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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与生命

时间:2023-08-24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在阅读这篇文章的时候,想象你自己也已经关闭“看”的窗口,只是凭着听觉的翅膀感受这个世界,你会发现一片多么新奇的天地!所以我想,我和从一降生起就没看见过物像的盲人相比,有许多不同之点。生命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珍贵而只有一次的,但死亡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无法摆脱的。我坐在他床脚边看书,等着到时候给他吃另一种药。

第五组

29 音的世界

[日本]宫城道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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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阅读这篇文章的时候,想象你自己也已经关闭“看”的窗口,只是凭着听觉的翅膀感受这个世界,你会发现一片多么新奇的天地!

难道非得失去光明以后才去挖掘听觉的潜力吗?有健康视力的人难道就不能更敏锐、更细致、更丰富地感受美妙的声音吗?请留心,看看你会有怎样的发现!

我从七岁时才开始和光的世界渐趋绝缘。到九岁以前,虽极微弱但还能看到一点。在我的记忆里,开始学弹琴时,尽管用手摸索着,还是看着琴弦来弹的。所以我想,我和从一降生起就没看见过物像的盲人相比,有许多不同之点。

我可以根据声音想象出东西的颜色和形状:听见京都少年舞女脚下的木屐声,便想象出儿时见过的身穿红领子友禅和服、腰上耷拉着带子的俊俏身影。

就这样,失去了光之后,在我面前却展现出无限复杂的音世界,充分补偿了我因为不能接触颜色造成的孤寂并且认为这就是我所居住的世界。虽对光的世界不无怀念,不过现在已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怎么样了。我失去了视力,反之,耳朵的听觉却格外的灵敏。关于音,我想得很多,很想谈一谈由于音使我想到的事。

我认为音和色有着不可分的关系。音中有白音、黑音、红音、黄音等种种的音。听见白音就想起纯洁、圣人和僧侣等;听见黑音就想象到黑暗、坏人等。因此,在一个个音里还是有着性格和色彩的。

我作曲时,总想把重点放在旋律上加以表现,而在和声方面,就想着这个音和色,设法提高效果。表现湖泊时,我就想凭借旋律与和声让人想象出那透明的碧蓝色湖水的音响来。为了使之产生秋天的气氛,绝不会忘记在用凄凉的旋律的同时,还要配上枯叶飘落的秋色。

算卦的人,借看手相、面相和骨相来推断一个人的人品和预卜吉凶祸福,而声音也是一样的。世界上没有相同的面相,声音也是因人而异。声音有强弱、清浊、高低之分,还有干巴巴的声音、圆润的声音、娇滴滴的声音、粗野的声音,等等,千差万别。

根据声调便可知道该人的气质和脸型。特别是性格容易从声音中表现出来,并且大体上能想象出此时此刻那人的表情。胖人和瘦人的声音截然不同。头脑的聪敏和迟钝,只要一听声音,大抵也可以知道。还有,同一个人,心存烦恼时,尽管强颜欢笑,也马上可以知道。人们常说:“你的气色不好看,怎么的了?”而我却想问:“你的音色不好,怎么的了?”

我虽目不能视,但凭各种声响和周围的空气,可以感到早晨、白天和夜间的气氛。

对于大自然的音响,因为自己是搞音乐的,就格外感到亲切。同是风,松涛声、风卷枯叶声、风摆垂柳声、短竹的萧萧声等,各有情趣。

我喜欢雨声,特别是春雨最惹人喜爱。那檐(yán)头滴答的雨滴声,沁人心脾。

远处的海啸声,瀑布声,小河流水声,峡谷里淙淙的溪流声,水车徐缓的转动声,全都具有诗情画意。

我还钟爱小鸟。住在喧嚣的京城之中,听不见鸟儿在大自然的森林或树丛中自由地歌唱的声音,令人寂寞。而当我心头涌起作曲的兴致,极想沉浸于自然的声响之中时,那种对自然的怀念之情,让我坐卧不宁。

