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伊斯兰园林

图3.1　绘画描述的城堡庭园

与寺院园林的象征意义相反,城堡园林却充溢着世俗的享乐装饰意味。中世纪前期,为应对社会动荡,城堡多建在山顶上,由带有木栅栏的土墙或内外壕沟围绕,中间为高耸的碉堡或中 心建筑作为住宅。11世纪,诺曼人征服英格兰之后,石造城墙出现,城堡有护城河环绕,在堡内的空地上布置庭园。十字军东征,为实用性城堡庭园开辟了新的道路。十字军骑士们在拜占庭和耶路撒冷等东方繁华的城市中,感受到东方文化艺术的魅力,把包括建筑、绘画、雕像、花卉等先进园林艺术成果带回欧洲,欧洲城堡庭园逐渐流行装饰和娱乐风习。13世纪法国寓言长诗“玫瑰传奇”描绘出当时城堡园林的景象,果园四周环绕高墙,墙上只开一扇小门,庭园由木格子栏杆划分成几部分,小径两旁点缀着蔷薇、薄荷,延伸到小牧场,草地中央有喷泉,水花由铜狮口中吐出落入圆形的水瓶中,草地天鹅绒般的纤细轻柔,上面散生着雏菊,有修剪得整齐漂亮的花坛、果树与欢快的小动物,洋溢着田园牧歌式的情趣（图3.1)。

13世纪后,由于东方园林艺术的影响,城堡庭园的结构发生了显著变化,以往沉重抑郁的造型消失,代之以开敞、适宜的宅邸结构。15世纪末,已完全住宅化了。这时城堡面积扩大了,内有宽敞的厩舍、仓库、赛场、果园及花园等,庭园扩展到城堡周围。法国的比尤里城堡和蒙塔尔吉斯城堡是这一时期的代表性城堡园林。

3)猎苑

中世纪除了寺院庭园和城堡庭园两大园林类型外,后期又增添了贵族猎苑。在大片土地上围以墙垣,种植树木,放养鹿、兔和鸟类,供贵族们狩猎游乐。

4)“迷园”

城堡园林中也有局部设置迷园,用大理石,或草皮铺路,以修剪的绿篱围在道路两侧,形成图案复杂的通道。

3.1.3　中世纪西欧园林风格与特征

中世纪欧洲园林最初都是以实用性为主,寺院庭园、城堡庭园是政教合一的折射。前者是巴西利卡寺院:建筑物前有拱廊围成的露天庭院,十字形的道路,将庭园分成四块,道路交叉处为喷泉、水池或水井,并且形式上具有宗教内容的象征内涵;后者园林围绕多建在山顶上城堡建筑内,随着战乱平息和生活稳定,园林装饰性、娱乐性日趋浓厚。果园逐渐增加观赏树木,铺设草地,种植花卉,点缀凉亭、喷泉、座椅等设施,将果园演变为游乐园。

植物运用上,常用低矮绿篱的体量变化、色彩及光线的影响组成象征意义的花坛图案,图案呈几何形、鸟兽形或徽章纹样,在空隙填充各种颜色的碎石、土、碎砖或色彩艳丽的花卉。最初花坛高出地面,周围环绕木条、砖瓦等,后与地面平齐,常设在墙前或广场上。花架式亭廊也较为常见,廊中设坐凳,廊架上爬满各种攀缘植物。

3.2　中世纪伊斯兰园林

伊斯兰园林的总体结构,更加系统化,在泰姬·玛哈尔陵园中显露无遗。其内的凉亭、树木、植物和灌木都经过认真设置。园林通常会将一块场地划分为四个正方形,以代表源于神力四部分组成的宇宙。中世纪药草园则更具有结构性,对于瘟疫盛行的欧洲民众而言,是临时的避难天堂。中世纪的伊斯兰园林,基于精心设计的直线型,谨慎设置的边界、路径和方形花坛,均为无序社会中的有序慰藉。在历史上,伊斯兰园林可分为三个组成部分,即波斯伊斯兰园林、西班牙伊斯兰园林和印度伊斯兰（莫卧尔帝国)园林。

3.2.1　波斯伊斯兰园林

历史上的波斯位于亚洲西部和西南部。波斯帝国鼎盛时期,其范围扩展至埃及与印度。公元前334—公元前331年,波斯帝国被亚历山大所征服。直至公元1935年,波斯都是伊朗的正式官方名称。波斯古典园林的个体特征,与其地域环境、历史沿革和宗教习俗等都有着密切的联系。

