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期我国流通产业政策创新研究

新时期我国流通产业政策创新研究

流通创新是最近几年流通经济学界关注的热点问题，几乎是每一次流通经济研讨会讨论的重点，学者们从不同的研究视角来认识和研究流通创新，流通产业政策创新也得到了应有的重视。但是对流通产业政策创新的研究却存在不足:一是缺乏系统性，要么缺乏对流通产业政策体系的研究，要么将流通产业政策的某一个方面与流通产业管理，甚至与流通企业改革与发展的问题混合在一起;二是缺乏对流通产业政策创新自身规律性的研究，忽略流通产业政策创新是流通产业发展的大环境与流通产业自身矛盾相互作用的结果，也就是说流通产业政策创新是内因与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从而使得所提主张与流通产业实际发展相差甚远。因此，本文试图在弥补这两个不足的基础上对流通产业政策创新进行系统研究，以达到抛砖引玉的效果。

一、流通产业政策创新的时代背景

(一)市场化进程加快

市场化改革的继续推进，要求流通产业作出相应的调整。①流通产业的资源配置必须以市场配置为基础。计划经济时期，由于我国生产力水平落后，商品物资短缺，流通业实际上成了政府分配资源的渠道。市场化取向的改革开放以后，流通资源的配置主体逐渐由政府位移至市场。②进入流通的各种要素禀赋都必须在整个市场自由流通，而没有人为的障碍。计划经济时期，为保证国家对资源分配的控制，流通业形成条条分割，条块分割，块块分割的局面，内外贸分立，农村商业和城市商业分立，生产资料流通渠道与消费资料流通渠道分立，粮食、棉花等重要物资流通自成体系，地区封锁和部门分割并存。这些分立与分割客观上导致了流通客体无法在市场上自由流通，极大地影响了流通业功能的发挥。市场化的内在要求就是必须打破这些人为界限，使商品和生产要素能自由流动。③流通的运行必须以价值规律、供求规律、等价交换规律、竞争规律等为基础。现代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为这些规律的发挥作用提供了制度保证。这就要求流通主体的企业制度、管理制度等必须与经济规律作用的要求相适应。④政府对流通的管理职能、管理方式必须发生根本性变化。政府需要从三个方面对流通产业予以管理;充分运用产业政策对流通产业进行宏观调控;运用法律手段维护和管理流通秩序;对流通产业的运行提供信息引导。

(二)经济全球化进程加快

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对我国流通产业发展提出全新的要求。①流通资源的优化配置突破了国界的限制，内外贸必须一体化运作。那种内贸企业不了解国际市场，外贸企业不了解国内市场的状况将无法适应全球化条件下的激烈竞争。②流通主体自由进入全球市场。既要允许国外流通企业进入中国市场，同时也需要我国流通企业走出去，进入他国市场。自1992年我国流通市场对外开放以来，一些大的跨国流通企业已经进入我国市场，但由于政府的控制，目前规模还比较小，可以预见今后几年内，将有更多的跨国流通企业进入我国。而我国的流通企业的经营活动还很大程度上集中在国内市场，甚至是某一个较小的区域市场，经济全球化客观上要求国内的流通企业走出我国国门。③政府对流通产业的管理必须符合WTO的规则和国际惯例。经济全球化实质上也是市场规则的全球化，这要求我们必须把WTO的规则转变为国内的法律法规，转变为政府管理的程序。

(三)信息化进程加快

目前，信息领域里微电子技术与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对流通产业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①流通领域的管理将建立在现代信息技术基础之上。POS系统、EOS系统、配送平台等信息技术、物流技术的应用，使流通活动的业务流程、管理方式走向现代化、国际化。信息技术介入商品流通的每一个环节，信息系统技术已成为企业开拓市场的主要竞争力之一。流通业提供的产品和服务不仅是生产过程延伸的服务，而且提供了具有更高科技含量的无形商品和服务。②流通企业通过全球化经营实现利润和战略目标。信息技术在流通领域中的广泛应用，使流通领域信息传递加快，信息处理效率提高，为流通企业全球化开展经营，实现规模效益提供技术手段。③虚拟化流通将占据流通产业的重要地位。信息化时代，电子商务，网络直销正日益兴起，它们将彻底改变商品流通的传统模式。买卖双方通过因特网来完成交易过程，在网上发布信息，传递信息，建立电子商务虚拟市场，使商品交易无纸化、自动化、智能化，既加快商品流通速度，又降低交易成本，同时极大地扩展流通范围。④政府对流通产业的管理模式将发生质的变化。在信息化时代，政府与流通企业的衔接将采取网络平面模式，即以流通企业信息网和政府信息网为桥梁和纽带，将流通信息充分沟通，并以利益共享为机制，促使流通企业自觉自律，以形成协同自序的状态，政府的流通主管部门只要将流通经济信息通过网络发布出去就足以引起流通企业的重视，从而引导流通资源的合理配置。

