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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马克思主义的异同

时间:2023-03-07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阿多尔诺在20世纪20年代末就开始接触马克思主义,随着与社会研究所的关系趋于密切,他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的一些思想观念,这些思想观念贯穿了他的一生。马克思所处的时代正处于资本主义发展时期,启蒙所带来的科学的发展,使社会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与马克思主义的异同_西方政治心理学史

阿多尔诺在20世纪20年代末就开始接触马克思主义,随着与社会研究所的关系趋于密切,他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的一些思想观念,这些思想观念贯穿了他的一生。与其他法兰克福学派的学者如弗洛姆、马尔库塞不同,他很少对马克思的著作进行系统的研究,他的马克思主义观散见于他的一些著作中。

1.认同马克思

与霍克海默相同,阿多尔诺并不把自己归为社会主义者或马克思主义者,但马克思主义对他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其一,承认阶级基础的存在。1942年,阿多尔诺撰写了一组“反思阶级理论”的文章,在文章中指出,即使阶级基础在主观意识水平上已经变得不太明显了,阶级团结与阶级斗争已经极大地衰落,但是社会的基本结构仍然分为压迫者和被压迫者。回到德国之后,他仍然坚持阶级分析的方法。在1965年发表的《论社会》中,他坚持:“尽管关于无产阶级的日益增长的贫困化的预言长时间以来证明是不太现实了,但是阶级本身的消亡仍然纯粹是一种幻想,一种偶发现象……由于资本主义的日益集中,为主观性所掩盖的阶级差异实际上增大了”[9]

其二,把阶级存在的原因归为经济因素。阿多尔诺继承了马克思的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观点,把社会中的不平等归为经济的原因。他在谈到法西斯之所以能够产生,并能够作为一种潜能在今天仍然存在的原因时,指出是社会的客观条件导致了法西斯的存在,进一步说,“经济秩序,很大程度上也是经济组织塑造了它,现在促使大多数的民众依赖超出他们控制的条件,这样他们就停留在不成熟的政治状态。这种适应、认同于已经存在的事物、现状、权力等等的必然性,为极权主义创造了潜力”。当前的经济组织形式导致了人们的无力状态,从而也就导致了民众对权威的盲从,如流水线上的工人即是如此。而且他赞同马克思的关于在工人出力领薪的过程中,存在交换价值的不对等的观点,断定:“当交换原则根据其内在的动力学原则而扩展到人类的活动中去时,它就强制性地变成了客观的不平等,即社会阶级的不平等”。1968年,他曾就“是晚期资本主义还是工业社会”这个问题在德国社会学学会的代表大会上作了发言。他认为,从社会关系来看,它仍然必须被理解为资本主义,因为作为生产力的全部动力,它们的关系仍旧基本保持不变。人仍旧被经济支配,尽管实际的支配者不再像早期那样明显,而形成了一种新的尼采所概括的“没有牧羊人的羊群”的状况。[10]

其三,继承了马克思关于异化的观念。在当代社会中人的异化是阿多尔诺论述的重点,他接受了“商品拜物教”的概念,对当代社会大众工业影响之下的人们的异化进行了精到的分析。

2.发展马克思

当然,阿多尔诺在继承马克思上述观点的同时,也发展了马克思的一些观点,甚至与马克思的观点相悖。

其一,阶级只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一种根本现象。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阶级在国家产生之前就已存在,当社会出现了剩余产品和社会不平等后就出现了阶级,随着阶级的产生,国家出现了,而只有进入国家消亡的时代阶级才会消失。阿多尔诺也承认阶级斗争是历史长河中的某个片段,但认为,阶级的历史并没有马克思所设想的那么长。阿多尔诺说:“阶级斗争的存在客观上预示着一种高度的社会整合和分化,主观上说,阶级意识的类型直到资产阶级形成时才会出现,然后才以根本的形式存在。”由此他得出结论,阶级是“资产阶级社会的一种根本现象”。他认为:“除非散漫的主要的资产阶级市场经济本身已经建立,当社会矛盾已经存在,它才采取阶级斗争的形式。”也就是说,只有在自由的市场经济阶段,阶级斗争是主要的社会矛盾。按照阿多尔诺的理解,马克思的一套历史解释和推论都是建立在自由的市场经济基础之上的,在此之前或之后尽管阶级还存在,但是阶级斗争已经不是主要的社会矛盾。因此,阿多尔诺认为,用阶级斗争的术语来解释所有现在社会的历史有点过时,而用阶级斗争去诠释自由资本主义以前的社会也是错误的。如在莎士比亚的时代,他说:“如果有人拿莎士比亚的戏剧去检验马克思关于历史是阶级斗争的历史的理论,这样的做法可能会剥夺这项原理”。因为“在莎士比亚时代社会矛盾已经随处可见,但首先是在个人中表现出来的,然后是在集体或大众的场景中确定了主题,如人们的暗示等等”。简言之,阶级只在资本主义社会存在,而阶级斗争只是自由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11]

