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民间游戏的内涵

迄今为止，民俗学和教育人类学关于儿童民间游戏内涵的探讨相对比较多，并且各具特色。因此，通过剖析民俗学和教育人类学视野中儿童民间游戏内涵的得与失，将有助于我们更好地把握儿童民间游戏的内涵。

作为民间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的儿童民间游戏，虽然日益受到了民俗学、教育学、教育人类学等多学科的关注，但总体看，迄今为止关于儿童民间游戏的研究主要还是集中在民俗学领域。但即使在民俗学研究领域，关于儿童民间游戏⁽¹⁾的内涵也没有完全达成共识，而是或多或少表现出了一些差异。民俗学领域的研究者在界定民间游戏时更多关注与强调了民间游戏的“传承性”，如目前被许多人广泛接受的一个关于民间游戏的概念就体现出了对于“传承性”的强调，“民间游戏是指流传于广大民众生活中的嬉戏娱乐活动，俗称‘玩耍’”⁽²⁾。还有研究者在界定民间游戏概念时更是明确强调了这种“传承性”，如陈连山就认为，所谓民间游戏“就是指那些在广大民众中广泛流行，并且成为代代传承的文化传统的游戏”⁽³⁾。

对于“传承性”的强调，使得民俗学研究者在研究儿童民间游戏过程中主要将其定位为传承了若干年的经典的儿童民间游戏，如捉迷藏、荡秋千、剪子包袱锤、老鹰捉小鸡、跳房子等。这揭示了儿童民间游戏的一部分内涵，是其合理性所在。但与此同时，却忽略了大量即时发生的“非传承性”游戏，如儿童在日常生活中随便捡到一根树枝就可以玩丰富多彩的游戏，如将树枝当做手枪、小马或者孙悟空的金箍棒，还有的儿童会将重复扔东西和捡东西的动作作为游戏。这是其局限性与片面性所在。

教育人类学研究者关于儿童民间游戏内涵的理解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民俗学研究者的不足，重点关注与强调了那些不具有传承性的在日常生活中即时发生的儿童民间游戏，如张新立在研究中就主要将彝族儿童民间游戏定位为民间的非正规游戏，不同于专门组织的游戏，是“流传和流行于彝族地区民间的，彝族儿童在日常生活中自愿和自由嬉戏、玩耍与娱乐的活动。它不同于专门的教学程序和指导”⁽⁴⁾。另一位研究者在从教育人类学视野出发研究儿童民间游戏时，将这些儿童在日常生活中就地取材即时发生的游戏称为“玩耍”，以区别于那些有固定规则的游戏，“玩耍和游戏均是指一种自愿的活动或消遣，以自身为目的并又伴有一种紧张、愉快的情感。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游戏是有规则的。但是，在这种有规则的活动之外，儿童还有其他的玩耍活动，如无所事事的活动或偶然的行为。具体来说，如在椅子上、床上或炕上爬来爬去，摆弄家里的锹、铲子、扫帚等东西，到屋外随意地走走，等等”⁽⁵⁾。在这里，研究者更是强调与关注了儿童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看似平常的活动，如爬来爬去、摆弄东西等，将这些非正规的被许多研究者（尤其是民俗学研究者）排除在研究对象之外的“玩耍”活动也纳入到自己的研究中来，并且作为很重要的一部分进行研究。

教育人类学研究者关注与强调了那些不具有传承性的即时发生的儿童民间游戏，揭示了儿童民间游戏的一部分内涵，这是其合理性；但与此同时，恰恰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那些具有传承性的儿童民间游戏，这也恰恰体现了其局限性与片面性。

民俗学和教育人类学各自关注与强调了儿童民间游戏中的一部分，即传承性儿童民间游戏（民俗学）和即时性儿童民间游戏（教育人类学）。除此之外，还有大量介于两者之间的传承性—即时性儿童民间游戏。在传承性—即时性儿童民间游戏中，根据传承性与即时性所占比例的不同，又可以细分为传承性主导的、即时性主导的以及传承性与即时性势均力敌的儿童民间游戏。需要说明的是，民俗学在关注与重视传承性儿童民间游戏的同时，也会不同程度地关注传承性主导的，甚至传承性与即时性势均力敌的儿童民间游戏；同样，教育人类学在关注与重视即时性儿童民间游戏的同时，也会不同程度地关注即时性主导的，甚至传承性与即时性势均力敌的儿童民间游戏。因此，总体来看，民俗学和教育人类学视野中的儿童民间游戏内涵构成了儿童民间游戏内涵的主体，但并非全部。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尝试将儿童民间游戏界定为，儿童在日常生活中的嬉戏娱乐活动，既包括传承性儿童民间游戏（民俗学），也包括即时性儿童民间游戏（教育人类学），还包括传承性—即时性儿童民间游戏，以后两者为主，并且共同构成了一个连续体（见图1-1），彼此之间可以相互转化。具体地说，许多传承性儿童民间游戏开始时往往是民众在日常生活中即时发生的即时性儿童民间游戏，后来随着不断传播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与创造，成为一种集体智慧的结晶，相应逐渐获得了一种相对稳定性，继而世代传承，成为传承性儿童民间游戏。同样的，传承性儿童民间游戏在横向传播或纵向传承过程中，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经常出现不同程度的变异，如跳房子游戏在不同时代、地区具有许多共性的同时，又往往表现出许多差异，即获得了一种相对易变性，具有了程度不同的即时性儿童民间游戏的特质。总之，传承性、即时性这两种特性在儿童民间游戏中不是有与无的关系，而是多与少的关系，是相互依存和内在联系的。

图1-1　儿童民间游戏的传承性—即时性连续体

根据不同维度或标准，儿童民间游戏可作多种不同划分：从游戏空间的角度，可以将儿童民间游戏划分为不同地域的儿童民间游戏，如浙江儿童民间游戏、山东儿童民间游戏等；从游戏发源地的角度，又可以将儿童民间游戏划分为土生土长的土著儿童民间游戏和从外地流入并得到流传的外来儿童民间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