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形势发生了大变化。上级决定:原晋察冀军区与晋冀鲁豫军区合并成立华北军区,同时将原属两个大区的通信学校合并成立“华北电讯工程专科学校”。
1948年2-3月,正当忙于两校合并和迁移的各项准备工作时,我的第二个孩子即将出生。
当时,学校距离医院较远,爱人突然临产,送医院也来不及,搞得特别紧张,又遇难产,一天多也产不下来。正好,我们分局林局长的夫人就是产科医生,林局长得知此事后,立即打电话叫他夫人赶到家里接产。
1948年6月2日,华北电讯专科学校部分领导干部合影于河北省涿鹿县大李庄(左三为作者)
15多千米的路,从单位派人骑马去接,来回就是大半天。也巧,医生刚进门,孩子就落了地。由于是在河南省,又是3月间出生的,所以,当时给孩子取的小名,就叫“豫春”——即春天在河南出生之意。
产妇未满月就要长途行军。从河南武安县迁往河北石家庄,途中行程九天,我带队伍先行出发,家属随分局后勤统一行动。
学校驻石家庄郊外获鹿县附近,距离石家庄15千米。两校合并后规模扩大了,校长兼政委由我军通信最高统帅三局王诤局长担任,下设有四个大队,大队为团一级建制。这是我军第一所高等专科学校,学生1500人左右,校部有教务处、政治处、校务处。
我任第二大队大队长兼政治委员、党委书记。副大队长冯永庆是老红军,后接任的吴希圣同志也是老红军。
二大队下设四个中队。当时,我们二大队在全校中学员最多,专业也多。其中,一、二、三中队均设有报务、机务专业,第四中队设有气象、旗语、对空联系等专业。教员除从部队抽调部分外,还有几名是从国民党军队中驾机起义过来的,他们主要教对空旗语、气象等课程。
1949年9月20日,华北电讯工程专科学校二大队全体干部合影(后排左二为作者)
为精简机构,大队一级只设教务主任一人;行政方面设管理员两人,管理全大队的给养伙食费用等。此外,大队部有个通信排,大约30人左右,设排长一人。通信排执行任务时,起初全是徒步,后来条件改善了,专门配置了五辆自行车。
两校合并以后,我主要抓以下工作:
一是建立机构配备干部。关于学校和大队的情况,前面讲了。中队设队长、政治指导员各一人,不设副职;教务设主任教员,每队6-8名;每中队为一个伙食单位,配司务长一人。
二是制定教育计划。学制都是一年,先由各中队根据所设专业提出计划意见,经大队审核后再报校部备案。
学员们进行装机训练
三是招生。学校除一大队部分学员是从部队抽调来的外,其余各大队的学员都是从山西、河北、河南等老解放区招收的初中毕业生,多数是山西人,极少数是高中生。
四是建校劳动和入学教育。学生入学后,先参加一个月的建校劳动和入学政治教育。当时,学校在农村,没有教室、课桌,也没有床铺,全都在老百姓家里睡地铺,每间屋住10-15人不等。地面特别潮湿,所以学员们要自己动手,砍些树枝和麦草垫在下面隔潮。但即便这样,也不能彻底隔潮,只是比不铺垫要稍好一些。
学员进校前都经过严格的政治审查,凡地主家出身、社会关系复杂的子女都不接收。经过政治审查合格者即发军衣,作为正式参军。进校后,还要进行两周的传统教育,如“忆苦思甜”。这是建校劳动和入学教育的第一项任务。
当时,农村中每个村镇都有大庙、祠堂。经与农会(农民协会)协商同意,将庙里的菩萨搬掉(但动用祠堂必须征得全村群众同意),再经过地下党组织、政府、农青妇各组织做工作,向群众讲明,为全国人民解放培养干部之急,在得到绝大多数村民同意后,将祠堂就地改为临时课堂。
利用大庙当课堂
祠堂里面的牌位集中移至一处,统一保管。课桌椅全部是用泥土搭建制作的,按三人一张桌,用泥推起来,再用泥桨抹光。课桌下面掏出三个方洞放书本,桌面的左上角挖一个小圆洞,放墨水瓶。在墙上用泥桨抹出一块几尺见方的墙面,晾干后,再用老百姓烧饭锅底下的黑烟灰涂抹在上面,这样,黑板问题也解决了。粉笔在石家庄可买到。
打扫室内外卫生,单位伙房的炉灶由学员自己动手垒砌,这是建校劳动的第二项任务。
另外,每个队都分有一亩左右的菜地,是经农会批准暂时划给的。伙食费很少,我记得当时的伙食标准是每人每天五分钱(济南票)、油25克、盐15克,口粮每人一个月22.5千克。所以,要改善伙食必须自己种菜、养猪。粮食得靠自己去峰峰煤矿那边背,来回一趟要四天时间,背一次粮可吃一个半月。这是建校劳动的第三项任务。
五是召开党员大会,选举产生大队党委会和中队一级的党支部委员会。
1948年6月作者(中)与战友合影于河北省石家庄
