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生煸草头外观上应该青翠逼人,且全部断生(生的部位是不会软塌下来的),底部略带酱色汤汁;常见错误是汤汁太多,这主要是火候不对的缘故。
生煸草头的口感和味感,应该是入口软糯绵滑,上品为口感“丝滑”(这与选料有关),味感是醇厚咸鲜中微带酱香、酒香和些许的甜头。
常见的错误一是糖太多(这就不是“吊鲜糖”了,糖亦可不放,但万不可放得“甜出头”)、二是酒香不适(要不是白酒质地不醇厚,要不就是放太多了)。总之,肉汤、白酒、白糖都是味道的“花边”,不可喧宾夺主。
所谓“生煸”,是本帮菜擅用的一种烹饪技法。在生烧草鱼豆腐、生炒甲鱼、生爆鳝片以及生煸草头这类的菜式中,“生”的意思就是往往就是“旺火速成”,就是“现点现做”。不理解这一点,就不能有效地掌握这一技法。
草头的“华丽变身”
听懂上海方言,往往是本帮菜入门的第一步。比如“地栗”就是荸荠、“酪酥”(也有写成“落苏”的,也没有写错,这都是古人的雅称)就是茄子、“草头”就是苜蓿。
说起草头来,往往不得不提一提它的前世。直到改革开放以前,这种杂生于田间的植物还与荠菜、马兰头、蒌蒿、马齿苋、鱼腥草、鸭儿芹、萝卜缨、番薯叶等一起被人们视为野菜。这些吃起来口感与味道多少有些“不同寻常”的野菜,大多被那个年代的人们用来喂猪。不过风水轮流转,从前不少喂猪的野菜,如今反而成了人们餐桌上的宝,比如本帮名菜“生煸草头”。
你可能会感到奇怪,生煸草头是多么好吃的一道时蔬啊,以前那时候的人为什么傻到要拿草头去喂猪呢?
这一点并不奇怪,在以前的人看来,草头有个最大的坏处,那就是“刮油”,如果炒来吃,非得放好多油不可,要不然口感太糙,难以下咽。这种野菜在什么都要凭票供应的年代(解放前更是连吃饱都很难),当然不是会过日子的人吃的。
不过话说回来,当年草头这个最大的“坏处”,如今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最大的“好处”了,天天愁着如何瘦身的人们忽然发现:哇,原来草头还是个减肥食材啊!
炒草头,没花头?
生煸草头的原型就是炒草头。它在上海农村里的唯一使命是垫在红烧肉、红烧大肠(或圈子)这样油比较多的菜式的下面,那会儿的炒草头差不多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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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煸草头的原型是“炒草头”,原先当然是上不得台盘的。当年同治老正兴研制出炒圈子(后来的红烧圈子)时,将草头简单煸炒过配在圈子下面。
随着红烧圈子越来越受当时市面的欢迎,各家本帮菜馆纷纷对草头圈子进行精细研究,其中将炒草头由配角变为主角当然也成了研究中的一部分。生煸草头这道菜的最终成型,正是本帮菜先贤们在竞争中不断研究创新的结果。
这其中有一个花絮:解放前德兴馆是当时沪上最著名的本帮菜馆,许多名人政要往往在此饮宴。席间往往少不了喝酒,而剩下的高档白酒往往会被店小二收集起来,这点酒拿来喝当然不过瘾,再说给谁不给谁也不好办,于是往往被收集到后厨中去。在不断的操作实践中,德兴馆的厨师发现,用酱香型的茅台酒来配草头,往往会有一种淡然的沧桑感,但其份量必须要控制到酒味在若有若无之间。后来定型为每份草头配一酒瓶盖的茅台。
至于红烧肉的卤汁,那是餐馆的小秘密(参见拙文“德兴馆的功劳簿”),如果一定要让厨师写下来,他们当然会将它写成似是而非的“酱油”了。其实,这些小手艺人的精明之处,往往才是本帮菜最富有神秘色彩的地方。
顺便再说一句:家里的煤气灶往往没有饭店里的火头大,这也很可能导致炒的时间过长,最终成了“草头汤”。解决的办法是换一个生铁炒锅,就是那种掂上去很沉重的铸铁质的老式铁锅(现在一般家用的都是轻而薄的熟铁锅),因为这种锅较厚,储热的效果就比较好,虽然火力不够大,但菜下锅后,锅壁上吸储的热量就足够炒好草头了。
从炒草头到生煸草头,草头完成了从配角到主角的命运变化。而这个变化过程,差不多与本帮菜逐渐走向成熟是同步的。
细说草头的“头”
生煸草头的第一步,就是选材。
草头最嫩的时节当数春天,其次是晚秋,天气不算太冷,也不算太热的时候。这是因为如果天气太寒冷,苜蓿基本上长不出嫩叶来就被冻坏了,而如果太热,苜蓿的长势太好,纤维质就会老化。而春秋之时,才是它最适宜的生长时期。
择好的草头其实只用苜蓿上面的三片叶子,这就是它卖得贵的原因
上海人之所以把苜蓿俗称为“草头”,是有原因的。那就是苜蓿的最佳食用部位,就是最上面的三片小小的叶子。所以,民间往往也把入菜的苜蓿称为“三叶草”,也就是“草头”。
草头要看质地,当然是越嫩越好,足够嫩的草头是不用摘出上面三片叶子的,但如果掐上去已经觉得老了,那就得费工费料地去掐那三片嫩叶了。
菜谱上的第一句话,其实指的就是这个意思。但接下来的操作步骤,才算是真正的考验。
所谓“生煸”,是本帮菜擅用的一种烹饪技法。在生烧草鱼豆腐、生炒甲鱼、生爆鳝片以及生煸草头这类的菜式中,“生”的意思就是往往就是“旺火速成”,就是“现点现做”。不理解这一点,就不能有效地掌握这一技法。
草头为什么需要“生煸”呢?
