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动个体老龄化的两种力量

个体老化是一种功能性衰竭现象，是一种生物现象，是不可避免的人生共同历程。如果将老龄化理解成“增龄”过程，那么生命个体的老龄化贯穿整个人生的过程。人口老龄化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丧失”和“获得”的关系问题。老年发展的过程是一个“丧失”和“获得”同时发生的过程。

笔者提出的“老年发展”就是要通过积极老龄化的各种途径和方式来增强老年资源(资本)的存量，进而降低老龄化的各种风险和冲击。老年发展内涵丰富。大致说来，老年人的健康发展、角色发展、认知发展和价值发展是必须予以高度关注的四个方面。在一个健康、积极的老龄化社会里，老年人可以获得有益的锻炼和健康的发展，通过体验和参与获得角色的发展，通过学习和创造获得认知的发展，通过实现和证明获得价值的发展。

(一)年龄的含义

对老年人的定义和认识大多与年龄有关。其实，“年龄”有多种含义，包括了年代年龄(日历年龄)、生物年龄、心理年龄、社会年龄。(1)年代年龄是根据年月顺序排列计算的年龄。影响年代年龄的就是不可逆的时间变数。(2)生物年龄是指一个人现有年龄在生命周期中所处的位置或在潜在寿命中所达到的阶段。影响生物年龄的主要因素是遗传因子。(3)心理年龄是指一个人现有年龄在有关已经观察到的适应能力的人口群体中所处的位置或者从行为尺度推导出来的适度能力中所达到的阶段。心理年龄也可以看作对个体发展的主观反应。(4)社会年龄是指发挥与人口群体或社会有关的个人的行为特性和作用的年龄。社会年龄与年代年龄(日历年龄)、生物年龄、心理年龄密切相关，但又有自己的独立性，往往反映一个人在社会某个职位或某个部门从事工作的长度，所从事某种专业或社会事业的长度，如工龄、教龄、艺龄等。

只以日历年龄的变化来看待个体的老龄化，或者只从日历年龄来定义老年，是一种肤浅和偏颇的看法，容易导致对老龄问题和老年人问题的误解。日历年龄和心理年龄的反差是常常存在的。老年人群的个体差异是很大的。譬如，从年龄的角度划分，可以有少老人(60—69岁)，中老年人(70—79岁)，老老年人(80岁及以上)。从健康程度来划分，老年人群可以区分为依赖性老人和自主性老人，老老人一般是依赖性老人;也可以区分出自理型老人、半失能老人、完全失能老人。从老年需求的实现层次来说，则有停留在生存性需求层面的老人，也有强烈的发展性需求和价值性需求的老人，等等。老龄化的同时暗藏着高龄化的挑战。在老年生命历程的不同阶段，少老人、老老年人和长寿老人所面临的问题是不同的。这启示我们，不能对老年人群“一刀切”，要看到老年人群当中积极因子和建设性力量的存在。

(二)发展权是老年人的基本权利

老年不是“儿孙绕膝、颐养天年”几个字可以概括的。老年有着巨大的发展潜力，人生的发展实际上就是如何利用和开发时间资源的问题，而老年的一大特点就是有闲。所以，如果有健康上的保证，有发展性需求和价值性需求的内在驱动以及外在的发挥能力的机会和环境，老年期应该会有一个新的发展和提升。

1991年12月16日，联合国大会通过《联合国老年人原则》(第46/91号决议)，这些原则包括了独立、参与、照顾、自我充实和尊严。联合国鼓励各国政府尽可能将这些原则纳入本国国家方案。除了照顾原则以外，独立、参与、自我充实和尊严四大原则都彰显了老年发展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老年人的经验、知识、能力和爱心都是社会的宝贵财富。老年人力资源是老龄化社会赖以发展的重要资源。笔者所理解的老年发展是指老年人和社会保持良性互动、增知益能、展示风采、体现价值的过程。大致说来，老年只有两种趋向:要么发展，要么老化。老年人有“闲”就想“事”，有“心”就有“劲”。晚年暮气是在老年发展中被消磨、被冲淡的。

发展权包括了老年人的学习知识权、发展能力权、参与社会权、体验生活权、挑战人生权、实现价值权，等等。

在一个学习化的时代，保障老年人的学习知识权日趋重要。老年人自身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是与学习的发展、知识的发展分不开的。学习有益的知识将丰富老年生活，激励老年人生，创造老年价值。只要心智健全，老年人的学习热情一般是十分高昂的，也是非常宝贵的。如何创造条件尊重老年人学习一切人类知识的权利，是学习化时代必须引起关注的大问题。社会在进步，一些老年人的观念也在更新，例如，老年人也乐意参加高考。老年人有平等的权利接受再教育，这是对消极养老、被动老化观念的挑战。

发展能力权也相当重要，小至老年医护中康复性的发展，大至学习、体验和实践，都涉及老年人的能力发展问题。老年能力的发展要从健康自主(自理能力)开始，然后蔓延到学习能力、认知能力、创造能力、承受能力、操作能力等诸多方面。

参与社会权关涉老年人的社会性。将老年人纳入社会发展的体系之中而不是与社会隔离相当重要。老年人虽然离开了单位系统，但并没有离开社会系统。老年人从来就不是社会发展的旁观者。所以离退休并不一定是社会角色的终结，而很可能是社会角色转换的一个契机。在老年人的发展权得到充分尊重的地方，老年人完全可以自由选择社会参与的方式，以新的角色再次参与社会的发展，同时谋求自身的发展。

体验生活权是说老年人有权尝试新的生活，体验新的感受。学习化时代要让老年人跟上时代的步伐，更要鼓励和促进老年人的学习性参与和体验性参与。体验生活不仅是生活的乐趣，也是老年发展的一种体现。

挑战人生权彰显了老年人的尊严和勇气。无论什么样的人生，从物理意义来说，都是以生命的终结为句号的。虽然人的一生终究有落幕的一天，但存在的每一瞬间都有一个价值实现的哲学问题存在着、拷问着我们。这样的问题在老年更显突出，如果说在终极的意义上人生就是面对死亡的问题，那么到了老年期特别是高龄期，死亡就提上了议事日程，是每天都可能触摸和发生的实际问题。如何度过老年?老年也有一个挑战人生的权利，他们可以尝试一些从未做过的事情，甚至可以挑战一切年龄段的人都没有尝试过的事情。也许他们会失败，但他们已经不会太在乎成功本身的功利性，而是挑战本身带来的对人生境界的提升和高峰体验。

实现价值权有可能使老年人登上老有所成的高峰。发展性需求和价值性需求是老年的高级需求，随着老年人生活水平和认识水平的提高，越来越多的老年人开始关注自身的价值实现问题。他们以继续奉献为乐。但这里所说的价值实现是在社会参与和能力发展的过程中展示出来的，而不仅仅局限在家庭内部对晚辈的传统型贡献方式。

最重要的一点是，是否以及如何尊重老年人的发展权检验着一个社会的文明发达程度，同时也说明着一个社会究竟如何看待老年人群在共同迎接人口老龄化挑战中的地位和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