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北爱尔兰不同的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
在北爱尔兰,民族冲突双方的民族认同、政治认同和宗教认同高度地契合在一起。这就是说在北爱尔兰宗教信仰与国家定位以及国家认同甚至和他们各自的社会经济地位是高度联系的。大致可以看作:天主教徒=民族主义者=爱尔兰人;新教徒=联合主义者=英国人。北爱尔兰民族认同的差异主要表现在他们对国家认同的差异之上,北爱尔兰民族冲突与冲突双方对立的国家认同有着重要的关系。一般来看,北爱尔兰冲突双方因在国家认同上的不同,可以被区分为联合主义者(the Unionist)与民族主义者(the Nationalist)。天主教徒大多支持北爱尔兰应该与爱尔兰共和国统一,他们因此被称为爱尔兰民族主义者;新教徒则多主张留在英国(联合王国,亦即United Kingdom),因此称为联合主义者。根据1991年的一项民调,北爱尔兰的天主教徒大多数自认为是爱尔兰人(60%),27%认为自己是北爱尔兰人(25% Northern Irish、2% Ulster),只有8%自认为是英国人;相对地,三分之二的新教徒认为自己是英国人,四分之一自认为是北爱尔兰人(Ulster或Northern Irish),只有3%承认自己是爱尔兰人(14)。因此,可以看出北爱尔兰的民族冲突与其说是“新教徒对抗天主教徒”在宗教信仰上的差异所造成的,还不如说是在国家认同上的不同造成的。
一、新教徒的国家认同
在国家认同上,绝大多数的新教徒认为自己是英国人或阿尔斯特人,而联合主义者更可以基本包括新教徒全体的政治认同。这一政治认同的内涵包括:对英国在北爱尔兰统治合法性的认可;主张与英国实行宪政上的联合;对英王和英国效忠。联合主义是爱尔兰自治运动中产生的。面对着以爱尔兰民族主义领袖帕内尔领导的爱尔兰自治运动带来的威胁,在自治法案所引发的爱尔兰与英国宪政关系的抉择中,新教徒坚决主张维持与英国的联合关系(the union),他们便被称为联合主义者;反之,主张废止1800年的联合法,而以自治法代替爱尔兰与英国的宪政关系者,便是民族主义者。
联合主义的中心内涵是认同英国而不是认同爱尔兰。联合主义者强烈的英国认同有其历史渊源。这种历史渊源来自新教徒曾经被天主教徒包围的恐惧感。1689年天主教徒对新教徒的“德里之围”与17世纪天主教徒先后对新教徒所发动的大规模围城屠杀事件,虽经过了几个世纪的时间,但还是无法消除新教徒对天主教徒的历史仇恨与恐惧感。为了消除自己被爱尔兰天主教徒所包围的恐惧感,维护自己在爱尔兰的优越地位,新教徒认识到必须得到英国政府的支持才能得以最终实现,而这又要以对英国的忠诚为前提。
联合主义者将天主教徒划归到对英国不忠心者的行列中,并认为北爱尔兰政府只能任用对英王忠心者。1921年北爱尔兰成立之初,北爱尔兰政府首席部长兼联合党领袖卡尔森爵士(Lord Edward Carson)领导着联合主义者。卡尔森爵士在1924年调查北方与南方关系时,发现爱尔兰自由邦依据1921年英爱条约规定,需向英王宣誓效忠,事实却是包括在其政府与议会所在地禁止公开悬挂英国国旗;英国国王被看做是外国君王;来自北爱尔兰与大不列颠的人被视为外国人;强制所有学生,包括新教徒学生在内,须学习爱尔兰语;并通过自己的法律,规定非自由邦的人不得担任公职;拥有不再效忠英国国王的军队,即爱尔兰共和军;并宣称有权向海外派驻外交代表。在卡尔森眼中,南方已形同共和国,不再宣示对英国女王的忠心。为此,联合主义者反对北爱尔兰政府任用对英国不忠的天主教徒。1933年担任北爱尔兰农业部长的布鲁克公开要求只任用“新教徒弟兄、姊妹”。他认为只要是对英国不忠的人,就应该被限制投票权(15)。
