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国际体系中的地位不同,美国和印度在印度洋海域的互动中必然有分歧、矛盾乃至冲突,从而对合作构成严重制约;美国是全球唯一的超级霸权国家,其国家利益乃至海上安全利益遍及全球,印度是正在崛起中的新兴大国之一,其国家利益范围目前主要在南亚地区。但从长远来看,印度的国家利益包括海上安全利益不会仅局限于印度洋。崛起中的印度与全球霸权国家美国,将采取相应的措施维护自身的海上安全利益,两国海上安全政策必然出现分歧。
(一)分歧的根源:崛起困境
国际政治中的“崛起”一词源于西方,英文为“rise”或“emerge”,指“兴起、新兴或出现”。在西方语境中,“崛起”指的是一国绝对权力和相对权力均大幅提升,并由此成为国际格局的主导国家之一。现行国际格局总是对既有权力格局的反映,难以充分反映崛起国的利益需求,往往引起崛起国的不满。他们雄心勃勃地要改造现有秩序,因此被称为“修正主义国家”。与之相反,霸权国则是现行国际秩序的既得利益者,一般乐于积极维护既存秩序,因而可称为“维持现状”国家。崛起国和霸权国的矛盾即修正主义国家和维持现状国家的矛盾。同一种行动,在崛起国看来只是在维护自身利益,而在霸权国看来则是在挑战其优势地位,因为往往采取“反制”(乃至先发制人)措施。同样,霸权国视为理所当然的“自卫”行为,也往往被崛起国视为挑战乃至“遏制”措施,并可能引发后者的强烈反应。这两种情况都可导致国际体系不稳定,乃至剧烈动荡甚至大规模战争。现实主义理论如莫德尔斯基的长周期理论、吉尔平的霸权稳定论等均关注国际体系中大国兴衰的根源及维持霸权地位的手段。可见,西方关注崛起这一现象,重点在于崛起国家对国际体系构成的挑战、对现存国际体系带来的不稳定。
印度自独立以来一直被视为世界大国的主要候选国之一。近年来,印度崛起态势日益明显,发展速度引人瞩目,国际地位迅速提升,经济、外交、军事等能力不断增强,影响力不断扩大,成为地区内最主要的崛起中大国。
印方对自己的潜力极为自信,著名战略家拉贾·莫汉就颇为自豪地表示:“印度即将成为大国,世界也开始关注印度的崛起”,因为印度“有潜力成为起主导作用的成员国。”[2]印度的崛起态势同样得到外界的普遍认同。基辛格早就在《大外交》中表示,21世纪“至少会有六大强权:美国、欧洲、中国、日本、俄罗斯,可能再加印度”[3]。曾是共和党总统候选人乔治·W.布什的首席对外政策顾问,后成为美国国家安全顾问的康多莉扎·赖斯(Condoleezza Rice)于2000年时更明确地表示,印度“有潜力成为一个大国”[4]。2011年11月,美国国防部向国会提交《美印安全合作》报告,表示:“从长远来看,我们(美国)期待印度对美国利益的重要性应该是以一个主要的地区和新兴的全球大国一样发展,越来越多地承担在国际体系与其利益相关者和领导者地位相称的角色。”[5]
印度的崛起引起了美国这唯一超级大国的重视。在寻求美印合作机会的同时,美国也对印度有所防范。尽管印度的崛起还未对美国构成现实威胁,但按照现实主义的思维逻辑,崛起国将不满现存秩序,试图大幅改造乃至推翻现存秩序,而这就意味着威胁、冲突乃至霸权更迭。正是由于上述考虑,美国国防部一项研究报告忧心忡忡地警告,印度可能在20年内控制印度洋,这将使美国失去在该地的立足之地[6]。从理论的角度来说,美印分歧的根本原因在于两国“在国际体系中所处的截然不同的地位:印度是一个怀有强国愿望的非传统的修正论国家;美国则是一个倾向于单边主义的现状强国”[7]。美印“崛起困境”的路径如表3-1所示。
表3-1 美印“崛起困境”路径
(二)美印海上安全领域的战略性分歧
印度位于印度洋北岸中部,国土深入印度洋约1600公里,在印度洋的地缘优势得天独厚。然而,这一地区长期为美国所主导,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也将是这样。美印两国在印度洋的战略目标存在严重分歧:美国要从全局上控制印度洋;印度的目标是变印度洋为“印度之洋”,排除区外国家势力。这就注定了两国政策将相互碰撞,在一定条件下,两国矛盾甚至可能大幅激化。
具体而言,两国的政策分歧体现在控制印度洋战略关键点的矛盾、在印度洋及其周边战略布局上的冲突以及发展与印度洋沿岸国家间外交格局上的矛盾。