值得注意的是，市场化、全球化、信息化并不是各自孤立地对流通产业政策创新产生影响，而是在相互作用的基础上共同对流通产业政策创新发挥作用。

二、流通产业政策创新的现实基点

(一)流通产业结构性矛盾突出

1.流通产业空间结构失衡，东西部之间、城市与农村之间差距较大。

有资料表明，西部地区大中型商业企业与人口规模之比为全国最低。中西部地区人口约占全国人口总数的60%，但该地区拥有的零售网点和从业人员却不到全国的1/2，每万人拥有的零售业网点和人员，西部地区比东部地区分别低34%和36%。另据统计，我国城市商品流通量的比重由1992年的0.498上升到2000年的0.618，而农村的商品量则处于不断下降的态势，虽然2000年农村市场的数量是城市市场的2.36倍，但城市市场的销售额在1998年就已经超过了农村市场。^[1]

2.流通产业组织结构失衡，大中小比例不协调，专业化分工水平低。

产业集中度低，缺乏能与国际零售巨头抗衡的零售企业是我国流通产业长期以来存在的问题。比如，我国273家最大的商场2000年销售总额是1072.8亿元人民币，仅占国内社会商品零售总额的3.8%，而1993年美国前50家大型零售企业销售总额达4910亿美元，占全国零售总额的21.34%。2001年全国连锁企业20强的商品销售额不到1000亿元人民币，而同年美国沃尔玛的销售额达2170亿美元。^[2]国内流通企业千店一面，缺乏特色，也缺乏合理的分工。而分割状态下的批发、零售、储运企业无法走向联合，无法进行分工协作，它们各自为政，向小而全的方向发展。如此产业组织结构，极大地弱化了流通产业的服务功能。

3.流通产业行业结构失衡，批发行业萎缩，物流行业发展不足。

在一个稳定的经济结构中，批发商业的存在表明了交易费用的节约。商品经济规模越大，越需要批发商业，并且批零比总体在2左右，这一点已被世界经济发展实践所证明。由于许多生产企业自建销售网络，大型零售企业自行采购以及连锁企业的发展，近几年我国批发行业处于萎缩状态，明显地滞后于零售业的发展。物流与商流的协调发展，是流通产业自身发展的客观要求，物流业是继劳动力、资本之后的第三利润源泉，它的重要性已经为人们所认识。虽然我国物流的基础设施和装备已初具规模，但内在质量差，物流环节衔接不畅，物流的专业化、社会化水平不高，这些因素导致物流运作成本较高、效益不佳。据有关资料统计，美国的物流成本占GDP的比重低于10%，欧洲占到10%左右，而我国在20%左右。因此从整体上看，我国物流行业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4.流通产业技术结构失衡，传统技术仍然占据主导地位。

长期以来，我国一直视流通产业为“劳动密集型”产业，忽视技术开发与运用。目前我国商业企业基本没有形成自动化信息网络，在物流等部门，操作工具还只停留在传统的叉车等设备上，机械化自动化程度偏低。可是发达国家的流通产业早已显示出“技术密集型”特征，其技术升级过程为我们展示了这一点。20世纪60—70年代，自动售货规模扩大;70年代后许多流通环节采用了计算机技术;80年代，EDI技术、供应链管理技术得到广泛应用;90年代以后出现了运用Internet的电子商务技术。因此，我国流通产业的技术结构亟待改善。

(二)流通秩序混乱

计划经济时期，国有流通企业是商品流通的主渠道，政府对其实施强有力的行政控制，保证了流通秩序的有序运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使得流通产业发生了许多新的变化，诸如所有制结构多元化、价格形成市场化、投资主体多元化等，但是与市场经济体制相适应的流通产业管理体制却未到位，比如流通产业政策不健全、管理体制不完善，管理方式、手段落后，流通行业协会发育不足，使得流通秩序比较混乱。当前主要表现在几个方面:①假冒伪劣商品泛滥，制假售假活动肆虐，一些地方甚至出现了假冒伪劣商品产、供、销“一条龙”。②走私贩私等违法犯罪活动已由沿海向内地蔓延，个别地方还出现了内外勾结、上下串通等现象，一些私货市场变相经营继续存在，使国内流通秩序受到巨大冲击。③商业欺诈行为比较普遍。有的以“最低价”、“季节降价”、“清仓大甩卖”等名义误导消费者;有的在商品上伪造或者冒用认证标志、名优标志、政府批号，对商品的质量、成分、性能、用途、有效期限、产地等作引人误解的诱导;有的以内定中奖号码、不按承诺兑奖等方式进行欺诈性的有奖销售。④在药品、旅游等热点行业，普遍存在商业贿赂现象。⑤流通企业恶性价格竞争问题突出。⑥未经登记注册非法从事流通经营活动的无照经营现象比较普遍。⑦限制竞争。一些地方政府以行政手段阻碍外地产品进入本地销售或者以歧视性的质检、准销等手续，抬高外地产品进入本地的“门槛”，等等。流通秩序的混乱，增大了市场交易成本，严重地降低了全社会的福利水平。

