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穿越乌拉尔:没有护栏的婴儿车
鹰,视野广阔,坚忍凶残, 更何况双头鹰。
伊凡三世去世后,他与索菲亚的儿子瓦西里,子承父业,继续开拓疆土。瓦里西在位的31年,建树虽不及乃父,但在内政外交上也有不小的业绩。他多次击败立陶宛,把大片领土,包括斯摩棱斯克和普斯科夫等要地最终并入俄罗斯版图,形成了俄罗斯西部边界的雏形,同时通过数次征战,彻底使喀山汗国成为俄罗斯附属,极大地巩固了封建中央集权,削弱了封建领主、大贵族和教会的势力,为俄罗斯国家的进一步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533年12月4日,瓦西里三世在莫斯科病逝,3岁的幼子伊凡即位,史称伊凡四世。因为他出生时,天空炸起响彻云霄的雷声,群山为之颤抖,所以后人也把他叫做伊凡雷帝。伊凡四世年幼,故而在亲政之前,由母亲叶莲娜摄政。
叶莲娜,女,瓦里西的继任妻子,格林斯基大公的女儿,据说也不是个等闲之辈,她的远祖是14世纪蒙古金帐汗国的风云人物——马麦汗,这个来自中国的汉人或者是契丹人曾经把持金帐汗国朝政长达23年。可惜的是,他的治国谋略没有隔代再隔代地遗传给新鲜出炉的皇太后。
同样是继妻,但显然这位叶莲娜的政治手腕相较于她的婆婆索菲亚要差太多了。叶莲娜行事傲慢专断,任用外戚,宠信情夫,把个朝堂搞得乌烟瘴气。五年后,叶莲娜死了,据说是被人下毒。她给后世留下的最深切的记忆就是她统一货币后产生的“戈比币”,至今仍是俄罗斯的基本货币单位。
叶莲娜死后,摄政权开始在舒伊斯基和别利斯基两个王公家族之间争来夺去,监禁、流放、处决和谋杀此起彼伏,整个莫斯科公国进入了一个朝不保夕、人人自危的时代。叶莲娜的反对派舒伊斯基王公经常在早晨冲进王宫,把小皇帝伊凡四世从睡梦中叫醒,强迫这可怜的孩子在十字架前唱“赞美歌”,甚至将大刀或长矛架在伊凡的脖子上,威胁要砍去他的脑袋。
伊凡四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逐渐长大,成天顶着把大刀并不好玩,他早熟、敏感、暴戾、偏执,曾经爬上宫殿塔楼的尖顶,将猫狗推下并以此为乐;经常与领主的孩子们成群结队地在大街、广场上策马狂奔,随意践踏百姓、殴打平民;13岁时他将舒伊斯基的儿子骗入小屋,关门放狗,活活咬死。在他的意识中,让我不舒服的人,我也不能让他舒服,要不舒服大家一起来,这样才算公平。所以舒伊斯基的儿子被公平了。
但小伊凡也有着从他祖母那里遗传来的聪慧。他从小就博览群书,13岁那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决了当时摄政的安德烈·舒伊斯基,其过程中计划的缜密和谋略与另一位少年君主扳倒权臣有得一拼,那就是一百多年后中国大清朝的康熙皇帝。
一个关于鹰的传说
有一个血性的传说,说鹰是世界上寿命最长的鸟类,它的寿命可达70岁。要活那么长的寿命,它在40岁时必须作出困难却重要的决定。当它活到40岁时,它的爪子开始老化,无法有效地抓住猎物。它的喙变得又长又弯,几乎碰到胸膛,严重阻碍它的进食。它的翅膀变得十分沉重,因为它的羽毛长得又浓又厚,飞翔时十分吃力。
它只有两种选择:A等死;B自主手术,经过一个十分痛苦的更新过程。
如果它选择了B,就必须努力飞到一处陡峭的悬崖上,任何鸟兽都上不去的地方,在那里待上150天左右。首先它要把弯如镰刀的喙向岩石摔去,直到老化的嘴巴连皮带肉从头上掉下来,然后静静地等候新的喙长出来。然后它以新喙当钳子,一个一个把趾甲从脚趾上拔下来。等新的趾甲长出来后,它把旧的羽毛都薅下来。5个月后新的羽毛长出来了,老鹰开始飞翔,得以再过30年的岁月。它冒着疼死、饿死的危险,自己改造自己,重塑自己,与过去诀别,这一过程就是一个死而复生的过程。
无论是伊凡四世,还是俄罗斯,在16世纪中叶,都经历了这样一个打碎自己、重新来过的诀别仪式。这个仪式,于俄罗斯,则持续到17世纪。
1547年,16岁的伊凡四世决定加冕——在中国,就是亲政的意思,在克里姆林宫按照他祖母制定的礼仪程序完成了壮观、威严、令人震撼的权力正式交接仪式。他不再做大公了,他成为俄罗斯历史上第一位沙皇,做了多年前他祖父想做而未及做的事。