第一,控制印度洋战略关节点,主导印度洋制海权的矛盾[8]。西方海权大国的兴衰历史和海权理论极为重视制海权的战略意义。就历史经验而言,英国在18世纪末和19世纪控制了全世界主要的海上战略关键点,如多佛尔海峡、直布罗陀海峡、好望角、马六甲海峡等,由此取得了对海洋的控制,成功成为海权大国。马汉在《海权对历史的影响》中表示,控制海洋,特别是控制具有战略意义的狭窄航道,对于大国地位至关重要[9]。就理论而言,马汉的制海权理论对美国海权战略影响深远。取得印度洋的制海权是美国亚洲战略乃至全球战略的重要一环。为主导印度洋,美国全力控制印度洋海域具有战略地位的重要海峡等海上关键点,甚至视马六甲海峡为全球必须控制的十六大咽喉水道之一。近年来,美国着眼于伊朗和阿富汗问题,进一步增强了在印度洋地区的驻军实力,并派遣第五舰队长期扼守霍尔木兹海峡[10]。
然而,这些海峡不仅控制着西方的“生命线”即海上航运通道,更是印度主导印度洋的关键。印度海军制定了“层防战略”,将其海洋防务由沿岸推至远洋地区。其目标之一是对霍尔木兹海峡、曼德海峡、马六甲海峡实施不间断的控制,战时进行有效的海上封锁[11]。印度前总理拉吉夫甘地曾直言不讳:“印度防务要求我们必须牢牢控制通向印度的海上通道。”[12]虽然印度目前不具备单独控制印度洋海上通道的实力,但却企图通过扩大对海上通道的影响,从而实现牵制其他大国控制海上通道的目的。如,为扩大对印度洋东部海域马六甲海峡这一战略通道的影响,印度在加大对安达曼群岛的海上部署的同时,也不断推进与海峡沿岸国家的海上安全互动。安达曼群岛首府布莱尔港距离马六甲海峡约148公里[13],扼守连通亚太、非洲和欧洲的海上航运通道,是进出马六甲海峡的必经之处。1967年印度政府就在此设立海军前沿基地,并于1985年建成海军航空兵基地并投入使用,1998年印度组建的东部舰队总部就选在安达曼尼科巴岛。1999年,印度以东部舰队为基础在此筹建了远东海军司令部。2001年印度又在该岛建立了东方海军司令部,该司令部隶属于远东海军司令部。通过多年努力,印度在安达曼群岛的部署不断升级,使其控制并影响进出马六甲海峡航运通道的能力大大提升。该司令部不仅扼守着从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的“北纬10度航道”,而且使得印度海军一下前进了一千多公里。以此为基地,印度海军比以往更加容易地进入太平洋的南中国,并对西太平洋海域实施军事影响[14]。另外,印度与马六甲海峡沿岸新加坡等国就加强反恐情报交流、建立区域安保体系达成共识。此外,实施东进战略以来,印度也加强与海峡沿岸国家的联合海上巡逻、军演、反恐、反海盗等海上安全合作,大大推进了与海峡沿岸国家的军事联系,不可避免地将深化与拓展对进出马六甲海上航运通道的影响。由此可见,印度几十年来对印度洋通道的高度关注是一以贯之的。
近年来,印度通过军舰访问、海上联合军事演习等措施加强了与印度洋沿岸国家,尤其是位于战略关键点的国家的军事联系。印度派舰艇访问了位于霍尔木兹海峡周边的沙特阿拉伯、卡塔尔、阿曼,还向马六甲海峡周边的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国提供专门的“防务服务”,借此进入了阿拉伯海、印度洋以及南海的诸多港口[15],希望在这些战略关键点扩大影响力。这自然会与美国控制印度洋的战略严重冲突。
第二,战略布局上的冲突。美国在印度洋部署了强大的海上基地网和海上力量,足以为其前沿存在和海上行动提供有力保障,能保障从海上对陆地构成有效的战略威慑。目前,在印度洋地区有北印度洋水域的迪戈加西亚海军基地、波斯湾中部巴林岛的麦纳麦海军基地、东印度洋水域的新加坡樟宜海军基地等设施可供美军使用,构成了遍及印度洋的完整基地网络。这一基地网络与强大的海军相结合,威慑着任何有潜力挑战美国的地区力量。当然美国在印度洋部署的基地网与海军也可威慑印度。
然而,印度并不会“俯首听命于任何夺得印度洋海上霸权的国家”[16]。为扩大战略影响力并牵制区外力量,印度也加强了海上基地网建设,并与美方基地网形成对应关系。在西印度洋海域的马达加斯加岛,印度建立了第一个海外监听站,加强了与具有重要战略地位的岛国塞舌尔的海军联系。在东印度洋海域的安达曼—尼科巴群岛,印度建立了强大的军事基地。该基地距马六甲海峡仅148公里,战略意义十分重要,大幅提升了印度对孟加拉湾和东南亚水域的影响力。印度还加快推行海军建设,现已成为印度洋沿岸国家中实力最强大的海权国之一。印度还计划在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里组建两个航母战斗群,建立由140-145艘舰艇和国产核潜艇组成的强大海军,并计划在2017年引入第三艘航母[17],以提高远洋作战能力与海上威慑力。随着本国海军实力逐渐增强,印度的海洋战略也逐渐由近海防御走向区域控制,控制印度洋的企图表现得越来越明显。