波斯所经受的苦难深重。继阿拉伯人之后,一批又一批“野蛮人”的掳掠,当地优雅的文化习俗却令其折服,文明从未消亡,且促进了文明融合。外来侵袭肆虐在波斯的山顶地区,那些受到庇护和处于侵袭范围之外的地区,则能够继续繁衍自己的文化,由此而促进了“家居”艺术的发展。

一个世纪之后,蒙古人帖木儿（1336—1405年)进攻了整个亚洲,即使是这样一位以暴力闻名于世的君王,也是园林艺术作品强有力的支持者。他试图兴建一座纪念性的建筑物,来铭记自己的每项精湛武艺和其他赏心乐事。在帖木儿统治下,布哈拉和撒马尔罕的领土再度增长和繁盛。公元9世纪,布哈拉城的周边建设了一些人所赞誉的别墅和宫殿,其中的果园也得到阿拉伯旅行者的褒扬。帖木儿在城市周围建造了11条大运河。其中一条运河两岸就有2 000个游乐场所。将撒马尔罕定为自己的首都,其中的花园面积就有260～390 hm2。花园东侧为“安乐园”,该园林具有动人心魄的优雅品质,它通过一条长长的林荫道与城市连接,最闻名的“八个乐园”,又称“天堂园”。它建于一个台地上,台地周围是一条很深的沟渠,并有两座园桥将人们引领入园,花园旁侧还有一个野生动物的饲养园地,花园的建筑材料主要选用了大不里士城优良的白色大理石,还有一个“白杨树花园”,它因其特有的白杨树林荫大道而闻名。

土耳其人也建造了杰出的伊斯兰园林。据史书记载,在土耳其花园（或天堂园)的中部,有一个非常高耸的穹顶建筑物,与某些公共浴室的更衣间一样,建筑物的顶部也部分中空,而中空顶部下方有一个水池,其间有溪流和喷泉飞溅。在穹顶下则是冬季和夏季公寓,各有8个房间,冬季公寓位于上层,其窗户交替地朝向水池和花园;夏季公寓的房间是开敞式的,房间的三面侧墙选用大理石作材料。花园内分布着悠长的林荫道,种有玫瑰、葡萄和果树,其间还设置有许多喷泉。在春季,园内还有许许多多的花卉植物,如长寿花、希腊縻香、水仙、桂竹香、石竹、罗勒、郁金香、风信子等。这些开花植物其繁盛期都充满芬芳而受到人们喜爱,同时还具有药物性能。

16世纪的苏非王朝,整个波斯王国被合为一体。波斯最伟大的统治者大沙赫阿拔斯（1587—1629年)的伊斯法罕波斯的建筑园林奇观,代表着波斯王国的最后辉煌。

波斯园林主要有留有大面积的林地,供王公贵族狩猎和骑马的王室猎园、天堂乐园两类。

1)天堂乐园

受波斯艺术,特别是诗歌和绘画广泛影响,代表了波斯人对天堂的想法。波斯庭园主要采用两种自然元素:水和树,水是生命的源泉,树则因其顶部而更加接近天堂。其造园类型有着盛誉为“天堂园”之说,让后来者纷纷心醉神迷。

波斯伊斯兰园林的主题来自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神话:生命中有四条河流,它将场地分成更小的庭园,如我们今天看到的莫卧尔园林查尔—巴格。

随着伊斯兰教进入波斯地域,波斯文化也不加区别地被伊斯兰所吸收。杰弗里·杰里科在《人类的景观》中指出,波斯伊斯兰园林吸取了两个相反的构想:一个是《可兰经》中的天堂,伊甸园中,树荫底下,河水流淌。另一个是沉思和交谈的场所,在那里,人的身体和心灵都得以休息,思维从成见中解放。在建筑是天堂和尘世统一物的构想影响下,产生了一种新象征主义,波斯伊斯兰园林中,穹顶建筑,联系着方与圆。

著名的园林城市、由国王沙赫阿拔斯规划设计的伊斯法罕是萨非王朝的首都,在干旱的沙漠上,它无异于一座花城,其规划深受传统波斯风格的启发。金字塔般的雪松为庭园提供了荫凉,其他树木则因其果实、花朵和芳香增添了庭园魅力。其代表是伊斯法罕的园林和阿什拉弗国王花园。