自然的声响可以说无一不是音乐。与其欣赏出现于陈词滥调的诗歌和音乐中的东西,不如去倾听大自然的声音,更加令人感奋。我们不论怎么努力,也做不出胜过自然的作品来。

我最恐惧的声音,要算雷鸣了,没有比它更可怕的。一听见在远处发出隐约的隆隆之音,心中便不安起来。等到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时,令人惊心动魄,不知所措。这时,无人在侧反而更好。那带有威严的强音,渐渐迫近,不知将会怎样。这倒并非因为惜命,总之我不喜欢听那声音。

仅次于雷鸣令人害怕的,是电车交叉点的声响。我站立在交叉点时,简直像甘冒生命危险的事一般。从四面八方轰鸣着开过来的电车,鸣着喇叭开过来的汽车,此外还有载重汽车、摩托车等,似乎都朝我开过来。尽管有人牵着我的手,仍惴惴不安,身不由己地要采取躲避的姿势。

我夜间常常失眠,作曲也多在人们安睡之后进行。彻夜作曲是常有的事。所以,我对夜间的各种声响感到格外可亲。我尤其喜欢雨夜。雨夜作曲,心绪宁静,头脑灵敏,更易谱出满意的乐章。

入夜,随着周围愈益安静,白昼听不到的声音清晰可闻。从小虫振翅的微细声音到柜橱里老鼠咬东西的窸窣声,水管子的水滴落到水桶里的声响,还有远处火车的汽笛声,都在提醒人,已是夜阑(lán)人静了。也有人问我:“反正你看不见,白天晚上都一样,在夜间干,你不至于害怕吧?”其实,我还是害怕的。

夜气袭人,这只从皮肤的触感上便可知道。这种时刻常会听到乐器的自鸣,叫人毛发悚然。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曾听铃木鼓村先生说过:“听见琴的自鸣声音,便直感到死之降临。”深夜作曲时,在身子周围竖起了各种乐器,声调齐全,自己独自端坐在当中,有时乐器发出的声响正好与自己刚刚想出的音调不谋而合。我想,这也许是因为飞虫撞到琴弦上,也许由于空气的干湿变化等原因使丝弦出现松弛而发出声响。总之,禁不住的为之惊惧不安。有时想到,如果许多的乐器同时发声,可怎么是好呢?于是浑身一哆嗦,这时真想从屋子里逃出去。

诸如此类,对万物一一侧耳倾听,仔细玩味,声音给你带来的感奋将是无穷无尽的。

读书一得

30 等了一整天

[美国]海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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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珍贵而只有一次的,但死亡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无法摆脱的。文中的孩子为什么等了一整天?他在等什么呢?阅读时请注意作者设置的悬念。

我们还睡在床上的时候,他走进屋来关上窗户,我就看出他像是病了。他浑身哆嗦,脸色煞白,走起路来慢吞吞,似乎动一动都痛。

“怎么啦,沙茨?”

“我头痛。”

“你最好回到床上去。”

“不,没事儿。”

“你回床上去。等我穿好衣服就来看你。”

可是等我下楼来,他已经穿好衣服,坐在火炉边,一看就是个病得不轻,可怜巴巴的九岁男孩。我把手搁在他脑门上,就知道他在发烧。

“你上楼去睡觉吧,”我说,“你病了”。

“我没事儿。”他说。

医生来了,他给孩子量了量体温。

“几度?”我问他。

“一百零二度。”

在楼下,医生留下三种药,是三种不同颜色的药丸,还吩咐了服用方法。一种是退热的,另一种是泻药,第三种是控制酸的。他解释说,流感的病菌只能存在于酸性状态中。他似乎对流感无所不知,还说只要体温不高过一百零四度就不用担心。这是轻度流感,假如不并发肺炎就没有危险。

回屋后我把孩子的体温记下来,还记下吃各种药丸的时间。“你要我念书给你听吗?”

