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问题的寓言:公地的悲剧
1832年,牛津大学学者劳埃德(William Forster Lloyd)检视英格兰公地草原,提出问题:“为什么公地的牛瘦弱,发育迟缓?为什么公地赤裸荒芜,与邻近的圈围地如此不同?”
劳埃德认为,假如一块牧场向所有人开放,那么肯定每个人都尽可能多地在这块地上放养牛羊。如果天下太平,人们安居乐业,那公共牧场就很容易陷入荒芜的悲剧。因为作为一个理性的人,任何牧民都想使收益最大化。他们会下意识地问自己:“我多养一头牲口会有什么结果呢?”
好处是增加了一头牲口,牧人能从出售一头新的牲口中获得+1的利益;代价是因为增加了一头牲口会导致过度放牧。但是过度放牧的后果由所有牧民承担,对每个牧民来说,代价只是“1”的一小部分而已。
于是,理性的牧民会认为自己应该再增加一头牲口、两头牲口、三头牲口……所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只要有一个人这么想,其他牧人也都会像他一样追求利益最大化,他们一起在有限的空间中无限增加牲畜的数量。最终的结果是牧场因过度放牧而枯竭,所有的人都因此而难逃毁灭的命运。这就是公地的悲剧:个人理性导致的集体无限使用公地的行为,将给公地和他们本身都带来毁灭的结局。[1]
劳埃德所提出的问题至今仍然具有极强的现实意义,因为许多国家的公地正像英格兰公地那样走向荒芜,比如中国的科尔沁草原就已经成了科尔沁沙地。而世界上最大的公地,就是人类生存的家园——地球,它是全人类共有的公地。养育了我们的地球有着一个近乎完美的生态系统,每一个环节都牵动着整体,每一个链条的缺失都会对整个系统带来连锁反应。人类将地球分割成一个个国家,但地球的生态系统是不分国界的,其中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环节遭到破坏,都会产生连锁反应,也就是说,都会对人类的每个部分产生影响。
在工业时代之前,“公地”还没有演变成“悲剧”,因为世界各地的人口增长是非常缓慢的,人类自身发展与自然之间不存在紧张关系。人们认为自然提供给人类赖以生存的东西——空气、水等能源、资源都是无穷无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因为那时人类生存所需的物品不会超过自然界的供给。所以美国殖民时代的居民任意杀戮野兽,不会破坏自然界的平衡。因此经济学家亚当·斯密才会认为,人类追求私利的过程将会增加社会财富,主观为自己,客观为别人[2]。言外之意,自然界给人的馈赠是免费的,人人可以尽情享用。
但人类进入工业化以来,随着人口日增,人类向自然的过度索取超过了自然界可以承受的限度,如果狩猎和诱捕不受管制的话,野生动物将无以繁衍和生存。时至今日,北美野牛已经难觅,能不能发现野生华南虎也成世界新闻了。地球上大部分的资源都是有限的,都有用完的时候。两千多年前的中国古人就阐述过这个道理。春秋时期,雍季就曾经对晋文公说:“焚林而田,偷取多兽,后必无兽;竭泽而渔,岂不获得?明年无鱼。”[3]一旦资源的利用和破坏超过自然的再生能力,地球生态体系将会崩溃。而如果人类的公地——地球因遭到破坏而毁灭,地球上所有的国家都将与之同归于尽。
但遗憾的是,由于世界体系中的国家都拥有主权,可以不听从任何外部力量的限制和约束,并且国家之间缺乏信任,所以绝大多数国家都倾向于追求本国的利益而忽视对公地的保护,而国家追求本国短期利益的行为将损害国家的长远利益。比方说,没有哪个国家认为自己拥有地球的大气层,因此大气层成为每个国家排放废物的弃置公地。虽然国家无心毁坏自己的生存环境,但这种行为却导致了酸雨、温室效应和侵蚀地球的臭氧层。继续维护污染的自由将会给所有国家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20世纪70年代,罗马俱乐部发表的报告——《增长的极限》便列举了影响人类未来生存的一系列问题。其中最严重的是:人口剧增和人类对环境需求呈几何级数增长;自然资源的有限性;人口、投资和制约发展的因素(如粮食、资源和污染等问题)之间存在复杂的相互依赖的关系,解决某个问题会导致其他问题的出现。而最可怕的是:人们对环境恶化的认识存在滞后性——当我们意识到环境遭到破坏的危害时,往往为时已晚,连亡羊补牢的机会都没有了[4]。
所以,生活在地球上的人们应该明白这样的道理:“这片湿地是我国的,但它是‘地球的肾’,你消灭每一块湿地,都在恶化着地球的气候;这片天空是有国界的,但天空的空气却是跨国界流动的,你这里释放的污浊,会使整个大气环境变得更恶劣;这条河流是我国的,但河水最终汇入海洋,你倾倒的每一桶污水都污染了海洋,而海洋是世界的。我们应该意识到,每一片森林、每一块草地、每一条河流,都属于人类。我可能有权使用它,但同时也就对人类承担了保护它的义务;我可能无权使用它,但对它是否得到了正确使用却应该予以关注并有权过问。”[5]这就是全人类的共同利益或曰“世界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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