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尔雅精研小学
邓尔雅精研小学
藏有绿绮台琴的邓尔雅,东莞人,以字行,是邓莲裳太史的哲嗣。他精研小学,擅刻印,早已驰誉社会。至于书法,则专写小篆,晚年尤觉炉火纯青,神韵独绝,我以为比较邓石如、陈兰甫诸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生平大部分时间寓居香港,早年曾住在大埔墟外的小村庄,小径一条,矮屋三五,门外便是浅淤的河流。因此,他名其所居曰水周堂,取楚辞“鸟栖兮屋上,水周兮堂下”之意。后来以便于社会晋接,于是迁居跑马地。每年元旦,例必在门外张贴一副自写的春联。就算平常时候,诗文作品,也不喜欢用哀愁字眼的,他常说道,语贵吉祥哩。
这一位老人家,既风趣,又谦虚,在治学方面,是从根柢做工夫的。但对每一事物,要彻底研究时,还是不耻下问。而且平易近人,不论贩夫走卒,都可以谈笑终日,绝无目空一切的坏架子。我和他,除了经常到茶楼闲坐,上天下地,无所不讲外,有时偶然想到一个问题,又即邮函讨论,如来书云:“有一名词欲请教者,田边禾秆所扎之草人,驱鸟雀者,手持破扇或帚,此物何名。无论文言、白话、俗称,皆不记得,书中亦未见提及,足下知否?”诸如此类,什么小东西,他都要求知,都不肯随便放过。
他也写写诗,奇怪的是,喜欢在字句中弄小技巧,像刻印布白般,装整豆饤。但他却有自知之明,常谓自己是小学家,诗词非所长,只可自娱,不能公诸世的。偶有新作,便录给我看。记其自题稿后两首,其一:“先子前朝太史公,敢言文采述家风。滥陪例得称为走,再读庶几能不通。润笔其如耻阿堵,捉刀只合事雕虫。剩将印语楼台足,儒者非徒一亩宫。”其二:“小学全非大学生,仅能识字讲形声。足征律例容翻案,幸审奇觚始正名。歪扁甚于眉乱画,健顽留得眼升平。我师东塾无门户,南面姑云可百城。”夫子自道,也得风趣。他逝世后,其甥容庚,为他编印了一本《绿绮堂诗集》。
还忆他在老病侵寻时,特约我到他家里,将手稿约十本给我看,内容都是对文字有所发明的。其中如《诗经》“皇驳其马”的“驳”字,他认为不是旧注所称马的斑色,而是大炮的炮,考据博洽,洋洋数万言。他慨叹道:我一生心血结晶,都在这里了。我于是怂恿他付印。他道,稿本涂改太多,非手民所能识,而神衰目眊,又无法再事誊正,言下都有欲我代劳之意。可惜不到数月,他逝世了,该稿不知尚存在否?(www.guayunf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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