“好吧,你要念就念吧。”孩子说。他脸色煞白,眼睛下面有黑圈。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似乎超然物外。

我大声念着霍华德·派尔的《海盗集》。但我看得出他不在听我念书。

“你感觉怎么样,沙茨?”我问他。

“到目前为止,还是老样子。”他说。

我坐在他床脚边看书,等着到时候给他吃另一种药。本来他睡觉是轻而易举的,但我抬眼一看,只见他正望着床脚,神情十分古怪。

“你干吗不想法睡一会儿?要吃药我会叫醒你的。”

“我情愿醒着。”

过了一会儿,他对我说:“要是你心烦就不用在这儿陪我,爸爸。”

“我没心烦。”

“不,我是说如果叫你心烦的话,就不用在这儿陪。”

我以为他也许有点头晕,到了十一点我给他吃了医生开的药丸后就到外面去了一会儿。

那天天气晴朗寒冷,地面上盖着的一层雨夹雪都结成冰了,因此看上去所有光秃秃的树林,灌木,修剪过的灌木,全部草地和空地上面都涂上了一层冰。我带了一条爱尔兰长毛小猎狗顺着那条路,沿着一条结冰的小溪散散步,但在光滑的路面上站也好,走也好,都不容易,那条红毛狗跳一下滑倒了,我也重重摔了两跤,有一次我的枪都掉下来,在冰上滑掉了。

一群鹌鹑躲在悬垂着灌木的高高土堤下,被我们惊起了,它们从土堤顶上飞开时我打死了两只。有些鹌鹑栖息在树上,但大多数都分散在一丛丛灌木林间,必须在长着灌木丛那结冰的土墩上蹦跶几下,它们才会惊起呢。你还在覆盖着冰的、富有弹性的灌木丛中东倒西歪,想保持身体重心时,它们就飞出来了,这时要打可真不容易,我打中了两只,五只没打中,动身回来时,发现靠近屋子的地方也有一群鹌鹑,心里很高兴,开心的是第二天还可以找到好多呢。

到家后,家里人说孩子不让任何人上他屋里去。

“你们不能进来,”他说,“你们千万不能拿走我的东西。”

我上楼去看他,发现他还是我离开他时的那个姿势,脸色煞白,不过由于发烧脸蛋绯红,像先前那样怔怔望着床脚。

我给他量体温。

“几度?”

“好像是一百度。”我说,其实是一百零二度四分。

“是一百零二度。”他说。

“谁说的?”

“医生说的。”

“你的体温还好。”我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担心,”他说,“不过我没法不想。”

“别想了,”我说,“别急。”

“我不急。”他说着一直朝前看。显然他心里藏着什么事情。

“把这药和水一起吞下去。”

“你看吃了有什么用吗?”

“当然有啦。”

我坐下,打开那本《海盗集》,开始念了。但我看得出他没在听,所以我就不念了。

“你看我几时会死?”他问。

“什么?”

“我还能活多久才死?”

“你不会死的。你怎么啦?”

“哦,是的,我要死了。我听见他说一百零二度的。”

“发烧到一百零二度可死不了。你这么说可真傻。”

“我知道会死的。在法国学校时同学告诉过我,到了四十四度你就活不成了。可我已经一百零二度了。”

原来从早上九点钟起,他就一直在等死,都等了一整天了。

“可怜的沙茨,”我说,“可怜的沙茨宝贝儿,这好比英里和公里。你不会死的。那是两种体温表啊。那种表上三十七度算正常。这种表要九十八度才算正常。”

“这话当真?”

“绝对错不了。”我说,“好比英里和公里。你知道我们开车时车速七十英里合多少公里吗?”

“哦。”他说。

可他盯住床脚的眼光慢慢轻松了,他内心的紧张也终于轻松了,第二天一点也不紧张了,为了一点小事,动不动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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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你来教我照相好吗

[美国]阿瑟·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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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仅应存在于人与人之间,也应该存在于人与一切生命之间,人有责任爱护动物,尽可能地帮助动物,并尽可能少地伤害动物。打猎和照相,对于被选中的动物来说,这是多么不同的两件事情!如果你是杰米,在猎手与摄影师之间,你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准备好了吗?杰米。”爸爸催促道。

杰米急忙点了点头,把猎枪拿在手里。他的手上戴着手套,显得有点笨拙。爸爸把门推开,父子俩一起走进严冬的曙光里,把小窝棚和煤油炉的温暖、咖啡和夹肉面包的香气一股脑儿都留在了身后。

父子俩在窝棚前站了一会儿,嘴里呼出的热气立即变成了白色的蒸汽。眼前的沼泽、水面和天空一望无边。如果在平时,杰米一定会叫爸爸等一等,好让他从身边拿出照相机,摆弄好焦距和光圈,把景物收进镜头。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十四岁的杰米第一次跟爸爸出门打猎。

