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兵西蜀，凤雏身死落凤坡

汉宁太守张鲁，雄踞汉中之地已三十年，欲自称汉宁王，闻操破西凉之众，恐其侵汉中，乃聚众商议拒操之策。阎圃献策，先攻益州刘璋，取西川四十一州为本，然后称王未迟。张鲁大喜，遂与弟张卫商议起兵。早有细作报入川中。

益州刘璋平生懦弱，闻得此信，心中大忧，急聚众官商议。益州别驾张松献策，往许都说曹操兴兵取汉中，以图张鲁。使鲁拒敌不暇，不敢复窥蜀中。刘璋大喜，收拾金珠锦绮，为进献之物，遣张松为使。松乃暗画西川地理图本藏之，带从人数骑，取路赴许都，欲献取西川之计于曹操。早有人报入荆州。孔明便使人入许都打探消息。

却说张松到许都，候了三日，又贿赂门人，方得见操。松亦辩才无两之人，颇桀骜，数度言语冒犯曹操，被逐出府门。松自思曰:“吾本欲献西川州郡与曹操，谁想如此慢人!我来时于刘璋之前，开了大口；今日怏怏空回，须被蜀中人所笑。吾闻荆州刘玄德仁义远播久矣，不如径由那条路回。试看此人如何，我自有主见。”于是乘马引仆从望荆州而去。玄德早已差赵云、关羽出外恭迎，玄德又引着伏龙、凤雏，亲自来接。言语恭敬，酒食宴饮，殷勤备至。一连三日，并不提起川中之事。松辞去，玄德于十里长亭设宴送行。松有感玄德仁义，乃献上西川地图，劝其取西川，谋取汉中。遂辞归西川，以为内应。

次日，张松见刘璋。璋问:“干事若何?”松曰:“操乃汉贼，欲篡天下，不可为言。彼已有取川之心。”璋曰:“似此如之奈何?”松乃献计，请遣好友法正、孟达接刘备入川，共抗曹操、张鲁。刘璋府下主簿黄权、从事官王累皆谓张松之说乃自取其祸。璋叱曰:“再休乱道!玄德是我同宗，他安肯夺我基业?”便教扶二人出。遂命法正便行。

法正至荆州见玄德，问张松昔日进言，玄德复有意乎。玄德以刘季玉系同宗，若谋之恐失信义于天下，遂不忍相图。庞统笑曰:“主公之言，虽合天理，奈离乱之时，用兵争强，固非一道；若拘执常理，寸步不可行矣，宜从权变。且兼弱攻昧、逆取顺守，汤、武之道也。若事定之后，报之以义，封为大国，何负于信?今日不取，终被他人取耳。主公幸熟思焉。”玄德乃恍然曰:“金石之言，当铭肺腑。”于是遂请孔明，同议起兵西行。遂议定玄德领庞士元、黄忠、魏延前往西川；孔明与关云长、张翼德、赵子龙守荆州。

玄德率军入西川，沿路秋毫无犯，百姓夹路相迎。刘璋与玄德相谈甚欢，然其帐下诸人数度劝谏，言容刘备入川，是犹迎虎于门也。庞统、孟达、张松等皆劝玄德杀刘璋，取而代之，玄德犹疑不决。忽报张鲁整顿兵马，将犯葭萌关。刘璋便请玄德往拒之。玄德慨然领诺，即日引本部兵望葭萌关去了。众将劝刘璋令大将紧守各处关隘，以防玄德兵变。璋初时不从，后因众人苦劝，乃令白水都督杨怀、高沛二人，守把涪水关。刘璋自回成都。玄德到葭萌关，严禁军士，广施恩惠，以收民心。

孙权闻刘备分兵入川，会文武商议，欲取荆襄之地。吴国太闻之，恐伤独女之命，乃怒叱孙权。权曰:“老母之训，岂敢有违?”遂斥退众官。张昭献计遣人潜入荆州，下一封密书与郡主，只说国太病危，欲见亲女，取郡主与阿斗星夜回东吴，玄德定把荆州来换阿斗。权大喜，遂遣周善入荆州请孙夫人。孙夫人听知母病危急，如何不慌?未及告知孔明，便将七岁阿斗载在车中；随行带三十余人，便来江边上船。府中人欲报时，孙夫人已到沙头镇，下在船中了。时赵云巡哨方回，听得这个消息，沿江赶到十余里，忽见江滩斜缆一只渔船在那里。赵云弃马执枪，跳上渔船。追上大船，弃枪执剑，分开枪搠，跳上大船，夺回阿斗。欲要傍岸，苦无帮手。危急之时，张飞听得这个消息，领十余只船，急来油江夹口，正截住吴船，杀了周善，孙夫人以死相逼，遂只留下阿斗，放孙夫人去了。