(三)流通企业竞争力差

经过20年来的改革和创新，我国流通企业的竞争力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但是相对国外流通企业，竞争能力仍然较差。①没有规模优势。流通企业作为服务型企业，单体扩大有一个规模临界点，超过这一点，规模的扩大反而会导致效益的降低，因此流通企业规模效益主要是通过连锁这种组织形式来实现。我国流通企业由于自身实力以及体制性障碍等原因，大多数没有采用连锁经营方式，经营规模受到极大限制。但是进入国内的跨国流通企业，无论沃尔玛或是家乐福、麦德隆，各自的大型连锁超市均达到数千家之多，销售额一般都在数百亿至千亿美元。②没有经营模式优势。我国流通企业由于管理水平低下，大多未开发出具有特色的经营模式，无论是商品筹集、业态选择、促销、服务、店面设计等基本雷同，有些甚至不同业态的企业却以相同的价格经营相同的产品，给顾客造成“千店一面”的印象，无法满足顾客个性化的需求。而国外流通企业的运营，大都倚仗其特定的商业模式为基础。沃尔玛的仓储式卖场、麦德隆的批发式零售、家乐福的综合超市，日本的7—11等，都是具有鲜明企业特点的商业运作模式。③没有集群经济优势。国外流通企业之间通过相互参股、战略联盟、人员互派、技术信息的交流等多种合作形式形成稳定的企业关系，减少了企业之间的摩擦成本，实现了“双赢”甚至“多赢”，流通企业还与各种供应商之间通过供应链形成稳定的产销关系，把传统的企业之间的竞争上升为企业结合体或者供应链之间的竞争，弱化了竞争风险。而国内大中小企业各自为政，“大而全”、“小而全”的毛病依然严重。当然，国内许多流通企业组织制度建设与现代企业制度的基本要求尚有较大差距，管理水平不高、人才匮乏等问题仍然突出。

三、流通产业政策创新体系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日本通过分阶段制定和实施流通产业政策，实现了流通现代化目标。^[3]日本流通产业政策的成功实践，为我国发展流通产业提供了很好的借鉴。我们要联系当前流通产业发展的大背景以及流通产业自身发展状况的基础上，学习日本，实施流通产业政策一系列创新，为我国流通企业和产业提高竞争力创造良好的政策环境，推进我国流通现代化。

(一)流通产业结构政策创新

发达国家实践表明:物流行业能够迅速有效地吸收创新成果，并获得与新技术相关联的生产函数;物流具有巨大的市场潜力，可以获得持续的高速增长;物流与其他产业的关联系数较大，能够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在流通产业内部处于领头羊的地位。因此，抓住了物流，就等于抓住了流通产业结构调整的“纲”。我国必须把物流作为国民经济的战略行业来对待，以此带动流通产业的结构升级。要利用多种政策手段，主要是经济手段，对其加以扶持，促使其发展。包括:制定中国物流产业发展的方针、总体目标和发展规划;制定规范物流产业发展的政策;制定优惠政策引导工商企业优化企业物流管理，支持“第三方”物流业的发展;制定加快物流标准化的进程的政策;制定促进现代物流领域的研究和加快物流人才培养政策。

