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松林

几年前回老家时，父亲已经离世，母亲独自在家，白天有人护理，照顾母亲生活，晚上护工回自己的家。原本回老家是劝母亲到大都市，与我一同生活，以便照顾，可母亲不愿离开曾与父亲居住过的老屋。

那时，母亲尚健康，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只是买菜煮饭，渐渐地交予了来照顾的人。母亲喜欢用手洗衣服，尽管老屋早在二十年前就用上了洗衣机，但母亲一直坚持手洗。在寒冷的冬季，一大早，便听到母亲在阳台的洗衣台，用洗衣刷“唰唰”地忙碌的声音。曾经劝说母亲多次，但母亲的这一习惯一直保持着。母亲读过大学，还上过进修班，在大学待的时间，比读研究生的我还长。母亲年轻时的习惯，直到老了，还一直保持着，就像洗碗，现在人一般都用洗洁精，而母亲却认为洗洁精是化学物品，坚持用清水清洗，在油多或是寒冷季节，油污难以清洁，于是烧一锅热水，多次地用热水洗碗，直到不再油腻。

无法劝动母亲，心里感到郁闷，想出门转转，带母亲到真佛山景区游玩，国家AAAA级风景区，母亲却不愿出门。看到平日里照顾母亲之人也用心，便乘此机会邀请其一块儿出游，母亲极力鼓励，毕竟都是年轻人，好动也是本性。于是，安排好母亲午餐后，一同乘车前往。

老家是一座传统风气浓郁的城市，尊老讲孝。真佛山便是弘扬孝道的典范，传说一位孝子感动神仙，便有了真佛山。真佛山的青石板台阶，从山脚直达山顶，沿山势延伸，虽然修建了直通山顶的公路，但大多数游人还是喜欢步行。上山的石台阶边，粗壮挺拔、直冲云霄的柏树上，系有很多的红绳，是为了祈福，在古柏树上系红绳，可长命百岁，人们希望像古树般命长平安。真佛山风景区，到处可见树龄超过百年的柏树，这也是其特色之一。柏树与松树极为相似，松树的树叶像针状，而柏树的树叶则呈现出网状，两者都是耐寒植物，但树干却大相径庭：柏树的树干高大挺拔，粗壮直立，站在树下，一眼望不到树梢尽头，而松树，则显得苍劲，嶙峋的枝干，宛如精神抖擞健硕的老人。

山上有寺庙，供奉着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仙，也有供佛的殿堂，进入大殿，僧侣静静地站在一旁，如有好奇者前去询问，便和蔼地回答。当然上香拜佛，是常人风俗。照顾母亲之人捐了两块钱，旁边的僧侣解释道，可给佛像增香，得到佛的信物，当然是要交钱的，以示虔诚。照顾母亲之人没有多说话，只是单单地说拜一下，便走到佛像前跪拜，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出了大殿，照顾母亲之人解释道，看到佛像，都会去拜。

在佛殿旁边不远处，有一座庭院，是用原木搭建的，庭院很干净，却没有人，门窗紧闭，没有对游人开放。庭院外的斜坡，陡峭深邃，一眼望不到底，坡上长满高大的松树，此处为听松阁。山上风大，一到夜晚，山风呼啸，在松林中荡漾，是十分浪漫之事。因担心母亲一人在家，没人陪同，便没有久留。

站在山顶观望，一望无际的山峦，重叠起伏。山顶的素斋餐馆，很具特色，于是进入，点了几样有特色的素斋，如黑椒牛排、素鸡、蒸菜，想探究竟，其口味与真实的菜品有什么区别。尝过之后，感觉根本吃不出来是素食。望着丰盛的食物，照顾母亲的人却迟迟不肯动筷子，以为是不好意思，免费游玩，还免费吃饭。却不知，照顾母亲之人要了一份豆瓣酱，将所有的菜品，拌在豆瓣酱里，和着米饭，大口地吃起来。原本想讲黑椒牛排的黑胡椒如何之好，却因照顾母亲之人的一句只有豆瓣酱最下饭的话，戛然而止。而我刚想说出去的话，宛若风中的松林，只在记忆中回荡。

回到家里，母亲尚在午睡，桌上的剩菜表明母亲已吃过午餐。照顾母亲之人到厨房，准备晚餐，我便陪着母亲。晚饭后，照顾母亲之人回家去了，我则继续陪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