其二,论证了启蒙的消极作用。马克思所处的时代正处于资本主义发展时期,启蒙所带来的科学的发展,使社会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当时的启蒙基本在向积极的方面发展,而它的消极的方面还没有显露出来,或者说不太明显。而在当代社会中,启蒙的负面作用开始凸显。这也就是霍克海默和阿多尔诺所说的“启蒙的辩证法”。他们认为,启蒙虽然有积极的一面,但消极的一面也不应该被忽略。按照阿多尔诺的解释,

启蒙的辩证法,实际上也可称作进步的代价——在对自然的不断增长的控制的形式理性所导致的毁灭——可以说,中断得太早,伴随着一种环境的模式,这种环境盲目地自我封闭并显得好像要把出路堵死。震动性地,故意地,人们忽略了理性的过度,受教育的阶层尤其抱怨,在一些概念中有所记录的,如机械化、原子化,甚至是真正的去文明化,是理性的缺失,也就是说,所有工具和可以统治的方式的增加是以人类的理性组织这样的目标为代价的,遗留下来的仅仅是权力中的非理性。

启蒙并没有导致人们思想上健康的发展,相反,“启蒙,作为自然的进步的技术统治,逐渐成为大众欺骗,以及转变为桎梏意识的工具。它阻碍了自主的、独立的个人有意识地决定和判断他们自己的发展”[12]

其三,否定的辩证法。这是阿多尔诺思想中最有特色的一部分。传统的方法基本是以同一性为基础的,如黑格尔对否定的看法是最终达到“否定之否定”,是一种肯定。马克思基本继承了黑格尔的观点。阿多尔诺对此则提出了自己对否定的看法,这就是“否定的辩证法”,“否定的辩证法”的核心概念有二:一是非同一性,二是绝对否定。

阿多尔诺认为,辩证法的核心概念应当是非同一性而不是同一性。马克思认为,辩证法是关于矛盾的学说,他强调矛盾本身既是对立又是统一的。阿多尔诺则指出:“根据意识的内在性质,矛盾本身具有一种不可逃避的和命定的合法性特征,思想的同一性和矛盾性被焊接在一起。总体矛盾不过是总体同一化表现出来的不真实性。矛盾就是非同一性,二者服从同样的规律。”辩证法是关于非同一性的学说,辩证法是“始终如一的对非同一性的意识”,“辩证法倾向于不同一的东西”。[13]

阿多尔诺认为,否定的辩证法从根本上与“肯定”是相排斥的。他说:“否定的辩证法是一个蔑视传统的词组。早在柏拉图之时,辩证法就意味着通过否定来表达某种肯定的东西;‘否定之否定’的思想形象后来成了一个简明的术语。本书试图使辩证法摆脱这些肯定的特性,同时又不减弱它的确定性。”他坚持这种否定不应当保留任何肯定的性质:“坚持不懈的否定非常严肃地主张它不愿意认可现存事物。否定之否定并不会使否定走向它的反面,而是证明这种否定不是充分的否定。”这种否定不是适中的,是绝对的否定,在阿多尔诺看来,“被否定的东西直到消失之时都是否定的。这是和黑格尔的彻底绝裂。用同一性来平息辩证矛盾、平息不能解决的非同一物表现就是忽视辩证矛盾所意指的东西”。[14]