当然,印度也清楚地意识到美国在印度洋布局海上基地的战略意图,同时也明白自身实力与美国的巨大差距,因而决定适应美国的印度洋战略:在地缘上避免与美国的印度洋利益范围直接碰撞,将地缘战略的中心放在“东进”而非“西出”;与美国一道宣扬“中国海上威胁论”,并借此转移美印海上矛盾,为印度发展海权创造良好外部环境。
第三,地区外交格局上的矛盾。美国深知单凭一己之力无法实现印度洋战略目标,因而积极拉拢区内国家,加强区内战略部署。印度洋红海—波斯湾—阿拉伯海水域及其沿岸是美国的战略重点:海湾水域一直受到密切关注;随着全球战略与能源资源格局的变化,非洲地位也日渐上升。在美国的战略布局中,对非洲的关注不但没有减少,反而不断增加,最近设立的非洲司令部就是例证。出于“反恐”、维持南亚稳定等多方面的考量,美国始终维持着与巴基斯坦的战略接触(包括海上接触),甚至不顾印度反对而派遣舰队参与巴基斯坦主导的“和平”系列海上军事演习。东印度洋地区是美国战略的另一重点。这一水域附近的马六甲海峡和南海一直是美国第七舰队的重点监控地区[18]。印度在孟加拉湾、马六甲海峡水域的活动将令美国在亚太海域的利益空间受到挤压。
为了防患于未然,美国进一步强化海上外交,积极拉拢区内外大国力量,牵制印度主导印度洋事务的企图。而美印之间最早的双边海上“马拉巴尔”系列海上联合军事演习,发展到已经包括了澳大利亚、新加坡等的多国海上联合军事演习。由此可以看出美国对印度的海权战略目标的不满之意。
(三)对美印已有合作的制约因素
美印海上安全合作引人瞩目,但这种合作也在明里暗里受到各种制约,两国的合作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合作中有竞争,竞争中有合作。
第一,印度在印度洋地区的全方位发展必然引起美国警惕,美国约束印度向波斯湾水域发展也引起印度严重不满。这种分歧突出表现在美印海上联合军演方面。印度认为,美国一直有意识地避免在阿拉伯海域北部即波斯湾水域举行美印联合演习,主要原因是为避免刺激在这一水域活动的巴基斯坦。而“迁就”巴基斯坦自然会刺激印度。印方还希望与美军中央司令部进一步发展关系,并提出希望向美国中央司令部和太平洋司令部派遣两名海军军官。让印度感到失望的是,向太平洋司令部派遣海军军官的要求得到了许可,而派遣到中央司令部的要求却并未得到满足。这就大大限制了印度海军向波斯湾海域发展的机会[19]。美方的这种态度显然是有缘由的。美国在波斯湾地区部署重兵,将这一战略要地视为禁脔,不愿任何人插手。尽管美国与印度在海上安全领域积极合作,但它丝毫无意放松对波斯湾水域的控制。将这一地区排除在演习水域之外就是这种考虑的一个具体表现。
第二,印度对美印安全合作(包括海上安全合作)存有严重疑虑,美国则对印度的战略自主性有所不满。尽管两国政府都积极表示愿进一步推动双边安全合作,但印度已有评论认为美印军事合作是过于密切了。印度政府已建议国防部官员和三军领导层限制与美国官员的接触,因为这会过多地占用印度与其他国家发展关系的时间[20]。印度极为警惕被“收编”到美国战略安排之中。为此,印度在2011年4月决定,取消从美国购买一批价值110亿美元的防务装备。有分析认为此事表明印度不希望美印关系变得类似于美日关系,换言之,印度绝不愿成为类似于日本的“随从国”(client state)[21]。印度的做法令美国大失所望,美国著名南亚问题专家斯蒂芬·科恩(Stephen Cohen)抱怨道:“印度总是担心严重依赖美国的技术、供应和支持,从而在关键时刻严重影响到印度实际作战能力的发挥。”此外,“美国不仅是印度的武器供应国,同时也向其邻国巴基斯坦提供防务设备,包括32架F-16、空对空导弹和P3C猎户星座侦察机等”[22]。这种做法将使印度在印巴对抗中失去武器上的优势。印度深知美国在终端监测方面是相当严格的,但印度却极为注重技术自主性,不仅希望独立制造,而且希望独立操作。历史因素也加深了印度的疑虑。印度决策者对1965年第二次印巴危机期间美国突然终止向印度提供关键军备仍然记忆犹新。另外,在1974年印度塔拉普尔核试验后,美国立法制定新的要求限制向非核国家出口材料,美国停止向印度提供塔拉普尔核能反应堆[23]。因此,《简氏防务周刊》总结道:“新德里可能倾向于同美国保持一定距离。尽管华盛顿乐意将印度看作其在印度洋地区的利益安全之‘锚’,但新德里或许并不希望受到美国的束缚。”[24]
