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炎与黄侃

章太炎为国学大师，他的弟子黄侃也是国学大师，章太炎被称作章疯子，黄侃也被称为黄疯子（和刘师培一起被称为三疯子）。说他们是疯子，是他们经常骂人，如黄侃，就曾骂遍同列，即使是黄的师兄弟，他也照骂不误，他曾骂同为章太炎弟子的钱玄同的一本著作，得自于他的一泡尿，大意谓，他出去小解，钱偷去了他的笔记。才有了那本著作。不过，他对章太炎，却执弟子礼甚恭，几十年不变。 

一、相识

章太炎和黄侃的相识，很富有戏剧性，也很奇异。黄侃早年留学日本早稻田大学，当时已经名满天下的章太炎也在日本，且黄侃住在上层，章太炎住在下层。有天晚上，黄侃内急，却又不想下楼，便不顾“不可随处小便”之常识，一股黄亮从楼上顺流而下，惊动了在下面的章太炎。于是，章氏出来大骂，黄侃凭着少年任性，岂能善罢甘休，与之对骂。两人皆骂坛高手，便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不亦乐乎。有此一骂，他们便得相识，黄得知此人是国学大师章太炎后，便拜之为师。不过，有人说这只是一种传说，实际是，本来黄侃想拜章为师，但恐其难以接近，后来章看到了黄的文章，投书相约，交谈后甚为相得，黄才拜其为师。

二、问学

章太炎的学问很大，他的书也很难读，特别是他的《訄书》就以难读著称。他的学问没有人质疑，好论时政，但所论大多不被人接受。他的“疯子”之称，据说最早是自己说出来的，后来人们皆称他为“疯子”。他的弟子后来大多都成为文化人，所以，人们认为他主要是一个“文章家”，即很有学问，文章写得很好。黄侃在学问方面从不甘人下，但对章太炎始终以弟子礼相见。袁世凯称帝时，章太炎被执，其实，是章太炎自己找去的，他的“疯子”之称也与他的这种行为有关，有人认为他的行为是神经出了毛病。这在章太炎的历史上是一种光荣，但很多人认为这种光荣有点作秀的味道。由于章的名气太大，袁世凯虽然抓了他，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只是把他囚禁起来而已。当时在北大任教的黄侃千方打听，得知囚禁章的处所后，便毅然前往探望，看到章在被软禁时很是寂寞，便干脆白天上课，每天晚上来陪章太炎，并向章学习文学，成为一段佳话。在人们都避之惟恐不及的时候，黄侃来陪伴并问学，也让章太炎十分感动。

三、著述

章太炎好发议论，著作颇富，当然，他也希望他最看重的弟子黄侃能著书立说，章太炎的《新方言》出版时，他不请当时许多与他同辈的人，却独请弟子黄侃为其书写《后叙》，足见章对黄的器重，但黄侃却一直是“述而不作”，章太炎在为黄侃写的墓志铭时说黄侃“尤精治古韵。始从余问，后自为家法，然不肯轻著书。余数趣之曰：‘人轻著书，妄也。子重著书，吝也。妄不智，吝不仁。’答曰：‘年五十当著纸笔矣。’”看来，虽然黄侃不急，但章太炎却十分着急。然而可惜的是，在黄侃五十岁时，他便死了。黄侃在世时，没有著作出版，但他的学问没有人怀疑。他一生读过的书很多，留下了“八部之外皆狗屁”的大言，意思是他认为除了《毛诗》、《左传》、《周礼》、《说文解字》、《广韵》、《史记》、《汉书》和《昭明文选》八部书外，其他都不值得一读，其实，他所读并不仅此八部书。他留下的一些文章和手批圈点过的许多古籍，成了后人研究他的主要资料。2001年，经整理出版的八十万字的《黄侃日记》，由江苏教育出版社出版发行，成为研究他的最可信的资料。

四、谶语

1935年3月23日，是黄侃的五十大寿。章太炎撰写了一幅对联相赠，上联是“韦编三绝今知命”，下联是“黄绢初裁好著书”。上联中，韦编三绝，是说孔子读书的故事，孔子在读《易》时，由于经常翻阅，以至穿竹简的牛皮绳都断了好多次；今知命，是说现在已经到了五十岁，古人称五十为“知命之年”；下联中，黄绢初裁，指曹娥碑后有一评语“黄绢幼妇，外孙齑臼”这一典故。一般解释是：黄绢，是色丝，合为一个“绝”字；幼妇，为少女，合为一个“妙”字；外孙，为女之子，即女子，合为一个“好”字；齑臼，受辛也，于字是个“辞”字。合起来就是“绝妙好辞”的意思，此事在《三国演义》中有记载。章太炎的联语，合起来是，你能像孔子那样认真读书，现在已经到了五十岁，你曾对我说过五十岁后才著书，那么，现在你应该写下自己的绝妙好辞了。显然，这是对黄侃的殷切希望了。但是，黄侃看到后，却心里十分不高兴，因为这幅联语中有“绝、命、黄”三个字，黄侃虽然学识渊博，但对谶纬之学颇多相信，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果然，一语成谶，当年9月12日，黄侃因饮酒过度吐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