孙夫人回吴，权即唤集文武，商议起军攻取荆州。正商议调兵，忽报曹操起军四十万来报赤壁之仇。孙权大惊，且按下荆州，商议拒敌曹操。人报长史张纮辞疾回家，今已病故，有哀书上呈。权拆视之，书中劝孙权迁居秣陵，言秣陵山川有帝王之气，可速迁于此，以为万世之业。孙权览书大哭，谓众官曰:“张子纲劝吾迁居秣陵，吾如何不从?”即命迁治建业，筑石头城。又用吕蒙计，于濡须水口筑坞以拒操。晓夜并工，克期告竣。

却说曹操在许都，威福日甚。长史董昭献媚，言操合受魏公之位，加九锡^[1]以彰功德。侍中荀彧曰:“不可。丞相本兴义兵，匡扶汉室，当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曹操闻言，勃然变色，深恨之，以为不助己也。建安十七年冬十月，曹操兴兵下江南，就命荀彧同行。彧已知操有杀己之心，托病止于寿春。忽曹操使人送饮食一盒至。盒上有操亲笔封记。开盒视之，并无一物。彧会其意，遂服毒而亡。年五十岁。其子荀恽，发哀书报曹操。操甚懊悔，命厚葬之，谥曰敬侯。

且说曹操大军至濡须，领百余人上山坡，遥望战船，各分队伍，依次摆列。旗分五色，兵器鲜明。当中大船上青罗伞下，坐着孙权。左右文武，侍立两边。操以鞭指曰:“生子当如孙仲谋!若刘景升儿子，豚犬耳!”因孙权夹濡须水口为坞，难于攻击，曹军与吴军相持数月，难以竟功。操心下郁闷。一日，忽报东吴有使赍书到。操启视之。书略曰:“孤与丞相，彼此皆汉朝臣宰。丞相不思报国安民，乃妄动干戈，残虐生灵，岂仁人之所为哉?即日春水方生，公当速去。如其不然，复有赤壁之祸矣。公宜自思焉。”书背后又批两行云:“足下不死，孤不得安。”曹操看毕，大笑曰:“孙仲谋不欺我也。”重赏来使，遂下令班师。

曹军退，孙权欲再攻荆州，张昭献计曰:“且休要动兵。若一兴师，曹操必复至。不如修书二封:一封与刘璋，言刘备结连东吴，共取西川，使刘璋心疑而攻刘备；一封与张鲁，教进兵向荆州来。着刘备首尾不能救应。我然后起兵取之，事可谐矣。”权从之，即发使二处去讫。

且说玄德在葭萌关日久，甚得民心。忽接得孔明文书，悉知前事，乃与庞统计议。庞统谓玄德以回师助东吴抗曹为由，向刘璋借粮借兵。刘璋得书，欲助玄德，众又苦谏。璋乃量拨老弱军四千，米一万斛，发书遣使报玄德。玄德大怒，撕毁回书。庞统曰:“主公只以仁义为重，今日毁书发怒，前情尽弃矣。”玄德曰:“如此，当若何?”庞统曰:“某有三条计策，请主公自择而行。”

玄德问:“哪三条计?”统曰:“只今便选精兵，昼夜兼道径袭成都:此为上计。杨怀、高沛乃蜀中名将，各仗强兵拒守关隘；今主公佯以回荆州为名，二将闻知，必来相送；就送行处，擒而杀之，夺了关隘，先取涪城，然后却向成都:此中计也。退还白帝，连夜回荆州，徐图进取:此为下计。若沉吟不去，将至大困，不可救矣。”玄德曰:“军师上计太促，下计太缓；中计不迟不疾，可以行之。”

于是发书致刘璋，只说曹操令部将乐进引兵至青泥镇，众将抵敌不住，吾当亲往拒之，不及面会，特书相辞。书至成都，张松听得说刘玄德欲回荆州，只道是真心，欲催促玄德发兵取西川，乃修书一封，欲令人送与玄德，却被其亲兄广汉太守张肃得到，遂连夜将书见刘璋，具言弟张松与刘备同谋，欲献西川。刘璋大怒曰:“吾平日未尝薄待他，何故欲谋反?”遂下令捉张松全家，尽斩于市。刘璋既斩张松，聚集文武商议，星夜驰檄各关，提防玄德。却说玄德提兵回涪城，先令人报上涪水关，请杨怀、高沛出关相别。杨、高二将闻报，商议带二百从人，借送行之机刺杀玄德。庞统已断定行刺之事，杨、高二人事败，被斩于帐前。其余人等皆被黄忠、魏延擒下。遂以降兵引路，赚开关门。大军一拥而入，兵不血刃，得了涪关。蜀兵皆降。玄德各加重赏，遂即分兵前后守把。

