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2:捍卫清洁的战争
时间:1999
“我为捍卫建筑的纯洁,不惜同虚假的现实战斗!”——拉斐尔·莫尼欧
一位潜心投入的建筑师,对他职业的价值有着很强的信心。他以对建筑风格的开放态度而闻名。他不会恪守自己一贯以来累积的建筑语言而是城市文脉来决定那些来自于独特的、诗歌般的历史的建筑元素。在他的建筑中可以看到它的鲜明的特征——墙体——这也是他对建筑行为极其浓厚的兴趣的具体表现。墙体,作为室内外的界线,并在这两者间构筑了一个强烈的对比。在他马德里的办公室里,莫尼欧解释了他倾向于创造强烈对比的原因。
问:为什么你要制造室内外的强烈对比呢?
答:一个建筑物的存在,绝大部分是由于它身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在外部的世界中,建筑物必须作用于城市结构、基地、景观和大自然;对于内部世界,它具有绝对的控制地位。我不相信,如柯布西耶做的,建筑物可以通过以雕塑般的存在方式影响它的内空间和外环境。建筑不是一件仅供人欣赏的雕塑。建筑的真正条件是十分具体的,一个精确的存在,但绝非简单如一盏灯、一把椅子或一把勺子。
问:增强室内外的差别,这种社会面孔和私人生活的强烈对比,是一种拉丁式的态度吗?
答:是的,但是同样地冒险。许多我晚期的作品都加强了室内外的差别,比如说建在休斯顿的精品艺术博物馆。我尽可能地挖掘建筑对城市的责任使它的服务性更为充分,但是在建筑的内部是绝对自由的。现在,我对如何从建筑自身出发,来观察整个外部世界这方面是非常感兴趣的。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当你置身于建筑之中,而建筑又框架了户外的空间,从而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未知的角度来观察世界。
墙体作为室内与室外的一个绝对的分隔,在你的建筑中是必不可少的。然而在你最初的一些建筑作品中,墙体的潜力被极大程度的遏制了。
是的,我的老师们常常向我们解释柯布西耶是如何来使墙被“溶解”的。他在探索新技术的可能性方面的思想是十分活跃的,而当时我又没有能力证明“溶解”不是惟一的方法。
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墙体的重要性的?
答:我想说的是,当我在马德里设计Bankinter银行的时候,我发现墙的价值。它是一种背景,使我们看到一个已经完成的神奇的建筑物。之后,我又发现在这个项目中,墙体的一致性本身通过开凿和释放从而创造了窗户。同时,我开始意识到竖直平面的价值,它是建筑强而有力的陈述。因此,就像对待一件非常重要的建筑工具一样,我更为注重尝试创造墙体的方法。
问:你是否希望使室外空间更加室外化,从而创造更加自由的室内空间?
答:这是观察我的作品的一种方法。但是这是一种双层意义上的自由。这种自由是特定的,是建立在你对外部世界所提供的条件的价值判断上的。在内部,你所能提供的自由也是受到设计要求的限制的。我认为,建筑的伟大是不受任何束缚地认识房间的自由性。我并非消极地对待这一问题。制约是一个开端,它是与建筑有着直接联系的正式的问题。
建筑都有一个理想的形式。从外部来看,它并不是很难理解;那它是否刻意地追求一种容易被理解的形式呢?
本质的逻辑应该是精确的,并且通常通过一种简单的方式表现在建筑物上。对我而言,这不是一种消极的观点。虽然我并不十分明确,但是我不认为它应该是一种义务。或许我在设计的过程中运用这一观点,而随着实践结果的出现,这一观点会变得清晰起来,但是它一定不会是整个设计的神奇所在。我希望能拥有一座建筑,它具有极其丰富的层次以至于很难被区别,各种元素的运用非常重要但又不重要。我喜欢创作一种致密的建筑,它的各个部分都相当地完整,而在最后没有人能够说出具体哪些部分是属于结构的。我尝试着去实现建筑的一致性,以避免建筑支离破碎而遮蔽了它传达思想的舞台。如果说清晰不是一个恰当的词汇,那必然呢?我正想说这一点。我希望建筑在维持基本观点的基础上,能够以一个更为普遍的方式来回答问题。当开始构思一座建筑的时候,我首先通过一个非常直接的、特殊的方法来解决设计要求,接着精心推敲,这时我会完全聚焦于挖掘最特别的细节。整个过程带着这样一种观点来思考:使建筑模糊并且统一。
问:你是否运用建筑风格化来使你的建筑更容易被理解?
