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级党委换届开启下半场

记者／张弛

清明小长假前一天，内地高层人事再调整，黑龙江、山东、海南、甘肃同日更换党委书记。新华社发布消息称，张庆伟、刘家义、刘赐贵、林铎分别履新4省党委书记。他们的前任，黑龙江王宪魁、山东姜异康、海南罗保铭、甘肃王三运均属到龄退休。

同期先后调整的还有几地省委副书记和代理省长人选，包括：深圳市委书记许勤调任河北省委副书记、成都市委书记唐良智调任重庆市委副书记、济南市委书记王文涛兼任山东省委副书记。

4月7日，河北省人大常委会第27次会议决定，任命许勤为河北副省长、代理省长。同日，海南省人大常委会第28次会议决定，任命沈晓明为海南省副省长、代理省长。4月11日，山东省人大常委会第28次会议决定，任命龚正为山东副省长、代理省长。4月11日，甘肃省人大常委会第31次会议决定，任命唐仁健为甘肃副省长、代理省长。

再早之前的全国两会前后，中共中央主导下的全国大范围调整已经开始。此轮人事调整涵盖东中西部和东北，涉及内地过半尚未完成省级换届的省份，履任新职的省级党委常委超过30人。在3月份的最后一周内，这些副省级干部跨越五湖四海履任新职，为4月份即将开启的省级党委换届下半场预热。

人事调整预热省级党委换届

2016年下半年，有14个省份已经完成了省级党委换届。根据中央统一部署，剩下的17个省份，将从4月份开始陆续召开党代会，并要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完成省级党委换届。

截至记者发稿，除重庆外，北京、天津、吉林、黑龙江、上海、浙江、山东、湖北、广东、海南、四川、贵州、陕西、甘肃、青海、宁夏16个省份的党委全委会，均已确定并公布了新一次省级党代会的召开时间。其中，黑龙江、海南、贵州、甘肃将于4月份召开党代会，天津、吉林、上海、山东、广东、四川、陕西、青海党代会将于5月召开，北京、浙江、湖北党代会召开时间为6月，宁夏也确定将在2017年上半年完成换届。

在上述即将召开党代会的17个省份中，中央刚在2017年4月集中调整了黑龙江、山东、海南、甘肃四省党委书记。四省党委书记履新后，其所在省份的省级党委换届工作也将随之开启。

根据中共组织规则，官员的履职年龄是一个“硬杠杠”，而1953年出生可谓省委书记的“大关”。因为按中央有关规定，省部级党政“一把手”的退休年龄是65岁，一般在63岁时也不再提名。此后大多进入全国人大或全国政协任职。

对比2016年6月底的那波人事变动，中央先后宣布调整江西、山西、江苏等地省委书记，强卫、王儒林、罗志军卸任省委书记。其中，王儒林、强卫均是1953年上半年出生的政坛实力派。

对于卸任省委书记的原因，罗志军曾在卸任讲话中透露，“因为年龄原因，我已过了中央这次对省委换届规定的提名年龄界限，现在愉快地从省委书记岗位上退下来”，新华社亦称，强卫和王儒林“因年龄原因不再担任省委书记职务”。

公开简历显示，彼时只有罗志军达到正省级65岁的退休年龄，王儒林和强卫都是63岁。而被称为“反腐优等生”的王儒林，出生于1953年4月，距离退休还有一年多，且其在山西省委书记任上有着显著的反腐成绩，卸任时治晋不足两年。

此次四省份高层人事调整，亦遵循了这一规律。根据公开简历，此次卸任的4位省委书记，黑龙江王宪魁、海南罗保铭、甘肃王三运都是1952年出生，年龄最小的山东姜异康生于1953年，都已届退休年龄。

此次履新的4位省委书记，从年龄上看，三人为“55后”，一人为“60后”。其中，黑龙江省委书记张庆伟年纪最轻，出生于1961年11月，今年56岁。从调动的岗位看，三人由省政府“一把手”转任，一人为中央部委“空降”。“空降”的山东省委书记刘家义，此前担任国家审计署党组书记、审计长。在政府“一把手”转任的三人中，一人为异地调任，两人为本地提拔，顺位晋升。黑空江省委书记张庆伟是异地调任，他此前担任河北省委副书记、省长。海南省委书记刘赐贵、甘肃省委书记林铎此前均为本省政府“一把手”。