要知道草头已经是苜蓿最嫩的部位了,嫩也就意味着食材的含水量较大,如果火候不到位,它往往会在加热的过程中吐出水分来。所以这道菜必须在草头吐出水来之前,将它全部均匀地炒熟,只有当它还来不及吐出水分时就已经致熟,它才会软下来。
不过,要做到这一点,菜谱上记录的步骤实在是太过简略了。
你得先干烧那口锅。把锅要烧得滚烫甚至底部见红,然后再放入一勺油荡匀锅底,再将热油倒出来。然后再舀一大勺猪油下去。这一步叫做“炝锅”。
生煸草头的炝锅可能要比其他菜式做得更为彻底一些,因为这道菜对火候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如果炝锅不到位,接下来一定是“惨不忍睹”的。
需要强调的一点是,油一定要多一点,太少了草头炒出来就成“草”了。大致一份草头差不多要耗一两多猪油。
有人会问,必须要用猪油吗?猪油胆固醇好高唉。
面对这样的“有文化”的人,我真的不知如何回答。用西方的烹饪营养学来看,动物脂肪当然会有不少“过分”的地方,但问题在于,人的营养讲究的是平衡,如果你有高血脂、脂肪肝,当然不能食用过多的动物脂肪,但如果你是一个正常的健康人,那一点猪油会对你的健康形成多大的影响呢?这种因噎废食的“科学”态度,其实恰恰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片面之论。
“抢火菜”的“慢镜头”
接下来,该把菜倒下去了。
且慢,这一步必须要像放慢镜头一样,分解开来细细讲解才行。
你最好将草头盛在一个网状的洗菜篮子里,在草头上面预先洒好适量的盐,用左手拿着它,右手提着手勺(饭店里一般用手勺,家里一般用铲子,建议此处用手勺),手勺里放好了白酒和水。
然后左手将草头扣进锅里,同时右手将兑了水的白酒沿草头的边缘洒下去。此时左手迅速地扔掉洗菜篮,操起锅把颠翻,右手手勺则顺势下锅翻搅。
“炝锅”是炒菜的基本功,这也是鲁菜先贤们为中国烹饪工艺做出的杰出贡献(关于油脂的各种特殊烹饪技法大多发端于鲁菜,成熟于淮扬菜)。它的原理是预先使锅保持一定的高热,这样只要食材一接触锅底,就会迅速地受热成熟,这就使得食材里面的水分就被有效地锁住了。炒腰花、炒肉丝、炒鸡丁等莫不如此(当然,荤料还需要上浆)。
下锅后的酒和水,遇到滚烫的锅底,会局部迅速沸腾起来,而这种雾化的酒珠会迅速地猛烈燃烧起来,这就形成了“飞火”。
千万不要怕,更不要手忙脚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左手要正常晃锅,右手要正常翻料。
生编草头是抢火菜,须忙而不乱
如果飞不出火来,那么这道菜很可能会失败,因为不管你手脚如何勤快,草头接触到锅底总是有个先后的,而且你也不可能翻得非常均匀,这样受热不匀的草头很可能有的已经炒烂了,有的还是生的,等菜全都熟了,往往就成了“草头汤”。只有锅内飞出火来,内外夹攻,草头才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均匀致熟。这才是“生煸”的魅力所在。
至于白糖、味精、酱油这些佐料,也不是先后放进去的,它们一般都事先调好在一个碗里,等草头煸软了,倒下去就翻匀就行了。
最后的“点睛”
如果一道生煸草头做到了这一步,差不多已经“很像那么回事”了,但中规中矩的字往往并不算神品,生煸草头还有一些神来之笔。这一步似乎可有可无,但有了这一步,那就是锦上添花。
那么菜谱上不写的这一步最神秘的点睛之笔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所谓的“白酒”,最好用茅台,而这个所谓的“酱油”,最好是红烧肉的卤汁!这样的“生煸草头”才能做到“神完气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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