答:我说不出我的建筑中有哪种明确的特定的风格。在我的整个职业活动中,极少会出现先前已有的建筑形式。因此,我会把这种方法看作是一种在建筑环境中建立的相似物,参考其他的建筑而不考虑你的方法是否意味着某种手段?
问:在你的建筑中,哪些地方体现了诗意?
答:这很难解释。应该说是体现在细部,起码细部比整体体现得更多些,而且在我的草图中就已经体现出来了。在草图中,我尝试看透建筑的体块。这几乎是一个逐步澄清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你都被极大地鼓舞着。这样的鼓励,使你更加自信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我一向都希望设计能够尽可能精确地结束。对于这些贡献,最后我往往感觉它并不属于我。从某种程度上讲,我感觉很机械化:为建筑提供成为现实的机会。在设计中,改进图纸的过程就好像你最初的幻想在逐步进入角色。作为一名建筑师,最美好的事情就是你设计的建筑实现了自我而独立于你——它的创造者。
这看起来好像你希望告诉人们一个在现代社会形象洪流中的现实的概念。你通过赋予建筑一种触觉品质实现了这一点。
我不喜欢住在一个被塑造成主题公园的城市里。我为了捍卫建筑的纯洁,不惜同虚假的现实战斗。对我来说,现实在建筑中,这意味着你并没有向虚伪妥协,没有将视野转移到一个并不是你生活着的真实世界上去;这也意味着,你接受了你生活环境的原始形式与现实情况,而没有转移到其他的任何地方。这说明:试着拒绝空想。我期望尽可能真实地活着。这样我们仍然能够在这个物质世界中生存下去,仍然能够拥有某些具体形象以及某些真实存在。我渴望贡献于这个真实的世界。
但是我们总是会对这个真实世界寄托幻想,众所周知,在广告中、在告示板上、在充满想象力的建筑物上……
的确如此,消费看上去是领导者并且提供了仅有的真实感。先不管这些,我认为“空间”的概念仍然存在。它仍然能够通过一些具体的存在来创造空间、创造形式保持与那个没有空想的世界的联系。这不仅仅是一个伦理学上的问题。当我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近年来被建造的凡尔赛宫式的酒店中时,我便会感到不快。在柏林建造酒店的时候,我努力使这座建筑具有一种能力:在人们来到这座酒店的第一时刻,便能够感受到它传递出的柏林的气质。
问:对于城市,你的设计看起来就像是在修复城市的记忆或者说是用城市的历史来描述建筑。这是否就是你致力于实现的东西?
答:我喜欢在城市工作。是的,我喜欢看到我的作品涉及到城市的历史,因而努力使它们成为历史的载体介入到城市的历史长河中去。我认为建筑对于其他的建筑应该是封闭的。如果文脉没有对设计提供任何线索或暗示,那我会感到不舒服。比如说巴塞罗那音乐厅,这是我做过的难度最大的一项设计。现在我战胜了它。在设计过程中,我们感到这座建筑的姿态是高傲的,与基地也是毫不相干的。因此,我们创造了自己的基地和自己的参考系。
即使有一个很有意义的文化背景,它也能够被改变。一些建筑师认为城市的结构是不可能被反映出来的,因为在现今的社会中它的变化是相当快的。他们还认为,由于城市中丰富的形象,所以建筑决定了城市发展的进程。
建筑过去曾是最有力的社会在特定时期的形象的见证,他们提供了一个固态的社会形象。今天,出现了许多其他的方法来记录形象,以至于我们不需要建筑包含我们周围的所有形象。尽管如此,最有力的证明仍然记录在建筑中。甚至是那些拒绝这样做的建筑师,在他们真实的作品中也充满着强烈的城市特色。
与你的方式不同,他们强调建筑的表皮、表面和短时期的品质。
我们生活在一个时代,在这里,由于一些原因我更注重于人的行为而不是其他的东西。因为看起来,在行为本身中,所有的东西都有了答案。在网球运动中,你不可能像网球那样移动,因为它太快了;面对一篇书法,你也不可能透过空气看出完整的书写过程。这个世界被行为缠绕着。而形式化看起来只是一种归纳的方法,一种削减行为自由度的方法。甚至是那些试图为人类生活设计建筑的建筑师,也会坠落到形式的陷阱中。然而,他们的建筑仍然被批注着图解法和修饰问题。
问:你是否希望将松弛感带进人们的生活中?
答:我不是一个传教士,也不是一个道德的思考者,但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可以肯定的是,一个好的建筑师能够带给他人很多的快乐,而能够不断地历炼自己,对我而言是同样幸福的事情。一幢建筑不能在短暂的时间内被评价,就好像它是在瞬间被建造起来的。它是需要长时间的积累的。以建筑的方式,你永远无法捕捉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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