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视角下的明清八股文

文学视角下的明清八股文

近年来，八股文研究已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蔚为大观的态势，但现在的研究还存在着不少虚的成分。只根据前人的说法来演绎的也不在少数，未能真正深入到八股文内在的文体机制进行文本的分析。该课题先剖析八股文的内部结构，然后从文学的视角来审视它，力求探寻八股文的一些文学元素，如八股文的韵律特征、八股文的写作要素等，对解释明清文学发展过程中的一些根本性的问题或许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

1.明清八股文文本分析，力图展现明清八股文内部机制及其演变的轨迹

八股文随时代变易，同为八股文，明代八股文(特别是明初的)和清代八股文各有特色，形式结构也应当有一发展演变的过程。本课题选取明代八股文和清代八股文共二十五篇作抽样的比较分析。文章结构的分析均以表格的形式展现，这样，各自的结构特点就会得到鲜明地呈现。

(1)文题。考察《皇明历朝〈四书〉程墨同文录》和《清代硃卷集成》中所录文章，从明至清，八股文文题经历诸多变化。明代早期的文题偏重于长题。就内容而言，大都涉及大的道理或某种制度，属于人伦治道之属。清代八股文，大都是小题。大题、章节题明显减少。

(2)题头。破题，明代八股文破题没有特别严格的规定，比较宽松自由。到清代，朝廷对八股文破题有严格的限定。承题，明清并无多大差异，但明文多于承题之末承领上文原题。而清代并无此严格的规定。起讲，明代(尤其是成弘以前)起讲简短，清代起讲的篇幅已经明显长于明代的。结语明清有很大的不同，前明制义，每篇之后多有大结。清代的十篇抽样文章，篇末已没有大结，只有收结或者落下，甚或束股后就完篇。

(3)主体部分。同时，在明前期，作文排偶还不是十分严整，到成弘时期，体制已经完备。入清后，因阐发义理的需要，八股文篇幅又有所增长，而后文章即便股对分明，但股对篇幅都较长，直至清末。

2.八股文的韵律特征

一般而言，八股文毫无文学艺术价值可言，更不用说有什么“音乐”美。仔细考察，八股文体也还有韵文的不少韵律形式特点，如节奏、平仄、对偶等。

(1)八股文的节奏。八股文节奏产生的基础之一就是汉语语音的特征。八股文的节奏特性表现在由章法结构移位、转位形成的节奏中，具体表现在结构的“起承转合”中。八股文的破题应是“起”，承题、起讲、入题应是“承”，用排偶来阐发见解的八个段落应是“转”，文章的收结应是“合”。

(2)八股文的平仄。平仄是形成语言韵律的最主要形式。八股文在一定程度上和诗歌古文一样，也比较注意平仄，因为八股文是在汇集了古代若干文体写作技巧的基础上综合而形成的，特别是其股对着重运用骈体文中长联式的对偶，骈文的韵律手法在八股文中就特别明显。

(3)八股文的对偶。对仗的整齐是韵文韵律的基本内容之一。其韵律主要体现在八股文的股对上。这在我们的明清文本分析中可明显看出。八股文的这种对称恰好能给我们带来一种匀整平稳的和谐韵律。除此之外，八股文还运用长短律节奏来增强文章的韵律美。同时，八股文的韵律还表现在语言体式不避重复。

(4)八股文的虚词运用。这些虚词大部分为平声，在文章中能帮助停顿拉长音换气，语气上的抑扬顿挫只有通过吟唱才能感觉得到，它体现出了一定的韵律特征。特别是句尾运用的助辞，还有助于它前一个字的谐韵，从而增加语句的音乐性，体现出声韵美。

3.八股文的写作要素及与明清古文的异同

经义八股文的写作不外乎“理、法、辞、气”几个方面，这便是八股文的写作要素。这一提法从考察明清科考文章的批语中得到了印证。“理”就其内容而言，它必须要体现统治者的思想意识。内容是要阐释儒家经典的“义理”，即儒家为维持封建统治而张扬的纲常伦理，以及宋儒的思想精神。八股文的“法”指文章的作法，也即各类具体的技法、笔法，因其琐细、繁杂故很难精确分类。不过，就其大体而言，有“行文之法”，有“御题之法”。“辞”指文章的字句、语言表达。在八股文的写作中，字句的锤炼对义理传达具有重要的作用，八股文的语言本色文字最好，即朴实自然，言之有物，不求华丽藻饰。八股文写作对“气”很重视。八股文“气”也即文章的气势，它并非凭空而生，而是源自应试者的思想才情、涵养气质。“气”通过文章语言、句式呈现，它对这种文体的语言程式便有相应的要求。