2)伊斯法罕的园林

大沙赫阿拔斯使这座城市具备了最早的形态,其城市的中心场地被称为“麦丹”,该操场的稳固结构如今尚存。场地为386 m×140 m的矩形,周围是林荫道和一个两层高的环形柱廊。柱廊的底层为弹药库,上层为一个开放的包厢,可于此观看操场中心的比赛和宴会。在城市西面,建造了一条有名的“四庭园大道”。“四庭园大道”有3 km长,其间有一双层桥跨越。大道沿着低缓宽广的平台上升,中间为一条水渠,水渠在每层平台处向外扩展为一个水池。17世纪的法国旅行者夏尔丹对整个大道地区都进行了详细描述:其水池和水渠都有各自的水源,水流呈瀑布状从一个平台跌落至另一个平台,提供了一幅连续的画面。大道两端的交叉口设置了两座凉亭,大道两侧也有一些相似的凉亭,它们被用作通向各个花园的入口。每个花园的中心处有第二座凉亭,全身都被镀成金色,虽然其形态不一,却有着相同的尺度感。在“麦丹”和“四庭园大道”之间是宫殿区的大广场,有各种各样的园亭及四周的花园,园林构筑物“40柱宫”最为著名。

17世纪末期的一场大火之后,大沙赫阿拔斯对原来的“40柱宫”进行了重建,花园仍保留了原始的平面形态,在矩形围墙的中心处建造了一个园林构筑物,构筑物前部窄边是一前厅,其厚重的木屋顶由3排柱子（每排6根柱)支撑。狭长的渠水环绕着整个建筑流动,在两端被打断,从构筑物平台处源出一条非常宽的水渠,它穿越整个规则式花园,在构筑物的一间房内设有凹室,其装饰和陈设让人想起拜占廷风格的金色餐室。

城市外部的宫殿区,夏尔丹是这样阐述的:大量的流水使得这些壮美的宫殿“宛若仙境”。花园沿着长长的林荫道设置,花床中种满鲜花,其中的八边形双层构筑物的设计非常奇妙,水可从建筑物中流出,下落在平台上,“如果某人将一只手伸出窗外,马上就会被濡湿”。波斯人非常喜欢俯瞰大面积巨形水池那闪闪发光的反射水面,他们称其为“小海”。

在伊斯法罕城远郊仍幸运的保留有古城遗迹。这一遗迹位于阿什拉弗,地处厄尔布鲁士山的斜坡。阿什拉弗的建设时期要回溯至大沙赫阿拔斯时期,这里有七个完美的规则式矩形花园,布局设计并列设置,为所在场地提供了最大程度的便利性。

3)阿什拉弗的国王花园

阿什拉弗中的波斯园林被很多围墙分隔成若干部分,每一部分的主体建筑会设置向北、或向西北下落的平台。穿过一个大面积的前庭,人们可以到达这里的第一园林,即“波斯王之庭”,是一个最大的园林,有十级平台。大水渠在渐次分布的平台间穿行,从瀑布中部跌落,并形成一股溪流,穿过园中的构筑物,最后注入矩形的尽端水池。

“波斯王之庭”的水池由四个花床围合,水渠则向两侧延伸,将花床十字交叉分隔。其他花园大都按照相同方式布局,场地最高处有着穹顶构筑物的花园和老人园。宫庭中的女眷闺房“内园”,周边围以高墙。主体花园以东有高台,为女士们的临时住所或接待厅。为水池及水渠边界的、枝干粗大壮美引人注意的柏树,成为一种传奇式的原野景观。

水在波斯庭园中非常重要,如果在某处能够找到富足的水源,那精美的花园就会如同一处绿洲,而卡香水源来自邻近小山的费因园即为一例。现存的波斯伊斯兰园林并不多,在历史的长河中,那精美珍贵的园林触动心灵深处的感应和记忆都是始终让人无法释怀的。

3.2.2　波斯伊斯兰园林特征

波斯伊斯兰古典园林的营建,主要为留有大面积的林地,分为供王公贵族狩猎的王室猎园和天堂乐园两类。天堂乐园思想主题来自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神话,生命中的四条河流,将场地分成庭园。在波斯的气候和地理条件下,水在波斯庭园中意义非凡。