杰米不喜欢打猎。自从爸爸买了这把猎枪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经常教他瞄准泥鸽子练习射击,并说要带他来小岛的这片沼泽地打猎。杰米心里一直很不愿意,但他又不想太违背爸爸的心愿,想把这件事应付过去,因为爸爸爱他,他也爱爸爸。在这个世界上,他最希望得到的就是爸爸的赞扬。早上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知道爸爸一定会赞扬他的。

他们来到预先安排好的海边埋伏点,两边礁石中间,地方很窄,放着一张长凳和一个弹药架。

杰米蹲在地上,等待爸爸做准备工作,他的心里有些紧张。天已经很亮了。在海湾的远处,鲜红的朝阳正冉冉升起,一对野鸭子掠过霞光的背景,从海平线上飞起来……

为了缓和一下情绪,杰米以海湾为背景,给爸爸拍了一张侧面的照片。然后把照相机放回架子,捡起地上的猎枪。

“上子弹吧,杰米!”爸爸说,“有时候它们会一下子就飞过你头顶的!”

爸爸看着儿子拉开枪栓,装上子弹,再把枪还原,然后也给自己的枪装上子弹。

“你先打!”爸爸兴奋地说,“我盼望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们一起打猎,就我们父子俩!”

他突然停止说话,身子微微前倾,细眯着眼睛,轻声说:“有一小群野鸭正朝我们这边飞来了,把头低下,到时我会叫你……”

在这父子俩的身后,地平线上的太阳把整个沼泽地映照得一片灿烂,杰米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爸爸的脸色因兴奋而显得有些泛红,他的枪管上凝结着白色的霜花。

杰米的心跳得厉害,他在默默地说:野鸭子们,你们可不要朝这边飞来呀……

可是野鸭子们一点也不知道危险正在等候着它们,它们嘎嘎地叫着,不断地朝这边飞过来。

“四只黑的,一只白的,”爸爸说,“其中一只是马拉特鸭。”显然,他非常熟悉他的猎物。

他已经听到了野鸭群在空中振动翅膀的声音。那些野鸭们张开翅膀,开始在半空中兜圈子。接着,杰米听到爸爸低声说:“准备!”

野鸭们飞来了,它们警惕地昂着头,优雅的翅膀弯曲着。那只马拉特鸭飞在最前面,正在缓缓地降落。现在,它垂下那双橘黄色的腿,准备寻找一片合适的水面……

“好了,”爸爸微微地站起身来,下令,“开枪!”

杰米被动地服从爸爸的命令。他也渐渐站起来,像爸爸教他的那样,举起枪来瞄准那只马拉特野鸭。

这时,野鸭群似乎发现了情况,嘎嘎叫着四散飞起来。那只马拉特野鸭速度最快,扑棱一下翅膀飞离水面,还在空中停留了3秒钟。杰米看着它,手指却没有扣动扳机。这时,那群野鸭已乘着气流,飞得无影无踪了。

“怎么啦杰米?”爸爸不解地问道。

杰米嘴唇颤抖着,低下头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开枪?”爸爸追问道。

“它们……它们是那样活生生的……”杰米合上枪栓,把猎枪小心地放在角落里,突然用手掩着面孔,轻声地哭泣起来。是的,他失去了开枪的机会,他想让爸爸高兴的努力失败了。

爸爸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在杰米的身边蹲下来,说:“又来了一只,你试试吧,杰米。”

“不,爸爸,”杰米没有放下掩着面孔的手,“我不能……”

“快点,不然它就要飞走了!”

杰米感到有个硬邦邦的东西在触碰着他。低头一看,原来爸爸递给他的不是猎枪,而是那架照相机。

“快!杰米,”爸爸微笑着说,“它不会总停在那里的。”

杰米接过照相机,对准后迅速地按下快门。爸爸高兴地拍起手来,掌声惊吓了那只野鸭子,它扑棱着翅膀一掠而去。

“拍到它了,爸爸,我拍到它了!”杰米神采飞扬地说。

“好啊,杰米!”爸爸拍着杰米的肩膀说。杰米看着爸爸的眼睛,那里并没有失望的神色,而是充满了快慰和理解的爱意。

“很抱歉,杰米,”爸爸歉疚地说,“我一直喜欢打猎,以为你也会喜欢。其实你完全可以拒绝,有时候决定不干一件事也需要勇气。”

爸爸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现在,你来教我照相好吗?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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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自由与生命

[美国]索尔·贝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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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捕捉了一只小画眉,并且精心照料着它,但它却吃了妈妈亲自叼来的毒莓,死了。这件事唤起了“我”的良知,使“我”懂得了爱护生命。“我”知道了“任何生物都有对自由生活的追求”,懂得了自由的可贵。前人有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一只小鸟竟也有着这样的追求,让人震撼!

