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之间的矛盾冲突的主要原因

二、地区冲突与国内冲突

冲突一词指的是这样一种情形，“某一可以确认的人群（不论是部落、人种、语言、文化、宗教、社会经济、政治或其他群体）有意识地反对一个或几个可以确认的人群，原因是它们各自在谋求不同的或看起来不同的目标。”冲突可分为暴力的和非暴力的两种形式，后者从国内范围讲有游行示威、请愿、罢工等，从国际角度看有外交抗议、最后通牒、经济制裁、宣传战和心理战等，它们经常成为暴力对抗的前奏。这里，我们关注的是前一种形式，即直接造成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的暴力冲突。据统计，1482年以来世界各国的带有国际性冲突性质的4400起对抗中，一半以上是暴力性质的，其中约16%直接导致战争；国内冲突情况对不同国家而言则有所区别，一般讲不像国际冲突那样容易引起战争，但是许多国内冲突往往是国际冲突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暴力冲突中，又可分战争和非战争两种形式。它们的区别是相对的，一般来讲，在国际冲突中，战争的承担者是民族国家及其常备军，而国内冲突发生在各派武装与政府军之间；非战争的暴力冲突，其实施者往往是特殊的利益集团和个人。我们这里关注的是比较宽泛的冲突形式，凡是在国际范围内发生、主要以民族国家为参与者和作为对象的暴力对抗，无论是否叫作“战争”，均作为这里叙述的国际冲突。而国际冲突往往又在一些热点地区如中东、非洲大湖区等地区最为集中，下面阐述地区冲突。

（一）地区冲突的根源及其影响

从一般意义上讲，什么是国际冲突和国际战争的根源呢？有些人从心理学、生物学的角度进行研究，他们认为国际冲突和战争根源于人性中的自私、占有欲和自我实现欲，甚至是动物的侵略本性，对同类的排斥性等等；有的从国家制度缺陷的角度来分析，认为国家缺乏民主、高度集权是国际冲突和战争的根源，而民主国家之间则是不打仗的（“民主和平论”就是个例子）；有的从国际体系和国际环境的宏观角度出发，把冲突的根源归结为国际社会的无政府状态，故而提出建立“世界政府”等主张来消除战争与冲突。大致说来，在追溯地区冲突的原因时，我们可以看到一般的历史根源和当代新的根源两个方面。

就一般历史根源而言，主要有以下一些因素，像长期遗留、从未得到根本解决的矛盾，比如基于宗教信仰和血缘种族的不同而产生的敌视、怀疑和不信任，例如在中东地区的大部分冲突就属于这种类型；由于历史上大国和强敌干预而导致的国家边界、领土、海域、水道的多次修改及争端，这类冲突集中在非洲的许多地区；因为文化、语言和生活方式的差异而造成的相互歧视和经常性摩擦，以及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的分歧或区别带来的敌视和对立，等等，这类冲突在冷战时期的美苏两大阵营之间表现得最为明显。当今国际社会中的大部分冲突，都有深刻的历史根源，例如阿以冲突、克什米尔问题、韩国与日本为“日本海”的称谓发生的争吵、希腊与土耳其由领海区域导致的争执等，这类冲突占据了当前地区冲突中的主体，今天世界中的大部分地区冲突都是因为上述因素导致的。

地区冲突的另外一个根源，部分也是因为这个世界仍在继续扩大的社会经济方面的差距造成的。发展中国家同发达工业国家的所谓“南北差距”，富国与穷国之间日益加剧的贫富分化现象等，也是许多国际和地区冲突的一大根源。20世纪80年代常被一些发展中国家称为“被遗弃的十年”，这些国家的经济增长停滞不前，人均收入下降，贸易条件恶化，内外债台高筑，儿童得不到教育，民众缺医少药，因此而造成的经济、政治和心理的紧迫感和绝望情绪，往往诱发出所谓“失范性冲突”，也即由于规范和纲常无法维系而造成的冲突，比如因为社会矛盾的激化而在非洲许多地区引起的“国家的失败”现象，就是造成这些地区冲突扩散的一个重要原因。另外，一些经济落后国家中越来越多的人愤懑地认为，国际呼吁、谈判对话、诉诸理性等等，对解决它们的内部问题是虚伪的和无用的；暴力、反抗、革命和其他激进的行为，才是在这个无望又无助的不公平世界求得生存的唯一出路。于是，恐怖主义、核扩散、一些诉诸暴力的行动便由此产生。这些令人忧虑的、存在于许多发展中国家的严重事态，揭示了经济差距的扩大可能带来的严重政治后果。

当然，地区冲突的一些新的根源也在于国际体系发生的剧烈变动。苏联东欧地区的剧变及此后两极格局的崩溃，是导致新的地区冲突，特别是小的、局部的和低烈度的冲突的一个重大因素。超级大国之间对抗的消失，造成了一些政治真空，鼓励和加剧了一些地区的军备竞赛。在旧的均势格局消失以后，在新的政治力量配置还没有完成时，民族分离主义、种族仇恨情绪等因素在这些地区迅速抬头，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占了上风，中小国家不像以往那样根据大国意愿行事，一直受到抑制的许多争端重又浮出水面，比如在前苏联的许多地区，以及非洲和中亚一带的地区发生的冲突就是个明显的例子。