就八股文的体制而言，无论是内容、对偶形式，还是整体的结构方式都与唐宋以来的古文有许多相通之处。内容上，时文与古文都遵程朱义理;在行文之法上，古文也讲结构布置、段落安排、语句锤炼、助语使用之法;时文之法也是历代“为文之法”的提炼、集中和定型。可见，在“理、法、辞、气”写作四要素方面，八股文与古文有着天然的联系是毋庸置疑的。八股文终究是科考文章，虽然和古文的写作有一定的相通处，但差异性还是首要的。

科举八股文是命题作文，其题主要摘自《四书》，此与古文之文题有很大不同。八股文其实就是命题作文，其题目是先行硬性规定好的。古文是作者心中有了对天地、社会、人生的认识和某种感悟后而下笔成文的，至于题目，是根据内容进行概括而后加上的。古文之“理”还可以是存在于万事万物中的道理，更重要的是作者对天地、社会、人生的认识和感悟。科考八股文所阐释的必须是孔孟之道、程朱之学，无自我发挥的空间和自由，这是功令的要求。

古文文体形式较为灵活，在行文之法上，古文不局限于遣词造句和开合顺逆的固定格法，结构安排完全视思想情感和内容表达之需要，是合乎所表现某一内容的规律。八股之法则必须如此，开合首尾，正反虚实，顺逆周折，起承转合均有统一的固定格式严格限制。

在文辞表述上，八股文在规定了题目和大体内容的情况下，只有翻新出奇、汪洋奇变才会有新意，才能取得主司的青睐。古文的措辞表达是“如行云流水”，全出于作文者自己的文思。其语言体式不追求语句对偶，奇句单行，句子可长可短，不受拘束。八股文的语言体式还有严格的规定，即骈散兼行，骈处必须股股相对，蝉联而下。

八股的“气”是指通过文章语言、句式表达出来的文章的气势、气概。虽然也要靠作文者的个性气质和修养，需靠平时不断地蓄养。但八股文的气，呈现在文辞上为对偶形式所拘束，矫揉造作，不合乎文章行文的自然气势。而古文是单行散句，不受固定僵板的法式限制，可意到笔随，明白晓畅地抒发感情，其气势晓畅自然。

综上所述，和古文相比，八股文的“理法辞气”均受考试的功令要求限制，然而也正是因这些功令要求极大地限制了士子思想才情的自由发挥，从而使八股文无论在内容还是形式上都走上了僵化的道路。

4.八股文起源论评价

人们对八股文源头的说法很多，该课题就几种主要的说法作评介。

(1)始于唐代的帖经、墨义。八股文始于唐之帖经、墨义，持此观点者不在少数。很多说法均是从二者的考试内容相近角度得出的结论。但从考查应试者对经义的理解和阐释发明的角度，即从答题形式上，二者又有所差别。八股文是要对经文有所阐发，而帖经、墨义只需背诵即可。很显然，我们当然就不能认为从经书中命题就断定它是八股文的渊源。

(2)始于唐宋骈文说。

(3)始于宋代说。对此有两说：其一为北宋王安石所创;其二始于宋代的时文。此说较为客观地揭示了这一文体最初的发展状况。

(4)始于元代说。对此有两种看法：一是起源于元代的经义，二是起源于元代的曲剧。

(5)始于明代成化年间。

这些论说从各自的角度探讨了八股文的起源。科举八股文是适应科举考试的需要而产生，随着科举考试的发展而发展，作为一种成熟的考试文体，它的生成不是一蹴而就的，是一个长期积累演变的过程。其最初的源头当追溯到宋代的经义文。从最初的试经文“大义”发展而及“三经新义”，到宋元时期的经义文，直至明代成化八股文的成熟定型，经历了萌芽、成长、完备、定型的过程。可见，它的形成并非由某人或某几个人或某个权威在某一特定的时间里制定的，它是在历史的过程中，伴随着科举考试的发展，由众多的人参与不断修补完善的结果。

课题名称：文学视角下的明清八股文

课题负责人：高明扬

所在单位：昆明理工大学

主要参加人：吴肇莉

结项时间：2010年7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