八月的一天下午,天气暖洋洋的,一群小孩在十分卖力地捕捉那些色彩斑斓的蝴蝶。我不由自主地想起童年时代发生的一件印象很深的事情。那时我才12岁,住在南卡罗来纳州,常常把一些野生的活物捉来放到笼子里,而那件事发生后,我这种兴致就被抛得无影无踪了。

我家在林子边上,每当日落黄昏,便有一群美洲画眉来到林间歇息和歌唱。那歌声美妙绝伦,没有一件人间的乐器能奏出那么优美的曲调来。

我当机立断,决心捕获一只小画眉,放到我的笼子里,让她为我一个人歌唱。果然,我成功了。她先是拍打着翅膀,在笼中飞来扑去,十分恐惧。但后来她安静下来,承认了这个新家。站在笼子前,聆听我的小音乐家美妙的歌唱,我感到万分高兴,真是喜从天降。

我把鸟笼放在我家后院。第二天,她那慈爱的妈妈口含食物飞到了笼子跟前。画眉妈妈让小画眉把食物一口一口地吞咽下去。当然,画眉妈妈知道这样比我来喂她的孩子要好得多。看来,这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情。

接下来的一天早晨,我去看我的小俘虏在干什么,发现她无声无息地躺在笼子底层,已经死了。我对此迷惑不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想我的小鸟不是已得到了精心的照料吗?

那时,正逢著名的鸟类学家阿瑟·威利来看望家父,在我家小住,我把小可怜儿那可怕的厄运告诉了他。听后,他做了精辟的解释:“当一只母美洲画眉发现她的孩子被关进笼子后,就一定要喂小画眉足以致死的毒莓,她似乎坚信孩子死了总比活着做囚徒好些。”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捕捉任何活物来关进笼子里了。因为任何生物都有对自由生活的追求,而这种追求无疑是值行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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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离太阳最近的树

毕淑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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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从红柳被灭绝入手,表达了作者深刻的思索:人类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地破坏自己的生存环境呢?文章以对红柳的讴歌起笔,诉说这离太阳最近的绿树,以钢铁般的枝干,对抗着残酷的环境,充满了乐观精神,继而以主要篇幅写出它被人们利用大气力灭绝了悲剧。人们在灭绝它的过程中,付出了“可怕的工作量”,甚至动用了炸药,人类为此付出的劳动越大,使用的手段越先进,悲剧的意义也就越深刻。

30年前,我在西藏阿里当兵。

这世界的第三极,平均海拔5000米,冰峰林立,雪原寂寥。不知是神灵的佑护还是大自然的疏忽,在荒漠的褶皱里,有时会不可思议地生存着一片红柳丛。它们有着铁一样锈红的枝干,凤羽般纷披的碎叶,偶尔会开出谷穗样细密的花,对着高原的酷寒和缺氧微笑。这高原的精灵,是离太阳最近的绿树,百年才能长成小小的一蓬。到藏区巡回医疗,我骑马穿行于略带苍蓝色调的红柳丛中,竟以为它必与雪域永在。

一天,司务长布置任务——全体打柴去!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高原之上,哪里有柴?!

原来是驱车上百公里,把红柳挖出来,当柴火烧。

我大惊,说红柳挖了,高原上仅有的树不就绝了吗?

司务长回答,你要吃饭,对不对?饭要烧熟,对不对?烧熟要用柴火,对不对?红柳就是柴火,对不对?

我说,红柳不是柴火,这是活的,它有生命。做饭可以用汽油,可以用焦炭,为会要用高原上惟一的绿色!

司务长说,拉一车汽油上山,路上就要耗掉两车汽油。焦炭运上来,一斤的价钱就等于六斤白面。红柳是不要钱的,你算算这个账吧!

