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古代世界的现代思考》
在几次旅途中断断续续地读完了劳埃德的《古代世界的现代思考》(钮卫星译,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8年出版)。这真是一本引人入胜的好书,因为谈论的问题正好都是我非常感兴趣的问题。作者比我想像中的思想更灵活、眼界更宽阔、更有包容心态。过去读他早年写的《早期希腊科学》时,觉得他还是一个实证主义味道很浓的人。现在看来,剑桥的教授都能够与时俱进。在这本书里,劳埃德有时很温和,比如强调可通约性时;有时又显示出很显著的相对主义倾向,比如强调“凡是被人类描述为一种理想的东西往往只是反映了提出这种理想的人群的利益”。也许这里的“利益”译成“旨趣”更合适一些,否则就容易按照中文望文生义地把人类历史上的理想主义者都解构成一群“利禄之徒”了。
劳埃德对许多常见地科学哲学教条——保守的和激进的——都做了颇有见地的解构。他不同意库恩的不可通约理论,认为“任何一位判断两种严格不可通约信仰体系的评论者,都隐晦地声称他能够充分理解两者,因而也有能力进行这样的判断”。我认为他有点误解库恩(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库恩的不可通约性不是指的“不可理解”,而是指的“不可翻译”。
他不同意理性科学是希腊人的独创,其它文明或多或少都有这些东西,而希腊人和西方人对于非理性东西的偏好一点儿也不少。他反问说,波粒二象性如何理解?三位一体如何理解?“悖论不是拿来解决的,而是拿来坚持的”,说的很精彩。
他甚至认为古希腊和古中国一样都没有一个与今天的“科学”精确对应的词汇,这恐怕有点太相对主义了。毕竟现代科学的的基因还是希腊的,而不是中国的。他确实对中国古代文明相当尊敬,颇多相对主义色彩很浓的辩护。关于推理方式、真理概念、人性、教育理念等方面的希腊-中国比较,均富有启发和教益。
翻译得很好,严谨、精确。个别希腊术语容有优化的余地。比如doxa通常译成“意见”,以与“真理”(aletheia)相对立。(82页第8行)common reality可作“共同实在”而非“普通实在”(92页第5行)。亚里士多德的History of Animals应作《动物志》或《动物博物学》而非《动物史》(128页),特奥弗拉斯特的History of Plants应作《植物志》或《植物博物学》而非《植物史》(129页)。书名的副标题漏了“哲学”两字,应为“对希腊、中国之科学与文化的哲学透视”。
(文章来源 吴国盛新浪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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