联合主义者为了强化对英国的认同,在1954年推动北爱尔兰议会通过了“旗帜与标志(展示)法”,明确规定在北爱尔兰只能悬挂英国的国旗,以展示新教徒对英国的忠诚,禁止天主教徒悬挂爱尔兰的三色旗。通过立法的形式来保证北爱尔兰对英国的认同。对联合主义者来说,在北爱尔兰不论其民族、宗教和文化的来源如何不同,他们都是英国的公民。而维持与英国的联合关系是为了保持英国新教徒在北爱尔兰的成就,因为北爱尔兰是苏格兰与英格兰移民的家园(16)。
二、天主教徒的国家认同
大体而言,天主教徒的民族认同比新教徒更加明确,天主教徒大多支持北爱尔兰应该与爱尔兰共和国统一,他们的这种政治立场被称为“爱尔兰民族主义者”(Nationalist)。与爱尔兰共和国的关系可以是单一体制(unitary system)、联邦体制(federation)或至少是松散的邦联关系。爱尔兰民族主义的主要内涵就是所有爱尔兰人能够生活在同一疆界中,并确保能够享有自决与自治的权利。爱尔兰本地的凯尔特人以及信仰天主教的英格兰老移民由于受到英国殖民过程中对他们的压迫和剥削,在18世纪末欧洲大陆民族主义的推动下,由帕内尔所领导的爱尔兰国会党(the Irish Parliament Party)在联合法案通过后,发动了爱尔兰民族主义运动。随着南北爱尔兰的分离,爱尔兰民族主义也分化为两个阵营:一派是主张以武装斗争来实现爱尔兰统一的共和运动派,它的武装力量是爱尔兰共和军,政党主要是新芬党;另一派是以北爱尔兰民族主义领袖乔·德夫林(Joe Devlin)为代表的宪政路线派,他们接受南北爱尔兰分离的现实,主张走和平自决的道路来实现爱尔兰的统一。
在南北爱尔兰分离之初,民族主义者以选票表达了对反对英爱条约的新芬党的支持,以及对德夫林一派接受分离妥协方案的不信任。此时的民族主义者被鼓励拒绝认同北爱尔兰新政府:选上的议员拒绝出席新议会,他们所控制的委员会宣称效忠都柏林议会,此外他们还寄希望根据1921年英爱条约设置的边界委员会(the Boundary Commission)能够将他们划归南方的自由邦统治。但随后他们发现南方并未将实现南北爱尔兰统一的议题与北爱尔兰天主教徒遭遇的问题置于首要政务。而新芬党因对边界条约立场不一而分裂,并引发内战。这样导致了温和派民族主义者强化他们的立场,他们认为新芬党支持暴力行动的激进立场,并不能解决北方天主教徒所处的困境,持续的武力冲突只会恶化他们的处境(17)。
天主教徒对在民族主义运动使用暴力的态度也是有分歧的。在1984年,五分之四的社会民主工党的支持者反对使用暴力;然而,有70%的新芬党的支持者赞同武力斗争。但民族主义阵营较激进的共和主义者,亦即前述的临时共和军政治羽翼新芬党的新生代领袖亚当斯(Gerry Adams)开始发觉不与共和军保持距离,将更难以获得民意支持(18)。
天主教徒在国家认同上大多认同爱尔兰,其中八成天主教徒说他们希望爱尔兰能够统一,但仅五分之一希望立即且无条件的统一,且六分之一根本不想统一(19)。爱尔兰共和国对现今的北方民族主义者而言,并非潜在的统治者,而是确保北方天主教徒的利益的保证人,对于许多北方民族主义者而言更是北爱尔兰在可预见的未来持续停留在与英国的联盟内的保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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