挖红柳的队伍,带着铁锨、镐头和斧,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红柳通常都是长在沙丘上的。一座结实的沙丘顶上,昂然立着一株红柳。它的根像巨大章鱼的无数脚爪,缠附至沙丘逶迤的边缘。

我很奇怪,红柳为什么不找个背风的地方猫着呢?生存中也好少些艰辛。老兵说,你本末倒置了,不是红柳在沙丘上,是因为有了这红柳,才固住了流沙。随着红柳渐渐长大,流沙被固住的越来越多,最后便聚成了一座沙山。红柳的根有多广,那沙山就有多大。

啊,红柳如同冰山,露在沙上的部分只有十分之一,伟大的力量埋在地下。

红柳的枝叶算不得好柴薪,真正顽强的是红柳强大的根系,它们与沙砾粘结得如同钢筋混凝土。一旦燃烧起来,持续而稳定地吐出熊熊的热量,好像把千万年来,从太阳那里索得的光芒,压缩后爆裂出来。金红的火焰中,每一块红柳根,都弥久地维持着盘根错节的形状,好像傲然不屈的英魂。

把红柳根从沙丘中掘出,蕴含着很可怕的工作量。红柳与土地生死相依,人们要先费几天的时间,将大半个沙山掏净。这样,红柳就枝丫遒劲地腾越在旷野之上,好似一副镂空的恐龙骨架。这时需请来最有气力的男子汉,用利斧,将这活着的巨型根雕与大地最后的联系一一斩断。整个红柳丛就訇然倒下了。

一年年过去,易挖的红柳绝迹,只剩那些最古老的树灵了。

掏挖沙山的工期越来越漫长,最健硕有力的小伙子,也折不断红柳苍老的手臂了。于是人们想出了高技术的法子——用炸药!

只需在红柳根部,挖一条深深的巷子,用架子把火药放进去,人伏得远远的,将长长的药捻点燃。深远的寂静之后,只听“轰”的一声,再幽深的树怪,也尸骸散地了。

我们风餐露宿。今年可以看到去年被掘走红柳的沙丘,好像眼球摘除的伤员,依然睁大空洞的眼睑,怒向苍穹。但这触目惊心的景象不会持续太久,待到第三年,那沙丘已烟消云散,好像此地从来不曾生存过什么千年古木,不曾堆聚过亿万颗沙砾。

听最近到过阿里的人讲,红柳木早已掘净烧光,连根须都烟消灰灭了。

有时深夜,我会突然想起那些高原上的原住民,它们的魂魄,如今栖息在何处云端?会想到那些曾经被固住的黄沙,是否已飘洒在世界各处?从屋子顶上扬起的沙尘,通常会飞得十分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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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伟大的日子

[美国]海伦·凯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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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生活在一个既没有声音也没有光明的世界里的小海伦来说,学会认字是一件多么奇妙和重大的事情!而对于沙莉文老师来说,教会这样一个学生认字,又需要多么不同寻常的耐心、爱和智慧。你能体会海伦在第一次明白了语言的奥秘,第一次知道了“每一个东西都有一个名字,每个名字产生一种新的思想”之后,所感受到的那种心灵的愉悦吗?你能想象当一个光明而美丽的世界突然从黑暗里绽放出来时,海伦心底所“开出的花朵”吗?

在我的记忆中,我平生最重要的日子,是我的老师安妮·沙莉文来到我身边的那天。这一天联系着我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每想到这一点,我的心里便充满了神奇之感。那是一八八七年三月三日,距离我满七岁还有三个月。

在那个重要的日子的下午,我一声不响地站在大门口,我在等待。我从妈妈的手和屋里匆忙来往的人们,模糊地感到某种不寻常的事情就要发生。因此我来到门口,在台阶上等待着。午后的阳光穿过覆盖在门廊上的金银花,落在我仰着的脸上。我的指头几乎不自觉地流连在熟悉的树叶和花朵之间。那花似乎是为了迎接南方春天的阳光才开放的。我不知道未来给我准备了什么奇迹和意外。几个礼拜以来,我心里不断地受到愤怒和怨恨的折磨。这场激烈的斗争使我感到一种深沉的倦怠。