第三,美印互信不足也是个严重问题。对美国的怀疑情绪在印度国内政治精英阶层极为普遍。印度著名战略分析家拉贾·莫汗认为,“在印度政治精英的世界观中,反美思想根深蒂固”[25],印度的民族主义者向来反对新德里在安全领域从属于美国,对美国主宰世界事务抱有深切疑虑[26]。印度共产党(马)、印度共产党和印度革命社会主义党将美印海上安全合作看作“对国家安全造成危害”。印度共产党(马)邦书记皮拉纳伊·维贾兰(The CPI(M)State Secretary,Pinarayi Vijayan)称:“印美海上联合军演将对(印度)国家安全产生重大影响。这将使印度为美帝国主义军队敞开大门,美国将借机利用印度的脆弱性。”印度共产党邦书记维利亚姆·巴贾万(The CPIState Secretary,Veliyam Bhargavan)称:“今天美国正利用以色列抵制巴勒斯坦,明天有可能美国将利用印度的敌人来对付印度。”印度革命社会主义党邦总书记昌德拉(The RSP State Secretary,T.J.Chandrachoodan)说:“(美印海上联合军事演习)将让美国有机会实现在印度水域实现其长期希望的霸权。”[27]美方对此也感触颇深,不少美国官员坦言印度官员对美国的不信任感是阻碍两国防务合作的重要因素。他们还抱怨“印度官员和三军将领‘很容易受到轻视或侮辱’”,“很难共事”,对美国人“有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印度人)没有战略思维”,多数印度人都“沉浸在过去”等[28]。美方一种较有代表性的观点认为:“印度要成为美国的天然盟友或天然战略伙伴,还有很长一段路程。”[29]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美印的印度洋战略存在根本矛盾,这一矛盾短期内虽不会浮上水面,但却是难以调和的。美国控制印度洋的战略意图极为明确,实际拥有的海上优势极为突出,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仍将主导印度洋海域。但是,美国的战略意图与印度存在严重冲突。印度一直谋求实现“印度之洋”的战略目标。印度海权之父潘尼迦早就在《印度和印度洋》中阐明,“印度的安危系于印度洋”,印度要“在安危攸关的海域捍卫本国利益,而执牛耳于印度洋地区”。更明确地说,印度的三重目标是“控制印度洋,防止大国染指印度洋,在印度洋实施海上威慑”。这一长期目标显然与美国的战略构想相矛盾。目前,印度实力尚远不足以实现其目标,因而只能与美国合作。如印度在2002年为美国通行马六甲海峡的船只护航,以支持美国在阿富汗的“持久自由行动”。但印度不会永远接受美国主导其视为“后院”的印度洋。实际上,印度一直尽力扩大自己的战略影响,试图进一步巩固在印度洋的战略部署,以期逐步实现“印度之洋”的战略目标。印度建立了亚洲最大的卡达姆巴海军基地,在印度洋上获得了更大的活动空间,可较为自由地应对美国在印度洋的战略部署。印度还积极改善南部海军司令部所在地科钦的基础设施。科钦的位置令其“比任何其他基地都更像个地区卫兵,甚至也对美国的迪戈加西亚构成挑战”[30]。印度驻扎在安达曼—尼科巴群岛的海军不仅可监控马六甲海峡,还对中美日等国的海上航线构成潜在压力,甚至可对美国在迪戈加西亚的海军基地形成“犄角”的威慑之势。印度还积极奉行以控制和威慑为目的的海上安全战略,重点发展由航母、核潜艇和洲际导弹构成的三位一体的核打击能力。上述战略部署都潜藏着美印冲突的可能。有鉴于此,美国海军战争学院学者霍尔姆斯(James R.Holmes)坦言:“随着印度实力不断增长,特别是如果印度领导人对其周边地域环境感到不安,或美印摩擦不断积累,建立密切的战略伙伴关系的机会将流失掉。”[31]
总而言之,美印在海上安全领域既有合作空间也有战略上的分歧。在战略领域,美印分歧仍不可避免,但又以不危害两国根本战略为限。合作中有分歧,分歧又不会彻底打破合作,这将是美印海上安全互动的一种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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