却说玄德既得涪水关，进取雒城。聚众将问曰:“谁敢建头功，去取二将寨栅?”老将黄忠应声出曰:“老夫愿往。”忽帐下魏延出曰:“老将军年纪高大，如何去得?小将不才愿往。”二人互不相让，欲争头功。庞统令二人自领本部军马，各打一寨。如先夺得者，便为头功。魏延贪功，趁夜抢先劫寨，泠苞已有准备了。汉军走了半夜，人马力乏，抵挡不住，退后便走。魏延几乎为邓贤所杀，黄忠引弦，一箭射倒邓贤。泠苞抵敌不住，望后便走。黄忠乘势追赶，川兵大乱。玄德亦引兵夺邓贤军寨。泠苞要回雒城，被魏延伏兵半路，捉个正着。玄德谕众降兵曰:“汝川人皆有父母妻子，愿降者充军，不愿降者放回。”于是欢声动地。玄德急召魏延，魏延解泠苞至。玄德曰:“延虽有罪，此功可赎。”令魏延谢黄忠救命之恩，今后毋得相争。魏延顿首伏罪。玄德重赏黄忠，使人押泠苞到帐下，玄德去其缚，赐酒压惊，问曰:“汝肯降否?”泠苞诈降，言欲回去招二人来降，就献雒城。玄德许之。

却说泠苞得回雒城，见刘璝、张任，不说捉去放回，只说:“被我杀了十余人，夺得马匹逃回。”又献计决涪江之水，欲尽淹死刘备之兵也。法正故人彭羕访庞统，曰:“吾特来救汝数万人性命，见刘将军方可说。”乃告玄德，使人密报魏延、黄忠，教朝暮用心巡警，以防决水。泠苞趁夜引了五千军，径循江边而进，安排决江。又被魏延捉去，玄德怒而斩之。

玄德设宴管待彭羕，孔明特遣马良奉书至此。玄德拆书观之，乃是担心诸人安危。玄德曰:“吾将回荆州，去论此事。”庞统以为孔明怕他取了西川，成了功。乃催玄德急进兵。与玄德分兵进取雒城。统与魏延取南小路；玄德与黄忠从山北大路而进。

却说庞统迤逦前进，抬头见两山逼窄，树木丛杂；又值夏末秋初，枝叶茂盛。庞统心下甚疑，勒住马问:“此处是何地?”数内有新降军士，指道:“此处地名落凤坡。”庞统惊曰:“吾道号凤雏，此处名落凤坡，不利于吾。”令后军疾退。正是张任引军在此设伏，只听山坡前一声炮响，箭如飞蝗，只望骑白马者射来。可怜庞统竟死于乱箭之下。时年止三十六岁。

庞统既死，蜀军前后夹攻，把魏延围在垓心。魏延死战，得老将黄忠来救方得脱。两下夹攻，杀败吴、雷二将，直冲至雒城之下。刘瓒引兵杀出，却得玄德在后挡住接应。混战一场，玄德一行军马，再入涪关，问庞统消息。有落凤坡逃得性命的军士，报说军师连人带马，被乱箭射死于坡前。玄德闻言，痛哭不已，商议之后，遂修书一封，令关平星夜往荆州去请孔明。玄德自守涪关，并不出战。

却说孔明在荆州，时当七夕佳节，大会众官夜宴，共说收川之事。只见正西上一星，其大如斗，从天坠下，流光四散。孔明失惊，掷杯于地，掩面哭曰:“哀哉!痛哉!”众官慌问其故。孔明曰:“吾前者算今年罡星在西方，不利于军师；天狗犯于吾军，太白临于雒城，已拜书主公，教谨防之。谁想今夕西方星坠，庞士元命必休矣!”言罢，大哭曰:“今吾主丧一臂矣!”众官皆惊，未信其言。孔明曰:“数日之内，必有消息。”是夕酒不尽欢而散。

数日之后，关平到，呈上玄德书信。果然是庞军师身死落凤坡，而玄德在涪关进退两难之际。孔明教云长守荆州，临行曰:“北拒曹操，东和孙权。”云长曰:“军师之言，当铭肺腑。”