你曾在海上遇到过雾么?你好像感到一片可以触摸到的白茫茫的浓雾,把你重重包围了起来。大船正一边测量着水深,一边向岸边紧张焦灼地摸索前进。你的心怦怦地跳着,等待着事情的发生。在我开始受到教育之前,我就像那只船一样。只不过我没有罗盘,没有测深锤,也无法知道海港在哪里。“光明!给我光明!”这是我灵魂里的没有语言的呼号,而就在一小时之后,爱的光明便照耀到我的身上。

我感觉到了脚步向我走来,我以为是妈妈,便向她伸出了手。有个人握住了我的手,把我拉了过去,我被一个人抱住了。这人是来让我看到这个有声有色的世界的,更是来爱我的。

我的老师在到来的第二天便把我引到了她的屋里,给了我一个玩具娃娃。那是柏金斯盲人学校的小盲童送给我的。衣服也是罗拉·布莉治曼给它缝的。但这些情节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在我玩了一会儿玩具娃娃之后,莎莉文小姐便在我手心里拼写d—o—l—l这个字。我立即对这种指头游戏感到了兴趣,模仿起来。最后我胜利了,我正确地写出了那几个字母。我由于孩子气的快乐和骄傲,脸上竟然发起烧来。我跑下楼去找到妈妈,举起手写出了doll这个字。我不知道我是在拼写一个字,甚至也不知道有字这种东西存在。我只不过用指头像猴子一样模仿着。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以这种我并不理解的方式,学会了很多字,其中有pin(大头针)、hat(帽子)、cup(杯子);还有几个动词,如sit(坐)、stand(站)、walk(走)等等。到我懂得每一样东西都有一个名字的时候,已是我的老师教了我几个礼拜之后的事了。

有一天,我正在玩着新的玩具娃娃,莎莉文小姐又把我的大玩具娃娃放到我的衣襟里,然后又拼写了doll这个字。她努力要让我懂得这两个东西都可以用doll(玩具娃娃)这个字表示。

前不久我们刚在“大口杯”和“水”两个字上纠缠了许久。沙莉文小姐想尽办法教我m—u—g是“大口杯”,而w—a—t—e—r是“水”。可是,我老是把这两个字弄混。她无可奈何,只好暂时中止这一课,打算以后利用其他机会再来教我。可是,这一回她又一再地教起来,我变得不耐烦了,抓住新的玩具娃娃,用力摔到地上。我感到玩具娃娃摔坏了,破片落在我的脚上。这时我非常高兴,发了一顿脾气,既不懊悔也不难过。我并不爱那个玩具娃娃。在我生活的那个没有声音没有光明的世界里,本没有什么细致的感受和柔情。我感到老师把破片扫到壁炉的角落里,心里很满足——我的烦恼的根源被消除了。她给我拿来了帽子,我明白我要到温暖的阳光里去了。这种思想(如果没有字句的感觉也能称之为思想的话)使我高兴得手舞足蹈。

我们沿着小路来到井房。井房的金银花香气吸引着我们。有人在汲水,老师把我的手放在龙头下面。当那清凉的水流冲在我的手上的时候,她在我的另一只手的掌心里写了w—a—t—e—r(水)这个字。我开始写得很慢,后来越写越快。我静静地站着,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她指头的运动上。我突然朦胧地感到一种什么被遗忘了的东西——一种恢复过来的思想在震颤。语言的神秘以某种形式对我展示出来。我明白了“水”是指那种奇妙的、清凉的、从我手上流过的东西。那个活生生的字唤醒了我的灵魂,给了它光明、希望和欢乐,解放了它。当然,障碍还是有的,但是已经可以克服了。

我怀着渴望学习的心情离开了井房。每一个东西都有一个名字,每个名字产生一种新的思想。当我们回到屋里去时,我所摸到的每一件东西都好像有生命在颤动。那是因为我用出现在我心里的那种奇怪的新的视觉“看”到了每一个东西。进门的时候,我想起了自己打破的玩具娃娃。我摸到壁炉边,把碎片捡了起来。我努力把它们拼合到一处,但是没有用。我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因为我懂得我干出了一件什么样的事,我第一次感到悔恨和难过。

