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宗贞元十四年(公元798年),京城长安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在传播着一件奇闻:城里出了一个神童,七岁就能写诗,写的乐府诗简直和有名的诗人差不多,人们都在争着传抄!
当时正在京城任吏部员外郎的著名文学家韩愈和他的朋友、文学家皇甫湜听到这个传闻,都不相信,就叫家人去抄一篇乐府诗来看。家人抄来后,韩愈、皇甫湜一看,意新语丽,笔力雄健。诗最后的落款是:“七岁李贺。”他们不由几分惊异。韩愈便问皇甫湜道:“皇甫兄,你知道李贺是谁家的小孩吗?”
皇甫湜回答说:“没听说过。这样好的诗恐怕是大人代作的吧!”
刚才去抄诗的家人插嘴说:“小人听街上的人摆谈,那李贺是李晋肃李相公的儿子,就在北门大街住家。”
韩愈听了,好不高兴,就对皇甫湜说:“这样好的诗,我也怀疑是大人代作的。要真是七岁小儿写的,那可真是天下奇才啊,不可不见识一下。我们一起到李相公家看看如何?”
皇甫湜立即赞成:“那真是太好不过了,我心里确实是有些犯疑呢。”
于是韩愈便叫备马,与皇甫湜一同去李晋肃家看李贺。
李晋肃是唐朝皇帝的远房子孙,在京城做小官。他很喜爱文学,又重视家庭教育。在李贺四岁时,就教他读书识字,五岁时,又给他讲解诗文。李贺生性聪明,又肯认真学习,所以进步很快,七岁就能写诗。
这天下午,李晋肃办完公事回到家中,家童来报,韩愈、皇甫湜登门相访。李晋肃早知两人文名,便亲自迎出门来,引入书房。一阵寒暄之后,韩愈方才说明来意:“满城都在传扬贤郎高才,我们都想亲自见见,以开眼界。”
李晋肃听说当今名士要看他的小孩,李贺能得到名师指教的机会,当然十分高兴,但口里却谦逊地说:“小孩胡乱写了几句,实在很不像话,尚请二位大人多多赐教!”说完就叫家童去请公子来。
李贺刚由他母亲郑夫人洗完头,听见父亲叫他,匆匆挽了个总角就披着衣裳跑出来。韩愈、皇甫湜一看李贺,身不满三尺,满脸雅气,走路都是跳跳蹦蹦的,十足是个小孩儿,实在不敢相信满城传扬的乐府诗会是他写的。韩愈便掏出家人抄来的乐府诗递给李贺,指着它说:“这首诗是你写的吗?”
李贺看了看,点头说:“是我写的!”
韩愈问:“你能另外再写一篇吗?”
李贺用他那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韩愈和皇甫湜,把两手往胸前一抱,有点调皮地说:“你们要考我?”
韩愈见他这副样儿,不由笑了:“是呀!你怕吗?”
李贺把头一摆:“不怕,我爸爸经常考我!请你们出题吧!”
韩愈望了皇甫湜和李晋肃一眼,他们都示意韩愈出题。韩愈略一思索,便对李贺说:“就以我和皇甫大人来访为题做一首诗,行吗?”
李贺高兴地回答说:“行!”
于是李贺走到书桌旁边,摊开了纸,然后用牙齿咬了咬毛笔尖,把粘住的笔尖化开,不顾满嘴黑污,就蘸墨挥毫,旁若无人地写起诗来。没等到韩愈、皇甫湜喝完一盏茶的工夫,他的诗就写好了。韩愈和皇甫湜一看,洁白的纸上笔酣墨饱地留下了一首气势雄浑的诗:
高 轩 过
华裙织翠青如葱,金环压辔摇玲珑。
马蹄隐耳声隆隆,入门下马气如虹。
云是东都奇才子,亦是文章一巨公。
二十八宿罗心胸,元精耿耿贯当中。
殿前作赋声摩空,笔补造化天无功。
庞眉书客感秋蓬,谁知死草生华风。
我今垂翅附冥鸿,他日不羞蛇作龙。
在这首诗中,李贺形象地描述了韩愈、皇甫湜驷马高车来访的声势,赞美了他们“笔补造化”的文章,表达了自己“附鸿作龙”的宏伟志愿。
韩愈和皇甫湜见李贺小小年纪,果然能即席赋诗,诗既佳妙,字亦雄健,真是又惊又喜。韩愈就对李晋肃说:“贤郎真是当今奇才,前程不可限量。我想带去家中小住几日,当面教他,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韩愈话刚完,皇甫湜接着说:“先到我家去住。”
李晋肃见韩愈、皇甫湜都很喜欢李贺,也是十分高兴,便对李贺说:“既然二位大人都这样喜欢你,你就去吧。可不要调皮啊!”
李贺听说父亲同意他去,高兴地跳起来:“我要去!我要去!”
李晋肃热情地把韩愈、皇甫湜送出大门。韩愈先上马,又叫从人把李贺抱上来,坐在自己的前面,然后与皇甫湜并马而行。回到家中,韩愈亲自为李贺梳头绾发,热情地教他做诗。以后李贺又在皇甫湜家中住了几天,才回家去。由于韩愈、皇甫湜的赏识,神童李贺的声名比从前更加显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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