》。当郭芳芳到叶老师那里时，叶老师却说，今天不排练了，她还没有找到人演大灰狼呢。

郭芳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很想再问一遍。叶老师看着郭芳芳，把郭芳芳到嘴边的一句话，囫囵一下看没了。

郭芳芳不敢迎着叶老师的目光，她忽然觉得她怕了叶老师。郭芳芳并没有做亏心事，怎么就心虚了呢？郭芳芳想不明白。

从叶老师那儿出来，郭芳芳的心里像堵了团棉花似的。她马上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很重要的问题：要是想不出办法，《花仙子》是不是不演了呢？回到班级，参加班级节目排练时，郭芳芳仍想着这个问题。

同学们问郭芳芳今天怎么不去文娱队排演，郭芳芳没劲地说：“叶老师还没挑出合适的演员。”

“你不是演花仙子吗？”同学追问道。

有人演花仙子，不等于就有人演大灰狼。别人不懂这个道理。郭芳芳紧闭着嘴，她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如果再说下去，一定有人说：“郭芳芳，你怎么不演大灰狼？”

郭芳芳去跟王涛排演诗朗诵，一个人有心事的时候，能排练好节目吗？看看郭芳芳吧，她已经把诗句读错了三处。

4.奶奶，我错了

郭芳芳每天都要讲《花仙子》，在学校讲，在家也讲，不是一般的讲，而是讲了一遍又一遍。

现在郭芳芳一下子不讲了，同学们已经从其他文娱队队员口里知道，《花仙子》没法排了，原因是郭芳芳不肯演大灰狼。郭芳芳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怎么能把没法排演《花仙子》一股脑儿怪到她头上呢？

家里人不知道这些。奶奶做完晚饭，见郭芳芳像丢了魂似的心神不定，就问：“芳芳，《花仙子》排得怎么样了？”

郭芳芳不喜欢别人向她提关于《花仙子》的事。她装作没听见。

“芳芳，你不背台词吗？”

郭芳芳还是不回答奶奶的话。

“芳芳，你是不是不演花仙子啦？”奶奶又问了一句。

“您烦不烦呀，我的事不要您管！”郭芳芳的脾气一下子被问出来了，她不管不顾地冲奶奶喊。

奶奶张大了嘴，眼睛里流露出一百二十分的吃惊，她用手指着郭芳芳，半天才说：“你——”

奶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奶奶转身去了她和郭芳芳的房间，并且把门关上了。

吃晚饭时，奶奶没有来吃。妈妈说：“奶奶怎么啦？芳芳去看一看。”

郭芳芳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她坐在那儿，好像在数着饭碗里的饭粒。

妈妈一看，就明白了，说：“好哇，你惹奶奶生气了！奶奶可是你爸爸、小叔、小姑的亲妈，要是他们知道了，他们以后还会喜欢你吗？”妈妈知道光说这些话，奶奶是不会出来吃饭的，所以她继续说，“你敢冲奶奶发脾气呀，你以为你跳绳第一、能演花仙子，就了不起啦？家里数谁最疼你？就是奶奶！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谁也不许打我的芳芳！”奶奶在房间里说，接着门开了。

奶奶出来吃晚饭，眼睛没有看郭芳芳。这说明奶奶还在生郭芳芳的气。

郭芳芳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可惜奶奶不知道。

在奶奶睡觉时，郭芳芳说：“奶奶，我给您捶捶腰吧。”于是郭芳芳的小拳头，在奶奶的背上轻轻地捶起来。看见奶奶笑了，郭芳芳把嘴凑向奶奶的耳朵，说，“奶奶，我错了……”

奶奶原谅了郭芳芳，可是郭芳芳并没有笑起来。奶奶问：“芳芳，你是不是不演花仙子啦？”

郭芳芳的眼泪流了出来，双肩一动一动的。

“别哭，别哭，奶奶不问了。”奶奶忙说。

郭芳芳反而哭得更凶了。

郭芳芳一边哭，一边说：“叶老师不想排演《花仙子》了。”