(二)流通产业组织政策创新

产业组织政策形成的基点是协调规模扩大与有效竞争之间的矛盾。可是，对我国流通产业而言，实际情况是规模不足与有效竞争不足并存。因此，我国流通产业组织政策创新主要是促进流通企业规模扩大和形成有效竞争格局，需从三个方面展开:①实施追求规模经济的流通产业组织政策。重点是鼓励流通企业通过连锁经营的方式扩大规模，包括通过兼并、联合等方式实现连锁经营，但对通过兼并、联合等方式进行单体规模扩大的行为必须予以控制。实现这一产业组织政策目标的手段主要以经济手段为主，包括税收、融资等方面的支持。②实施流通企业进出自由的产业组织政策。企业自由进出是流通企业能够扩大规模、充分有效竞争的前提，流通产业是天然的低进入壁垒产业，任何人为设置的进入壁垒本身就是对有效竞争的破坏。产业组织政策的重点应该在于摒除不合理的行政进入壁垒，降低经济性退出壁垒，坚决清除体制性退出壁垒，使流通企业的退出行为包括兼并、联合、破产等能够自由进行，为流通企业扩大规模创造条件。这两个方面实际上是控制市场结构的政策。③实施追求有效竞争的流通产业组织政策。重点是运用法律手段实施反对企业之间的不正当竞争行为以及行政垄断行为等的政策。具体的法律条款应该包括对行政垄断以及地区垄断的消除与惩治，这也是连锁经营企业扩大规模的需要;对厂商的价格，质量实行全面监督，增加市场信息的透明度;对欺骗、行贿和中伤竞争者的各种不道德乃至非法的商业行为进行取缔和严格的处罚。这一点是实施控制市场行为的产业组织政策。不过，由于“入世”后国外流通企业可能将大量进入我国市场，并且它们的实力都非常强大，要依照世贸组织规定和其他国际惯例，对他们的进入进行必要的规制，同时要对他们的市场行为进行严格的监督和规范，防止垄断，其政策措施都应该反映在产业组织政策体系中。

(三)流通产业布局政策创新

当前我国流通产业的布局政策创新主要有三个方面:①选择流通产业发展的重点地区。根据前面的分析，广大中西部地区以及广大农村地区的流通生产要素严重不足。因此，产业布局政策的内容应该包括:制定国家流通产业布局战略，规定战略期内国家重点支持广大中西部地区以及广大农村地区;利用税收、信贷等经济杠杆对广大中西部地区以及广大农村地区的流通产业进行刺激，以增加它们的自我积累能力;实施差别性的流通经济政策，使广大中西部地区以及广大农村地区的投资环境显示出一定的优越性，以引导更多的流通生产要素投入到这些地区的流通产业。②制定物流产业的集中发展战略。这点前文部分已经分析过，但是现实对此要求相当紧迫，因为，目前我国物流发展整体规划不够理想，物流布局不尽合理，环节浪费惊人，市场无序竞争等问题比较严重。《经济日报》2003年2月20日的文章《做好现代流通这篇大文章》对此给予了重点分析，希望能引起国家决策部门的关注。③制定城市流通网点规划。由地方政府根据地方经济水平、人均收入、交通状况、城市规划等因素来确定流通网点布局。这样从一定程度上也可以阻止流通企业的过度进入，对于形成有效竞争格局具有积极意义。

(四)流通产业技术政策创新

为了实现流通技术资源的有效开发和最优配置，防止技术创新的中断，确保流通产业技术的持续进步，国家必须以适当的产业技术政策手段对流通技术开发与推广应用进行有效的指导、组织、扶植、协调，并且国家对流通产业发展的信息引导也需要流通产业自身有非常高的信息化水平。客观地讲，我国以前对流通产业技术政策的重视和运用是不够的。今后，国家必须从以下两个方面实施流通产业技术政策创新:①确定流通产业技术的发展目标和具体计划，包括:指定各种具体的技术标准和技术发展规划，公布重点发展的核心技术和限期淘汰的落后技术项目清单。②制定流通技术促进政策，包括制定和完善对流通企业技术创新给予资金支持的政策，如设立流通企业技术创新基金、流通企业技术创新担保基金、流通企业技术创新风险投资基金;建立适应流通企业技术创新所需要的技术支撑体系，如设立为流通企业服务的科技服务机构、制定鼓励科研机构和高等院校与流通企业进行技术合作的政策;建立和完善流通技术创新政策和法规体系，为流通企业营造良好的创新氛围。

原载《财贸经济》2003年第7期，人大复印报刊资料《商贸经济》2003年第10期全文转载。此文系流通创新与贸易经济学科建设理论研讨会(2003.4.南京)交流论文、大会发言，合作者赵玻现为博士、教授、浙江外语学院教务处处长。

【注释】

[1]数据见晏维龙:《流通革命与我国流通产业的结构变动》，《财贸经济》2002年第10期。

[2]数据见黄汉民:《经济全球化与我国零售服务业发展的对策思考》，《财贸经济》2002年第9期。

[3]详细内容见赵尔烈、于淑华:《战后日本流通政策体系及其对我们的启示》，《商业经济与管理》1994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