我们学校军事行动上归抗大分校,由肖克校长统一指挥,其他政治思想工作、行政管理、干部任免等归属军委三局领导。
石家庄距北平只有350多千米,此时北平还未解放。获鹿地区很热,夏天最高气温可达38℃——40℃,蚊子特别多。当地老百姓的顺口溜说“热获鹿,冷寿阳(山西的北部)”,寿阳冬季有时会达到零下35℃——40℃。
大约是1948年的8月,国民党飞机经常轰炸石家庄,有半个月左右,我们白天全部都转移到南边距离驻地约五千米的大山洞里去上课。此处一排有20多个深约10米,宽约6米的山洞,是过去日本侵略军的军火库,里面有水。一般我们是清晨七八点钟就进入山洞,下午5时左右返回到驻地。
记得是10月左右,傅作义从北平出动了20个团向石家庄发起进攻。这一带是华北军区党、政军机关和学校的所在地。有天晚上,突然接到抗大肖克校长的紧急电话,指示所有单位把来不急带走的东西,全部就地埋藏好,立即向山西老区转移。
这时,我的第二个孩子刚一岁多,他妈妈又在重病中(伤寒病),孩子没奶吃,只好临时找到本村一个富农家的妇女,她有奶,就交给她喂养。我们部队连续行军七八天后,转移到河北省的元氏县与赞皇县边界。这里靠近山西省辽县的十八盘摩天岭地区,如果敌人占领石家庄的话,我们就还要翻过摩天岭到辽县和顺去。
在元氏、赞皇停留十天左右后,傅作义的部队被我军击退,学校再次返回原地。这一次,往返将近两个月,各队仍驻原处。等到我们赶去看望二儿子时,孩子已经病得身瘦如柴、奄奄一息了,连开水都不能喝。连夜送到石家庄铁路医院,但医院也查不出是什么病,只开了些西药,连着服了四五天也无任何好转。看样子,这孩子已完全没有希望救活了。
这时,有人帮我们请来获鹿县一位60多岁的老中医,他先是摸了摸孩子的脉搏,又看了看手和舌头后,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个小瓶,把瓶子里装的细药粉从孩子的嘴里往喉头喷进去,一天喷四次。
没想到,两天以后,孩子会哭了,喂开水也可以喝下去了,而且老是要喝水。那时,没有奶粉,只好泡点糖水喂,再煮一点小米汤放点糖。就这样,经过四五天后,竟然痊愈了。只是,至今也说不上孩子当时得的是什么病。那时,水果很少,有也没钱买,都是供给制。我就每天把西红柿、菠菜叶挤成水,拌上糖,和着小米汤喂孩子。就这样,经过一个多月后,全部恢复。
就在这一时期,还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当时,那一带流行伤寒病,死了不少人。我的爱人王炳不幸也染上了这种疾病。由于无药救治,人昏死过去。人们都以为她也去世了,就抬放到了太平间。第二天早晨,正当大家准备去处理后事时,却发现她已苏醒过来,身旁依偎着一条大黄狗。她当时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至今也还是个谜。
1948年底,刘邓、陈谢大军南下,需要部分通信骨干充实到野战部队中去。学校分别抽调了一大队的杨杰大队长、三大队的张书田同志,还有华北军区通信处的叶云章等同志,直到召开欢送会时,我才知道。当时,我的心情非常不平静,直接找到王诤局长,要求回前方去。
我对王局长说:“这么多年来,我长期在前方冲冲打打惯了,虽然学校也是部队,但完全不同于前方。而且,1947年调离四纵队时,陈、谢首长说过,需要干部时欢迎我回去。你们领导也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这次在学校抽调干部时,不让我回前方?”
王局长一再解释说:“原先到学校抽调干部时,是考虑过你的。但局务会讨论时,大多数同志不同意,说你从抗战开始就在前方,已经整整十年了,现在又有两个孩子,刚来后方才一年,又要去前方,总觉得不合适,所以就没叫你去。”
王局长还说:“学校工作也很重要,培养任务光荣而艰巨。这一年来,你在学校,尤其是你们二大队,学生多,专业多,教员成分复杂,但工作成绩大,行政管理、政治思想工作和教学工作都做得很出色。选派上前线的干部已经决定了,不好再变了。”
我说:“既然组织上已正式决定了,我是党员,服从组织安排。不过有个要求,如再从学校抽干部到前方,希望组织上一定先考虑我。”王局长说:“以后有机会可以先考虑你,好吧!”
从此,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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