“噢。”奶奶说。

“叶老师要我演大灰狼。”

“噢。”

“我不想演大灰狼。”

“噢。”

“没有人能演得了大灰狼。”

“那你就演大灰狼呀。”

“我……我不喜欢大灰狼。”

“奶奶喜欢看你演大灰狼呀。”

“小姑喜欢看吗？”

“喜欢看呀。”

“爸爸呢？他不是说……”

“你爸爸不喜欢看的是不男不女，没有说不喜欢看大灰狼。”

郭芳芳笑了，心里的乌云一下子散了。郭芳芳算是明白了，演不演大灰狼，与排不排演《花仙子》相比，重要的是后者。

奶奶也笑了。奶奶一高兴，就要讲故事给郭芳芳听。讲了一个仙女的故事，郭芳芳说再讲一个，于是奶奶又讲了青蛙和人的故事。这个故事郭芳芳已经听过了，奶奶的许多故事郭芳芳都听过了，但郭芳芳还愿意再听，所以奶奶非常愿意再讲。奶奶说：“从前呀，天上的神仙要开会，开什么会呢？神仙说他要送出一件宝贝。这件宝贝能让得到宝贝的从此会说话。人啦，青蛙啦，兔啦，猫啦，狗啦，谁不想说话呀？他们都去了。青蛙一不小心，跌进了一条深沟里爬不上来。青蛙说：‘你们带我去吧。’兔过去了，猫过去了，狗过去了……谁也不愿意带青蛙去。人看见青蛙在沟底，就把它救上来，带它一起去。原来这青蛙呀，是神仙变的。神仙就把宝贝给了人啦……”

郭芳芳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唉，这么好的故事没人听呀，奶奶还是讲给自己听吧。”奶奶说。

5.还像一个朋友吗

可以肯定，如果叶老师不排演《花仙子》，郭芳芳一定不会高兴。奇怪的是，现在叶老师重新排练《花仙子》了，郭芳芳好像还是没有高兴起来。

问题出在郭芳芳的好朋友王娟娟身上。

王娟娟也是文娱队的队员，论名气，她可没有郭芳芳响亮。而且在文娱队里，王娟娟做的常常是配角。现在叶老师让王娟娟扮演花仙子，据说还是陆老师推荐的。

同学们议论说：“是不是郭芳芳演不好花仙子呀？”“王娟娟什么时候超过郭芳芳了？”“怎么让郭芳芳演大灰狼呀？”……

听到这些议论，郭芳芳心里一点一点地恨起了王娟娟，是王娟娟抢了她的花仙子，是王娟娟逼她去演大灰狼的。这还像一个朋友吗？王娟娟肯定演不好花仙子，一个非常一般的文娱队队员能演好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吗？郭芳芳在心里开始考虑是不是还要和王娟娟做朋友。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郭芳芳已经答应了叶老师扮演大灰狼，郭芳芳想后悔也不好意思了。

郭芳芳就把嘴嘟着，看见叶老师时嘟着，看见王娟娟时嘟着，演大灰狼时也嘟着。

“呜——”大灰狼的声音细细的。

“这是我的地方，你们这些小东西给我滚开。”大灰狼的声音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

这样的大灰狼谁怕呀？

一个能把大灰狼演得活灵活现的人，现在把大灰狼演得像小绵羊，这不属于一般的问题了。

叶老师把郭芳芳请到办公室去谈心。

“郭芳芳，你恨不恨骗子？”叶老师问。

这还用问吗？郭芳芳想也不想说：“恨！”

“大灰狼在《花仙子》里，是一个和骗子一样让人恨的大坏蛋。可是你演的大灰狼，让人恨不起来……老师排演《花仙子》，就是要人警惕像大灰狼一样的坏蛋，让他们不要上当受骗。你愿意黄奶奶被那个骗子再骗一次吗？”

“不想。”郭芳芳的声音像蚊子哼一样。

“‘六一’联欢会和学校艺术节在同一天举行，这是学校历史上的大事。时间这么紧，我们一定得排好《花仙子》，对不对？”