今年以来，进入换届倒计时的这17个省份，高层人事调整频繁。尤其天津、吉林、湖北、甘肃省级常委调整幅度很大，其中，天津市委常委“四进三出”，且4名常委中3人是“空降”，吉林、湖北、甘肃各有3名新常委。在3月底不足一周的时间内，共有11省份14位“60后”副省长履新。

此次集中调整，各省份干部交流力度颇大，包括东部和中西部之间以及西部省份之间的交流。比如两名新任天津市委常委盛茂林、程丽华，分别来自山西、青海，而原任天津市委常委、滨海新区区委书记的宗国英则转至西部，出任云南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再如，湖北一次性吸纳三名外省份干部，分别是来自新疆的维族候补中委尔肯江吐拉洪，来自河南的女性副省长王艳玲，以及原任河北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王立山。

新晋省级党委常委中，有6名是“异地入常”，除前面提到的王艳玲、王立山晋升湖北省委常委外，还有广东省副省长蓝佛安转任海南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江苏省副省长张雷转任辽宁省委常委，青海省副省长程丽华转任天津市委常委，海南省副省长陆俊华履新云南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这6人在原任职省份并未跻身党委常委班子，这次履新后，不仅完成一次跨省交流，且直接进入新任职省份的党委常委班子，跻身一省份最高决策层。这次“异地入常”的6人，绝大多数在原省份担任政府副职，跨省份履任省级纪委书记等职务，且全部未超过56岁，从年龄上看能基本保证完成一个五年任期。

从左至右：黑龙江省委书记张庆伟、山东省委书记刘家义、海南省省委书记刘赐贵、甘肃省省委书记林铎。

技术派官员助力“脱虚向实”

近年来，随着中国国防科工产业高速发展，不少军工、航天系统出身的官员走上重要党政领导岗位，成为中国政坛一支新的力量。此次有“航天少帅”之称的张庆伟从河北省长升为黑龙江省委书记，是中共重用国防科工系人才的又一例子。

公开资料显示，张庆伟现年55岁，河北乐亭人，在“航天系”有20多年的科学工程和国企管理经验。2011年8月，张庆伟转换职业跑道，离开航天系到地方工作，出任河北省代省长，成为当时为数不多的“60后”省部级大员。

目前从航天系统出身，“进阶”最高的当数国务委员王勇，其曾任中国航天工业总公司政治部副主任、人事劳动教育局负责人、中国航天机电集团副总经理。2000年王勇进入中组部，历任企业干部办公室主任、干部五局局长，2003年晋升国资委副主任，其后，王勇历任国务院副秘书长、质检总局局长、国资委主任，并于2013年晋升国务委员。

而张庆伟在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的继任者马兴瑞和许达哲，目前均位列中央委员，并分别担任广东省长和湖南省长。除此三人之外，目前出身国防科工系的地方大员还有：曾任中国兵器工业集团公司总经理的张国清任重庆市长，曾任国防科工局局长的陈求发任辽宁省长，曾任航天科技集团副总经理的袁家军任浙江省委副书记，曾任中国船舶总经理的谭作钧任辽宁省委常委、大连市委书记。

梳理这批官员的履历不难发现，他们自走出校门之后便长期在军工系统工作，从基层一路走上央企领导岗位，而多年的军工背景，也给他们的政坛之旅打上了鲜明烙印。内地媒体分析认为，这背后的逻辑，其实是技术型官员越来越被认可的趋势。因为从中国军工行业走出来的这些官员，有着自身的鲜明特点，如执行能力强、善于在高压下突破创新、具有强烈的忠诚度和荣誉感等，而且基本没有官场现实利益的牵扯。在当下的中国，这些都是组织部门十分看重的珍贵品质。

这个趋势，从成渝两市的省际间干部交流也可见一斑。4月6日，官方公布了新任重庆市委专职副书记人选，原成都市委书记唐良智。成都“一把手”调任重庆并备位行政长官，是此前从未有过之事。任命公布时，距离他由鄂入川任职两年多、担任成都市委书记尚不足9个月时间。