除此，被称为“定时炸弹”的全球问题正日益严重，它们本身尽管不一定就是暴力冲突，但任其蔓延和恶化，不采取有效的防范措施，有朝一日也可能引发大规模的骚乱、恐慌、武力镇压和国家间的战争行为。实际上，目前有些全球问题——比如难民问题、毒品问题、环境问题、人口问题等等，其中尤以环境问题为甚——已经是某些国际冲突的“催化剂”和“导火索”，例如，中东一些国家为争夺水资源而发生的冲突，中北美洲一些国家在打击毒品犯罪问题上的一些跨国纠纷，印度和孟加拉国为恒河的水资源分配问题而纠纷不断，非洲大湖地区冲突激发的难民危机和种族屠杀，以及几乎在全世界各地都程度不等地存在的跨国环境污染的治理问题。越来越多的事实表明，冲突的起因不仅仅是由于国家的主权受到政治上和军事上的威胁，还可能由于环境退化和发展的条件遭到破坏。环境变化可以改变地区或全球范围内的国家均势，产生能导致战争的不稳定因素。而且，当一些国家的环境行为被另一些国家认为具有破坏性的环境后果时，国际冲突就产生了，由环境问题引发的冲突往往越出国界，危害地区稳定与国际安全。正因为如此，对环境变化如何引起国内与地区冲突的研究成为当今国际关系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课题。

环境问题引起国内、国际冲突的更一般化表述是环境与安全的关系问题。人们认识到，“环境是一个社会正义问题，甚至是一个和平和安全的问题”。1992年1月联合国安理会15个成员国的一份声明便强调了环境因素对国际安全的影响，指出在经济、社会、人道主义与生态领域的非军事资源的不稳定性已经成为和平与安全的威胁。

因为全球性问题所引发的冲突与旧的冲突相比，具有很隐蔽的特征，其冲突烈度小，但是影响的范围却非常广泛。按照严格的冲突概念，这类冲突甚至很难称得上是冲突，但是它们的确又是引起冲突的一个新的重要因素，也可能是将来国际社会中许多地区冲突的一个重要根源，值得我们警惕。

（二）国内冲突的根源及其影响

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在1999年9月9日发表的联合国工作报告中，谈到导致当前局部战争与武装冲突的问题时说，当前，有90%以上的武装冲突是在一个国家内部发生的。虽然近年来，穷国比富国更容易陷入武装冲突，但贫穷不是导致冲突发生的决定性因素，战争往往是因国内各个社会群体之间地位不平等而发生的，而这种不平等可能是由于种族、宗教、民族认同和经济发展失衡以及不能均等地分享政治权力的机会等因素所造成的。此外，经济衰退也与暴力冲突有着密切关系，蓄意挑起的怨恨，并散布种族、宗教或民族的神话来宣扬灭绝人性的意识形态，也能促使冲突升级。

奥斯陆国际和平研究所1999年2月16日公布的一份研究报告说，冷战结束后，世界上出现的各种新型政治冲突导致约4万人丧生，其中90%的死者不是战斗人员。这些冲突绝大多数发生在以农业为主的最贫穷国家内部，参战的平民越来越多。新出现的冲突反映了与政治无关的暴力，其动机既非意识形态因素也非完全的民族主义因素。归根结底，这些新的冲突起因于无计谋生、生存无望及犯罪和抢劫等。报告还认为，由于难民背井离乡从而导致地区不稳定，更多的冲突随之发生；如果导致这些冲突的形势得不到改变，今后可能会引发战争的危险。据联合国说，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每年主要因战争引起的国际维和行动和人道主义紧急援助的费用达到100亿美元。

国内冲突的形式有意识形态的冲突、对国家主权的犯罪性攻击和赤裸裸的权力角逐等，总的来讲，大多数国内冲突都有复杂的民族和种族的背景。这类冲突成为冷战结束后冲突的主体部分，因为这类冲突往往又与临近国家在种族、民族、边界、资源争端、历史问题、文化上的尊重等问题纠缠在一起，从而使这些国内冲突在很多情况下具有外溢的可能，牵连到邻国并进一步破坏地区的稳定。

一般来说，认识和分析国内冲突的起因，可以从以下两种途径出发：一是根本性因素，这就是结构性因素、政治因素、经济／社会因素和文化／感知因素，每种因素又包含若干内容，如表8-2所示。

二是诱导性因素，这些因素由以下内容构成，如内部整体因素（源于国内问题：像经济衰退、经济差距等问题；环境恶化；政治走向民主化过程中的动荡，如实行多党制引发的内战、政治腐败、领导人的好战等等）和外部整体因素（坏的邻居：如处于冲突高发地区和动荡的邻国局势）。

表8-2　国内冲突的根本原因

当然，国内冲突有其深刻的国内问题根源，但是在全球化政治经济时代，我们必须注意的是，许多国内冲突的爆发也与国际背景有着重要的关联。在各国愈来愈融入到世界经济和政治的环境中，外部环境的变化往往成为刺激国内冲突的一个重要因素，如国际经济的动荡，外部力量的干预，等等，都可能成为激化国内矛盾的消极因素。所以，我们既要看到国际冲突的国内根源，同时也要注意国内冲突的国际根源。

冲突不一定引起暴力行为，它可以通过微妙的政治、经济、心理和社会手段加以控制。政治本身就是一种解决冲突的过程。因此对冲突的前奏——危机而言，便有了危机预防、危机管理和危机解决。尤其是危机管理问题越来越受到国际社会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