郭芳芳点点头。

“大灰狼台词虽然少，可是十分重要，只有把大灰狼演活了，整个《花仙子》才能活起来。你知道老师为什么把这个角色交给你？”叶老师看着郭芳芳。

郭芳芳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老师相信你能演好这个角色！”叶老师说。

郭芳芳的眼睛亮起来。

后来郭芳芳便这样对别人说：“大灰狼台词虽然少，可是十分重要，没有人能演大灰狼，叶老师才挑选了我。我演大灰狼，就不能演花仙子了。”

在“六一”儿童节那天，《花仙子》是所有节目中最精彩的，获得的掌声也最多。郭芳芳的奶奶来了，小姑来了，她们都夸郭芳芳演得非常像。爸爸太忙了，没有来。晚上爸爸打电话回来问郭芳芳演出的情况，郭芳芳把电话给奶奶，要奶奶说，奶奶抓过电话说：“芳芳把大灰狼演活了！”

“不是演花仙子吗，怎么又演大灰狼啦？”爸爸在电话那头问。

“怎么就不能演大灰狼啦？”

“能演能演。把大灰狼演得像，真不简单呀。”

郭芳芳听到爸爸的话，直冲奶奶乐。

放下话筒，郭芳芳对小姑说：“王娟娟就演不了大灰狼。”

“王娟娟演得好不好？”小姑问郭芳芳。小姑想起了演出结束后，郭芳芳没有跟王娟娟走在一起。好朋友是不应该这样的。

郭芳芳愣了愣，勉强地说：“好。”

“真好还是假好？”小姑的眼睛好像要看到郭芳芳的心里。

“真好。”这两个字好像是从郭芳芳的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你会把这句话对王娟娟讲吗？”

6.你演得真好

王娟娟确实演得好，大概由于第一次担任主角，她演得认真而投入。好多人都说王娟娟演得好，但郭芳芳没说。

不是郭芳芳不想说，郭芳芳已经答应了小姑要说的，可是一句简单的话想说出来却不那么容易。因为郭芳芳有好长时间不同王娟娟讲话了，也不再走在一起。郭芳芳还冲王娟娟嘟过嘴，还在同学跟前说过王娟娟演不好花仙子。说不定王娟娟已经恨上了她。

要是没有这些，郭芳芳可能就干脆利落地把话说出来了。

一句话，好像是一堵墙，把郭芳芳和王娟娟这对好朋友隔开了。

陆老师要为学期结束做些准备工作。她把郭芳芳和王娟娟找去。陆老师把几张表格交给她们：“帮老师把期中考试的成绩抄下来，一个报，一个写。”陆老师以为她们还是好朋友，她没有交代谁报谁写。

郭芳芳刚想拿笔，王娟娟抢先了一步。

王娟娟写得很认真。

郭芳芳报得不快不慢，她一边报，一边看着王娟娟的笔下。如果王娟娟写不下来，她就再报一遍。

不知不觉，两个人的头靠得很近，很近……

陆老师在一旁不时看看她们。

写完了，陆老师看看表格说：“到底是好朋友呀，完成得又快又好。”

郭芳芳和王娟娟两人的脸不由得红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伸出了手，走出办公室时，两个人的手拉在了一起。陆老师看见了，抿嘴得意地笑了。还不明白吗？陆老师是故意这样做的呗。

“王娟娟，你演得真好。”多奇妙呀，一直想说而未说的话，这时自然而然地从郭芳芳嘴里说了出来。

这句话王娟娟听过好多遍了，但没有哪一个人说的比得上郭芳芳说的让她开心。

王娟娟的眼睛晶莹闪亮了，她用双手握着郭芳芳的手说：“郭芳芳，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这句话好像还没有充分表达出王娟娟的意思，王娟娟又补充了一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一个人被别人视为最好的朋友，还不能使她开心吗？快乐像小鸟一样在郭芳芳的心里活蹦乱跳。

早知道一句话能让自己这么快乐，郭芳芳还会等到现在才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