这一年,伊凡四世迎娶了他挚爱一生的妻子——波雅尔世家罗曼诺夫家族的安娜斯塔西娅,这虽然是他严肃认真考量过的一次政治婚姻,但婚姻效果同样类似于一百多年后中国的康熙皇帝与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夫妻举案齐眉、琴瑟和谐。
这一年,一场大火吞噬了莫斯科,甚至波及克里姆林宫的伊凡大帝塔楼,城市付之一炬,动乱随之而起,沙皇的叔父也被暴动的民众杀死了。伊凡四世对之前的统治者的残暴作出了痛定思痛的深刻反思,并在红场向广大人民群众作了深刻检讨和忏悔,立誓要执政为民。
史实证明,年轻的沙皇兑现了他的承诺,在伊凡四世统治的前半期,他确实做到了执政为民、政清人和,史称善政期。
而这些,随着13年后伊凡四世爱妻安娜斯塔西娅的去世一起烟消云散了。从此,伊凡四世从小因敏感、脆弱而反向养成的偏执、暴虐的个性开始发扬光大,俄罗斯的历史,进入了“恐怖的伊凡”时期。
1584年,一生残暴无情而又雄略过人的伊凡四世去世了,他给继任者留下了一片广袤的领土、一个足够后来人为所欲为的专制王朝、一套完整的农奴制度和一支庞大的军队。
从此,俄罗斯就像鹰一样,一个头注视着欧洲,另一个头望向更加广袤的亚洲。
乌拉尔山那边的热情惊鸿的一瞥
做伊凡四世的继承人很幸福,因为他留下个盛世,但如果这个继承人是个智障的孩子,于国于民就不是什么欢乐的事儿了。伊凡四世那个唯一正常的王储被他用权杖活活打死了,自此,沙皇俄国进入了15年的动荡时期和近70年的过渡时期,是俄罗斯迅速扩张的一个阶段。在这个时期,沙皇俄国迅速向东扩张,越过乌拉尔山,侵入人烟稀少的西伯利亚,国家版图急剧扩大。
米留可夫说过:“我们不能将17世纪与其前后的历史割裂开来,因为它具有承前启后的作用。本质上说,这时一个为彼得大帝的改革迅速奠定基础的过渡时期。”
乌拉尔山是欧洲与亚洲的分界线,界碑以东是亚洲,以西是欧洲,在亚欧大陆北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俄罗斯向乌拉尔山投去了深情的目光。
蒙古的铁骑使俄罗斯感到自己就像“没有护栏的婴儿车”,没有天然的山岳险隘阻挡来自东西方的威胁。这种没有任何天然界限的生存变得非常不稳定,曾经入侵俄罗斯的外族有:佩齐涅格人、波洛伏齐人、哈扎尔人、蒙古鞑靼人、土耳其人、波兰人、立陶宛人、日耳曼人、瑞典人等。虽然极不情愿,还是造成了俄罗斯“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的尴尬局面。
这种没有边界的地缘环境严重影响了俄罗斯的民族心理。恐惧、不安全的心理状态致使俄罗斯经常是刚赶走强敌就开始大规模扩张,这种过渡十分自然,似乎一瞬间就完成了角色转换。
而消除这种天然的不安全感和对外界的不信任感成为俄罗斯历任统治者的战略诉求。在他们看来,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途径就是最大限度地扩大疆域,把“婴儿车”造就成坦克、航母——于是,一个领土广阔、令人生畏的大帝国就这样产生了雏形。
1582年,斯特罗加诺夫家族穿越乌拉尔山脉,对西伯利亚发动了远征,一而再再而三地深入蛮荒之地,数次反复之后夺取了西伯利亚的控制权。
俄罗斯人对西伯利亚的渗透范围之广大,场面之壮观,足以和非洲探险,抑或是美国西进运动相媲美。西伯利亚几乎没有贵族,土地广阔无垠,盛产黑貂、白貂、海狸等有珍贵毛皮的动物,是逃亡农奴最好的去处。这里没有农奴制,各民族欢聚一堂,互相通婚,社会不断发展进步,比起乌拉尔山的那一边,西伯利亚越来越呈现出民主、自由的面貌,也越来越多地展示出类似于美国边疆拓荒者那种不屈不挠、自力更生的精神。
公元800—1237年间,俄罗斯每4年击退一次外来进攻;
公元1240—1462年间,222年里俄罗斯共击退了200多次入侵,几乎达到了每年1次的频率;
公元1370—1895年间,525年里俄罗斯有329年在打仗,也就是说每3年中有2年在作战。
通过战争,俄罗斯得到了高加索和中亚部分地区,在侵略与被侵略的过程中,俄罗斯的领土不断扩大,空间本身就是国家的力量,空间感就是民众的安全感。这种扩张直到20世纪初才渐渐停止。
而这时的俄罗斯已经拥有世界上六分之一的土地,东西长达15000千米。当夜晚降临在西边的彼得堡时,东边的海参崴,天已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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