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示和指示语

“明天你到我这里来玩”这句，如果离开具体的语境，我们照样能理解这句话的字面意义；但是我们无法理解这句话的话语意义，因为我们不知道这句中的“明天”指的是哪一天，不知道“你”和“我”指的是谁，也不知道“这里”指的是哪里。但同样是这句话，如果放在特定的语境中，我们就很容易理解这句话的话语意义；这是因为，在特定的语境中，“明天”、“你”、“我”和“这里”都有明确的所指，即指示。这样看来，仅仅知道句子的意义是无法达到交际目的的，要达到交际目的，必须理解话语的意义，而话语又是与特定的语境联系在一起的。可见，指示语（deixis）是直接涉及语言结构和语境之间的关系的。Deixis这个术语来源于希腊语，原意就是“指点或指明”。因此可以说，指示语就是表示指示信息的词语。

仔细想想，我们在日常交际过程中是无法离开指示语的。正因为指示语具有这样的性质，所以它最容易被语言学家发现而成为语用学最早的研究对象。语言哲学家巴尔-希勒尔（Bar-Hillel）早在1954年就发表论文《指示语》（Indexical Expressions），认定指示语是语用学的研究对象，并把指示语界定为“在不知其使用语境时就无法确定其所指语义的指示词或指示句”。

指示语之所以最早成为语用学的研究对象，是因为指示语所涉及的问题是真值语义学难以解决的。话语中指示语的意义只有依赖具体的语境才能得到准确地理解，离开具体的语境，它们的意义就无法确定。“我一小时后到你那儿”这句，离开特定语境，“我”“你”和“那儿”的所指固然难以确定，就是“一小时后”是什么时候也无法确定，因为它是以说话的时间为参照点的。只有明确说话的具体时间，才能知道“一小时后”是什么时候。就汉语而言，人称代词“我”“你”“他”等，指示代词“这”“那”等，时间名词“现在”“今天”“昨天”“明天”等，地点名词“这儿”“那儿”等，都是指示语。英语中，除了和汉语中相应的词外，定冠词the也有指示功能，但它本身不是指示语。这众多的指示语有个共同的地方，就是都是以“自我”为中心：说话人自己是“我”，说话人的说话时间是“现在”“今天”，说话人的说话地点是“这儿”“这里”等，其他的指示语都以此为参照，比如偏离了“这里”就成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