波斯庭园受波斯艺术的影响,特别是受诗歌和波斯细密绘画风格的广泛影响,建筑及景观、装饰极为精美细致,纹样呈现缎面般华彩,艺术风格独树,造园要素运用取得极其强烈的艺术效果,代表了波斯人对天堂的想法。因其强烈的园林美而赢得很高的名望,盛誉为“天堂园”之说。

波斯庭园主要采用两种自然元素,即水和树,水是生命的源泉,树则有接近天堂的神圣。

在波斯伊斯兰园林的轴线中,园林构筑物通常始于一个开敞的、设有立柱的门厅或走廊,且常常还设有一个喷水池。

数个世纪以来,尽管花草和多种乔灌木的变化赋予西亚伊斯兰园林以不同风貌,园林的种植者还喜爱在植物的老茎上嫁接新品种的植株,但园林的总体概貌却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3.2.3　西班牙伊斯兰园林

公元640年,在攻占叙利亚之后,阿拉伯人向埃及进军。对南部地中海岸展开数年的征战和攻掠之后,公元711年,第一批穆斯林信徒越过了直布罗陀海峡。原基督徒统治下的安大路西亚被摩尔人征服,是西班牙伊斯兰的开始。通过在科多巴和格兰纳达兴建大型宫殿和清真寺,摩尔人逐渐控制了南部西班牙。摩尔人对户外有深厚感情,相伴而来是对波斯艺术设计、希腊科学数理、先进灌溉知识的认知。西班牙摩尔人在这片分离的土地上创造了一种新文化、相应的新环境,并将其反映于当时的园林设计理念之中:由厚实坚固的城堡式建筑围合而成的内庭院;利用水体和大量的植被来调节园庭和建筑的温度;用灰泥墙体所分隔的台地花园成为这种新文化的最爱。在摩尔人统治下,伊斯兰西班牙超越了欧洲其他国家而成为文明中心,对于整个西欧景观设计的影响是深远的。1492年,费迪南德和伊莎贝拉将摩尔人驱逐出西班牙,基督教徒们保留了摩尔人的建筑辉煌,并将那些建筑物转变成大教堂和私人宫殿。

科多巴的清真寺建于公元785—987年,基址为一个带围墙的170 m×130 m的矩形,矩形的三分之一为纳兰霍斯中庭或橘园。清真寺建筑自身即是一个奇观,而橘园中庭同样亦是一处非常迷人的空间。在开花时节,整个院落充溢芳香,成行种植的橘树具有自身的灌溉系统,每行橘树都挖设有一条水渠。大小形状均一的树木,成排重复布局的相同植物,赋予空间独特个性。

公元1250—1319年,摩尔人在格兰纳达建造了阿尔罕布拉宫和格内拉里弗伊斯兰园林。其中,具有重要意义的是阿尔罕布拉庭园,桃金娘中庭（图3.2)、狮庭和格内拉里弗的花园。

在西班牙的阿拉伯式宫殿中,阿尔罕布拉宫是保存得最完好的。这座孤立的宫殿位于西班牙南部的格拉纳达城东南山地外围一个丘陵起伏的台地上,建于9世纪,保留了摩尔人建筑风格,其厚重的、堡垒式的外形,集城堡、住所、王城于一身的独特建筑综合体中,伊斯兰艺术及建筑的精致、财富、微妙达到其最后的顶点。在阿拉伯语中,“阿尔罕布拉”是红色的意思,故又称其为“红堡”。高地环境中,阿尔罕布拉宫具有鲜明的色彩,摩尔诗人用“翡翠中的珍珠”来描述其建筑明亮的色泽及其周边丰饶的森林。春季,阿尔罕布拉繁衍着由摩尔人种植的野花和野草,以及玫瑰、柑橘和桃金娘,构成了阿尔罕布拉独特的环境特征。宫殿用不同的台地连接,与周围地形相适应。台地长约730 m,最宽处约200 m,覆盖面积约14 hm2。阿尔罕布拉宫中,有四个主要的中庭（或称为内院):桃金娘中庭、狮庭、达拉哈中庭和雷哈中庭。最负盛名的当属“桃金娘中庭”和“狮庭”（图3.3)。“桃金娘中庭”是一处引人注目的大庭院,是阿尔罕布拉宫最为重要的群体空间,是外交和政治活动的中心。它由大理石列柱围合而成,其间是一个浅而平的矩形反射水池,以及漂亮的中央喷泉,在水池旁侧排列着两行桃金娘树篱,这也是该中庭名称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