那一天我学会了很多字,是些什么字,我已忘了,但是我确实记得其中有妈妈、爸爸、姐妹、老师这些字——是这些字让世界为我开出了花朵。在那个新事频出的日子的晚上,我睡上了自己的小床,重温起那一天的欢乐,恐怕很难找到一个比我更加快乐的孩子。我第一次渴望新的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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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藏羚羊的跪拜

王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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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可可西里吗?如果知道,那你一定是通过藏羚羊知道的。这个故事就是关于一个猎人和一只藏羚羊的,猎人断送了藏羚羊的生命,也从此结束了自己的打猎生涯。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听来的一个西藏故事。故事发生的年代距今有好些年了,可是,我每次乘车穿过藏北无人区时,总会不由自主地要想起这个故事的主人公——那只将母爱浓缩于深深一跪的藏羚羊。

那时候,枪杀、乱逮野生动物是不受法律惩罚的。就是在今天,可可西里的枪声仍然带来罪恶的余音低回在自然保护区巡视卫士们的脚步难以达到的角落。

当年举目可见的藏羚羊、野马、野驴、雪鸡、黄羊等,眼下已经凤毛麟角了。当时,经常跑藏北的人总能看见一个肩披长发,留着浓密大胡子,脚蹬长统藏靴的老猎人在青藏公路附近活动,那支磨蹭得油光闪亮的杈子枪斜挂在他身上,身后的两头藏耗牛驮着沉甸甸的各种猎物,他无名无姓,云游四方,朝别藏北雪,夜宿江河源,饿时大火煮黄羊肉,渴时一碗冰雪水,猎获的那些皮张自然会卖来一笔钱,他除了自己消费一部分外,更多地用来救济路遇的朝圣者,那些磕长头去拉萨朝觐的藏家人心甘情愿地走一条布满艰难和险情的漫漫长路。每次老猎人在救济他们时总是含泪祝愿:上苍保佑,平安无事。

杀生和慈善在老猎人身上共存,促使他放下手中的杈子枪是在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以后——应该说那天是他很有福气的日子,大清早,他从帐篷里出来,伸伸懒腰,正准备要喝一铜碗酥油茶时,突然瞅见两步之遥对面的草坡上站立着一只肥肥壮壮的藏羚羊,他眼睛一亮,送上门来的美事!沉睡了一夜的他浑身立即涌上来一股清爽的劲头,丝毫没有犹豫,就转身回到帐篷拿来了杈子枪,他举枪瞄了起来,奇怪的是,那只肥壮的羚羊并没有逃走,只是用乞求的眼神望着他,然后冲着他前行两步,用两条前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与此同时只见两行长泪从它眼里流了出来,老猎人的心头一软,扣扳机的手不由得松了一下,藏区流行着一句老幼皆知的俗语:“天上飞的鸟,地上跑的鼠,都是通人性的。”此时藏羚羊给他下跪自然是求他饶命了,他是个猎手,不被藏羚羊的悲悯打动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双眼一闭,扳机在手指下一动,枪声响起,那只藏羚羊便栽倒在地,它倒地后仍是跪卧的姿势,眼里的两行泪迹也清晰地留着。

那天,老猎人没有像往日那样当即将猎获的藏羚羊开膛、扒皮。他的眼前老是浮现着给他跪拜的那只藏羚羊。他感到有些蹊跷,藏羚羊为什么要下跪?这是他几十年狩猎生涯中唯一见到的一次,夜里躺在地铺上他也久久难以入眠,双手一直颤抖着……

次日,老猎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对那只藏羚羊开膛扒皮,他的手仍在颤抖,腹腔在刀刃上打开了,他吃惊得出了声,手中的屠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原来在藏羚羊的子宫里,静静卧着一只小藏羚羊,它已经成形,自然是死了。这时候,老猎人才明白为什么那只藏羚羊的身体肥肥壮壮,也才明白它为什么要弯下笨重的身子向自己下跪,它是在求猎人留下自己的孩子的一条命呀!

天下所有慈母的跪拜,包括动物在内,都是神圣的。

老猎人的开膛破腹半途而停。

当天,他没有出猎,在山坡上挖了个坑,将那只藏羚羊连同它那没有出世的孩子掩埋了。同时埋掉的还有他的杈子枪……

从此,这个老猎人在藏北草原上消失了,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读书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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