一位长期关注内地政情的分析人士认为，成都主官转战重庆，释放了一种信号。重庆现任市委副书记、市长张国清也是军工出身，唐良智严格来说是在武汉东湖开发区迎来仕途转折，一个搞军工，一个搞高新技术，这映照了当下反对经济“脱实向虚”，支持“脱虚向实”。

在该人士看来，成都、重庆虽同属四川盆地，但两个城市围绕资源开展的竞合已延续百年，十分复杂。有赖于国家三线建设布局，重庆的工业基地地位毋庸置疑，在目前军民融合战略的背景下，势必还会更加巩固。而张国清和唐良智如何面对这个看似高奏凯歌却并不是田园诗般的复杂都市，无疑是决策层实践新执政理念的风向标。

张国清曾深耕兵工系统27年，期间取得清华大学经济学博士，是一名地地道道的技术派官员。虽然满头白发，却生于1964年8月。以他的年龄，在中国省部级政坛队伍里，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年轻人”。在2007年11月召开的中共十七大上，张国清当选中央候补委员，时年43岁，仅次于1965年出生的中国首位宇航员杨利伟成为第二年轻的候补中委。2008年担任中国兵工集团总经理后，张国清带领集团屡创佳绩。2011年，中国兵工成为首家营业收入迈上3000亿元新台阶的军工集团，他也因此被誉为“兵工少帅”。

2016年4月，这位历来低调的央企经理人调任西南重镇的党系副手，完成了仕途的华丽转身。他此前所在的兵工集团，作为军民融合发展的国家战略团队，承担着全面履行服务国家国防安全和经济发展的双重使命。而国家安全和深化改革，正是“习式棋局”中最为核心的内容。有分析人士认为，重庆自抗战时起一直是中国兵器工业重镇，兵工企业几乎占据重庆企业的半壁江山。因此，张国清挟“兵工少帅”的名头接管重庆，或意味着重庆工业化将重拾军工产业发展。

而拥有经济学博士头衔的唐良智，在襄阳、武汉、成都任职期间，也极为重视发展工业。“有产业，才有城市发展。”这是唐良智一惯坚持的观点。据内地媒体报道，在武汉任职初期，唐良智即提出了“工业倍增”计划，“2015年工业总产值达到1.5万亿元，力争突破1.6万亿元”。在2013年，武汉还提出了规模庞大的“城建攻关”计划，总投资约为6000亿元。至他离任的2014年，武汉工业总产值突破1.3万亿，GDP首破万亿大关，较2010年几乎翻番。据此，唐良智被称为“工业市长”。在成都期间，唐良智力推“创业天府”行动计划，推动成都成为有影响的区域创新创业中心，多家媒体称其为“双创市长”。

履新河北省委副书记两天后，许勤（右二）跟随河北省委书记赵克志（左一）赴雄安新区核心区调研。

雄安新区的特区基因

施政蓝图还没能全面施行，深圳市委书记、市长许勤再次履新。此时距离许勤就任深圳市委书记刚满三个月。2016年12月31日，他从马兴瑞手中接过接力棒，成为深圳第十一任市委书记。

很多深圳人对这次调动感到突然，尤其是公务员群体。虽然从级别上来说，许勤从就任深圳市长起已步入副省部级干部之列，7年多从副省部级完成向正省部级的跨越，亦属正常，然而，作为全国举足轻重的一个城市，深圳的市委书记三个月易人，此前从未有过先例。

这个安排，或许许勤自己也没有料到。内地媒体报道称，4月2日上午，2017中国(深圳)IT 领袖峰会在深圳五洲宾馆开幕，包括马云、马化腾、李彦宏在内的一众IT 大佬，被议程表上标注的开幕式主持人——深圳市委书记、市长许勤“放了鸽子”。这个常设性技术盛会，正是由许勤力主引进。

许勤采取的补救措施，经由峰会组委会执行主席、数字中国联合会主席吴鹰之口说出。他透露，“他昨天深夜从河北飞回深圳，早上和我们吃饭，开会前拍了合照，企业家和政府的‘亲’‘清’就在这!”而当天下午，许勤出席了组织部门宣布人事调整的会议并和深圳的同事们道别。