孔明亲自统兵入川。先拨精兵一万，教张飞部领，取大路杀奔巴州、雒城之西，先到者为头功。又拨一支兵，教赵云为先锋，溯江而上，会于雒城。嘱咐曰:“西川豪杰甚多，不可轻敌。于路戒约三军，勿得掳掠百姓，以失民心。所到之处，并宜存恤，勿得恣逞鞭挞士卒。望将军早会雒城，不可有误。”

张飞欣然领诺，上马而去。迤逦前行，所到之处，但降者秋毫无犯。径取汉川路，前至巴郡。细作回报:“巴郡太守严颜，乃蜀中名将，年纪虽高，精力未衰，善开硬弓，使大刀，有万夫不当之勇:据住城郭，不竖降旗。”张飞教离城十里下寨，差人入城去:“说与老匹夫，早早来降，饶你满城百姓性命；若不归顺，即踏平城郭，老幼不留!”

却说严颜守巴郡，闻知张飞兵到，听帐下谏言，坚守不战。张飞诈称从小路绕过巴郡，使人假扮自己先过，诱严颜劫粮草辎重。严颜劫粮草不成，反被张飞生擒，川兵大半弃甲倒戈而降。张飞入城，出榜安民。群刀手把严颜推至，张飞见严颜声音雄壮，面不改色，乃回嗔作喜，下阶喝退左右，亲解其缚，取衣衣之，扶在正中高坐，好言劝慰，将其劝降。于是严颜为前部，张飞领军随后。凡到之处，尽是严颜所管，都唤出投降。自是望风归顺，并不曾厮杀一场。

玄德遂夜袭张任大寨，围攻雒城。张任智计百出，玄德等与之大战，难下雒城。然守将吴兰、雷铜、吴懿等先后投降。孔明欲先捉张任，然后取雒城。遂令诸将四处设伏，而自去诱敌。孔明引一队不整不齐军，诱张任过金雁桥，只见玄德、严颜左右冲杀将来。张任急回军，桥已被赵云拆断了。欲投北去，只见赵云一军隔岸摆开，遂不敢投北，径往南绕河而走。走到芦苇丛杂处，魏延、黄忠刀枪并起，张任马军尽倒，引数十骑望山路而走，正撞着张飞，将张任活捉了，解至大帐。张任宁死不降。孔明命斩之以全其名。次日，令严颜、吴懿等一班蜀中降将为前部。直至雒城，刘在城上大骂，被身后张翼拔剑砍翻，开门投降。玄德军马入雒城，刘循开西门走脱，投成都去了。玄德出榜安民。

玄德得了雒城，重赏诸将。孔明令将领安抚四处州郡，再勒兵回攻成都。孔明便商议进兵。法正作一书劝降刘璋。刘璋见书大怒，大骂法正卖主求荣。当下费观、李严点三万军来守绵竹。益州太守董和请往汉中借兵。璋曰:“张鲁与吾世仇，安肯相救?”和曰:“虽然与我有仇，刘备军在雒城，势在危急，唇亡则齿寒，若以利害说之，必然肯从。”璋乃修书遣使前赴汉中。

却说马超自兵败入羌，二载有余，结好羌兵，攻拔陇西州郡。所到之处，尽皆归降；唯冀城攻打不下。刺史韦康，累遣人求救于夏侯渊。渊不得曹操言语，未敢动兵。韦康见救兵不来，欲降马超。参军杨阜苦谏不从。韦康大开城门，投拜马超。超将韦康四十余口尽斩之，不留一人。以杨阜守义，不斩。复用杨阜为参军。阜荐梁宽、赵衢二人，超尽用为军官。不想杨阜乃是诈降，以梁宽、赵衢为内应，外勾连抚彝将军姜叙、统兵校尉尹奉、赵昂等一同举事。夏侯渊得了曹操军令，亦领军来破马超。三路军马夹攻，马超大败奔回，翼城已被梁宽、赵衢夺占；马超妻杨氏、幼子三人，并至亲十余口尽皆被砍死在城头。超与庞德、马岱杀开一条路，乘夜入历城，尽洗城中百姓并姜叙、尹奉、赵昂等全家老幼。次日，夏侯渊大军至，马超弃城杀出，望西而逃。杨阜率宗弟七人，一齐来战。马岱、庞德敌住后军。宗弟七人，皆被马超杀死。阜身中五枪，犹然死战。后面夏侯渊大军赶来，马超遂走。只有庞德、马岱五七骑后随而去，投奔张鲁，张鲁大喜，以为得马超，则西可以吞益州，东可以拒曹操，欲以女许马超。杨柏谏阻，为马超所知，遂相互怀恨。夏侯渊自行安抚陇西诸州人民，令姜叙等各各分守，用车载杨阜赴许都，见曹操。操封阜为关内侯。阜辞曰:“阜无捍难之功，又无死难之节，于法当诛，何颜受职?”操嘉之，卒与之爵。