按照阿多尔诺对否定的辩证法的解释,他提出了对社会的看法。他认为:“如果允许对主体与客体协调一致的状态进行思辨,那么两者毫无区别统一或它们的对立的敌对状态都是不可思议的。相反,只有区分开的东西的相互交往才是可以想象的。”主体与客体之间的理想状态应是:“主体与客体关系应该处于人们相互之间以及人们及其对立物之间的相安无事状态。相安无事是彼此不存在支配关系的但又存在各自介入的区别状态。”也就是说,在主体与客体交往的过程中,两者都应该保持自己的独立性和差异性。就主体而言,应该有批判反思的能力,而不应该盲目屈从于客体。如自由,他认为应该理解为“对压抑的抑制”,对现存的否定。他说:“自由的人只能是不需要屈从于二者择一境况的人,而且在现存条件下多少可以自由地拒绝接受可供选择物。自由意味着批判并改造境况,而不是通过在境况的强制结构中做出决定来证明境况。”[15]

其四,突出了个人的力量。马克思把未来社会的解放寄托在无产阶级身上,无产阶级挣脱了锁链,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阿多尔诺承认群众的力量是有部分作用的,如他认为,公众舆论在反对专制主义的斗争中保留了部分的功用。[16]但是群体的力量如果发展到极端也会带来某些灾难性的政治后果。由于启蒙的消极作用,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群众反而变得越来越无力。在群体无力的时代,他们的愚昧无知使他们很容易认同权威,而权威也很容易以公众舆论的形式把自己的思想付诸实践。这就达到了所谓的社会的“同一”,但这种“同一”与否定的辩证法的主旨是相悖的。阿多尔诺说:“命运,自然界主宰人类的神话,来自于全面的社会监护,来自于人们的眼睛还没有被自我反思打开的时代,来自于主体意识不存在的时代。旧时代未分化状态的一段时期应当被遗忘,但不是以一种集体的惯例去为那个时代的复归召魂。未分化状态的延续就是精神的统一;这种精神的统一压抑地形成它的对立物。”按照他的理解,旧时代是一种未分化的状态,那种时代是自然界主宰人类,而现在的人们基本控制了自然,但不应该走向另一种统一,即“集体的惯例”压抑它的对立物,而现在这样的事情却正在发生着。他说:“在东方,在个性看法上的理论短路已经成为集体压迫的一个借口。政党,哪怕是欺骗的或恐怖的政党,由于其成员的数量被认为在判断上先验地优于每个人。但是不受任何敕令阻碍的孤立的个人,有时可以比集体更清清楚楚地认识客观现实,无论如何集体不过是它的官员的意识形态。”由此他说:“一个持不同政见者严谨的想象力,比上千只眼睛通过同样的粉红色眼镜窥视、把他们所看到的跟普遍真理混为一谈,甚而倒退,更能够看清东西。”[17]

总之,阿多尔诺继承了马克思对社会批判的理论,也接受了马克思的阶级分析、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观点。另一方面则发展了马克思的观点,如他与霍克海默提出的“启蒙的辩证法”,他自己提出的“否定的辩证法”。但就总体而言,阶级分析的方法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理论,在他的整个政治心理体系中并没有占据主导地位,占据主导地位的是马克思对社会的批判。他激烈地批判资本主义社会导致人的异化现象,尤其是人的无力、无法独立地思维等。在批判的过程中,对统治阶级和经济的不平等的批判已经不再是他所关注的对象,他注重文化批判。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受霍克海默的影响,霍克海默的批判理论影响着他,使他在接受马克思的时候,对马克思的批判社会的观点关注得较多。但从另一方面讲,阿多尔诺生活的时代与马克思生活的时代已经有着显著的不同。尤其是他亲身经历了二战,认识到群众运动的消极方面,即群众对权威的盲从。对这种盲从,用经济、阶级分析方法无法解释清楚,于是他转向对文化的研究,是文化导致了人们反思能力的丧失、人的无力。但这种无力,靠群体的力量已经无法改变,因为群体已经被掌控权威的人所控制。由此,他突出了个人的力量,希望靠少数知识分子给人们以启蒙,靠他们的教育、宣传使人们恢复自我思维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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