“空降”深圳9年，许勤担任市长将满7年。从接任市长时GDP8000多亿元，到去年GDP突破19000亿元，许勤治下的深圳经济增速稳健，更为重要的是，深圳以创新驱动发展、以质量引领未来的探索，以及低消耗、低污染、高产出的发展实践，正在给全国的转型发展贡献宝贵的样本。

回顾在深圳期间的工作时，许勤说，9 年来，深圳实现了从“深圳速度”向“深圳质量”的历史跨越，走出了新常态下有质量的稳定增长、可持续的全面发展的新路子，率先实现了发展动力的转换。“这9 年是我人生经历中最为难忘、最为充实、最为宝贵的一段美好时光。”

与许勤北调入冀同日发布的，还有一则媒体事先几乎没有得到讯号的重磅消息，那就是雄安新区的设立。中共中央、国务院决定，在河北设立雄安新区。规划范围涉及河北省雄县、容城、安新三县及周边部分区域，地处北京、天津和保定腹地。新华社将之形容为“千年大计、国家大事”。

梳理官方媒体的相关报道可知，京津冀三省，习近平公开视察至少五次，还有秘密调研，以及地图沙盘推演，最终选择雄安。而雄安新区对标的，正是深圳经济特区和上海浦东新区。

雄安新区规划建设以特定区域为起步区先行开发，起步区面积约为100平方公里，中期发展区面积约200平方公里，远期控制区面积约2000平方公里。而深圳关内面积是343平方公里，全部面积1900平方公里；上海浦东新区面积也是1200平方公里。和深圳、浦东当年一样，雄安新区最大的优势是“现有开放程度较低”。

正因上述背景，外界普遍预期，许勤在深圳的9年实践，将为雄安新区建设提供匹配的经验准备，在新区建设中发挥重要作用。事实上，在履新河北省委副书记两天后，许勤就跟随赵克志调研了雄安新区核心区。

《河北日报》称，4月3日至4日，他们深入雄安新区核心区，实地察看核心区概貌，随后召开座谈会，听取新区筹委会当前工作开展情况和下步工作打算、保定市服务新区建设情况汇报，共同研究推进新区规划建设工作。

而盘点现有主导京津冀一体化发展的人员构成，也可见深圳特区基因。兼任京津冀协同发展领导小组组长的中央政治局常委张高丽、天津市委书记李鸿忠，均曾经担任过深圳市委书记。

深圳是现代中国的一个独特存在，是邓小平亲自开辟的最早的改革开放试验地之一。“特区”之名是邓小平定的，而“深圳市”这个名字则是习仲勋定的。习仲勋主政广东时主导了深圳特区建设，且晚年曾长居深圳达11年。2012年12月8日，习近平担任中共中央总书记后首次离京视察，目的地深圳前海。视察过程中，他对包括许勤在内的陪同人员表示，(前海)开发建设过程中，要充分发挥特区人“敢为天下先”的精神，敢于“吃螃蟹”。

深圳自建立特区以来的11名市委书记中，共有5位出任其他省份的省长或书记。由深圳市委书记升任省长或书记的有：1988年，梁湘出任海南省第一任省长；2001年，张高丽出任山东省省长，目前已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2008年初，李鸿忠出任湖北省省长，现任天津市委书记；2016年底，马兴瑞出任广东省省长。

而像许勤、林铎、唐良智这样，在一个副省部级岗位不足一年或一年左右，再度被拔擢者不在少数。除了以上三人，还有重庆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吴存荣，甘肃省委副书记、代理省长唐仁健，甘肃省委常委、副省长宋亮，新疆副主席、新疆兵团党委副书记、司令员彭家瑞，新疆党委常委李学军，广东省委常委、深圳市委书记王伟中，广东省委常委、组织部长邹铭，海南省委副书记、候任省长沈晓明，山西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吴汉圣，吉林省委常委、组织部长王凯，民政部党组副书记、副部长孙绍骋，宁夏党委常委、组织部长盛荣华，上海市委副书记、市长应勇，浙江省委常委、宁波市委书记唐一军等15人。上述18人中，任现职最早的是唐一军，他从2016年8月23日由宁波代市长任浙江省委常委、宁波市委书记，其余17人的职务调整均发生在2017年。

□  编辑  崔世海  □ 美编  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