正值刘璋遣使求救于张鲁，鲁不从。忽报刘璋又遣黄权到。权与言唇齿利害，更以二十州相谢。只见马超挺身出曰:“超感主公之恩，无可上报，愿领一军攻取葭萌关，生擒刘备，务要刘璋割二十州奉还主公。”张鲁大喜，随即点兵二万与马超，令杨柏监军。超与弟马岱选日起程，此时庞德卧病不能行，留于汉中。

却说玄德军马在雒城，孔明曰:“可速进兵取绵竹。如得此处，成都易取矣。”遂遣黄忠、魏延领兵前进。费观差李严出战。黄忠出马，与李严战四五十合，不分胜败。孔明见李严勇武，遂令黄忠诈败，引入山峪，以魏延出奇兵以胜之。李严遂卸甲投降。玄德待之甚厚。严入绵竹，劝降了费观。玄德遂入绵竹，商议分兵取成都。

忽流星马急报，东川张鲁遣马超与杨柏、马岱领兵攻打葭萌关甚急。孔明知马超只张飞、赵云能敌。遂先遣张飞随同玄德前往葭萌关，魏延曰:“某亦愿往。”

葭萌关下，张飞挺枪出马，大呼:“认得燕人张翼德么?”马超曰:“吾家屡世公侯，岂识村野匹夫?”张飞大怒。两马齐出，二枪并举。是日，大战两回，每战百余合，不分胜负。两个精神备加。玄德教鸣金收军。是日天色已晚，飞曰:“多点火把，安排夜战!”两军呐喊，点起千百火把，照耀如同白日。两将又向阵前鏖战，各施绝技，仍是不分胜负。二将各自回阵收兵。次日，孔明到，玄德曰:“吾见马超英勇，甚爱之。如何可得?”遂与玄德设计收马超，以张鲁慕虚名，杨松贪财物。遂于次日，遣孙乾贿赂杨松，又许张鲁，以大汉皇叔之名保举其为汉宁王。张鲁大喜，便差人教马超罢兵，如是数次，马超不肯回军。杨松遂进谗言，言马超有反意。马超欲退兵，张卫分七路军，坚守隘口，不放马超兵入。超进退不得，无计可施。孔明谓玄德，欲往劝降马超，玄德恐其有失，不肯放去。忽刘璋帐下辩士李恢来降。李恢乃马超旧识，又前往将马超劝降。

玄德亲自接入，待以上宾之礼。超顿首谢曰:“今遇明主，如拨云雾而见青天!”时孙乾已回。玄德复命霍峻、孟达守关，便撤兵来取成都。马超愿前往招降刘璋。刘璋曰:“吾父子在蜀二十余年，无恩德以加百姓；攻战三年，血肉捐于草野，皆我罪也。我心何安?不如投降以安百姓。”众人闻之，皆堕泪。次日，简雍入城。见刘璋，具说玄德宽宏大度，并无相害之意。于是刘璋决计投降，厚待简雍。次日，亲赍印缓文籍，与简雍同车出城投降。玄德出寨迎接，握手流涕曰:“非吾不行仁义，奈势不得已也!”共入寨，交割印缓文籍，并马入城。玄德自领益州牧。其所降文武，尽皆重赏，定拟名爵。诸葛亮为军师，关云长为荡寇将军、汉寿亭侯，张飞为征虏将军、新亭侯，赵云为镇远将军，黄忠为征西将军，魏延为扬武将军，马超为平西将军。孙乾、简雍、糜竺、糜芳、刘封、吴班、关平、周仓、廖化、马良、马谡、蒋琬、伊籍，及旧日荆襄一班文武官员，尽皆升赏。遣使赍黄金五百斤、白银一千斤、钱五千万、蜀锦一千匹，赐与云长。其余官将，给赏有差。杀牛宰马，大饷士卒。开仓赈济百姓，军民大悦。

【注释】

[1]九锡[cì]:锡，通“赐”。九锡是中国古代皇帝赐给诸侯、大臣有殊勋者的九种礼器，是最高礼遇的表示。这些礼器通常是天子才能使用，赏赐形式上的意义远大于实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