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挖掘和保护的技术限制
司马迁在《史记》里,对秦始皇陵墓内的描述可说是绘声绘色的。他写道:“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藏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在这里,虽然已经涉及到墓圹、棺椁、宫殿、衙署、随葬品……等等。其陈设布置的内容,从天上的星空世界到地面的自然景观,无所不包,甚至连防盗的措施也都齐备无遗。但是,司马迁所言,只是就陵墓的主要内容作了粗略的分类,并没有“文物清单”,也没有“位置图”。当我们在“未知”的情况下动手开挖时,就得要具体化。那么,它们究竟指的都是些什么?谁能说清?
我们对文物无可争辩的认识,凝结到一点,这就是:帝王陵墓是当时物质财富精品之所在。但我们又不可预料的是,始皇陵墓中的“奇器珍怪”究竟为何物。当兵马俑刚刚面世时,一些对雕塑研究有素的老学者还发出是“明清之物”的疑问。陵园陆续出现的铜车马、大铜鼎、铜仙鹤、石铠甲、珍禽异兽……等等,谁有先见之明?既然出土了,你自然知道了。你也可以说:包括兵马俑在内的这些东西,在陵墓里都会有。但除此之外呢?说不清了吧!你总不能以“已知”概括“未知”吧。那么,对“已知”的文物保护得怎么样?不是对颜色、防锈、老化、光照、腐蚀等世界性的难题还在“攻关”吗!既然对“已知”还在“经久”的试验着,你对“未知”又有几份把握?总不能老停留在对丝绸、简牍、纸张保护的夸耀之上吧。
文物是不可再生的、具有不可取代的历史文化资源。它是古人智慧与劳动的结晶,是精神活动与物质活动的载体。但在地下遭受岁月与不利因素的折磨,尽管存在状态相对脆弱,但毕竟适应其所处的环境,达到了自然恒定的状态。如果发掘出来,突然改变了它原来的条件,一旦保护不下来,往往就形成不可弥补的遗憾。而这些并非危言耸听的话,还只是指有形的“遗物”说的。
随考古学的发展,研究的深入,认识视野的扩大,发掘中收集资料的范围越发广阔,工作越发细致。过去的所谓“遗迹”,今日早已扩展到“现象”。石器打磨、灰烬炉渣、芦席和棺椁朽迹、居所的加工与修饰痕迹等等,固然是收集与研究不可缺少的资料。但现在通过科学观测仪器对“印痕”的研究,竟独立为一支新的“微痕学”。人们对犯罪分子留下的脚手印痕作为公安破案的线索,已不足为奇。考古学借此,难道不会揭示出古代更多的秘密?那么,对发掘偌大的一座秦始皇陵墓,谁有提取与保护的把握?
地宫中的文物如果没有被盗掘或破坏,肯定会极为丰富。但彩绘、帛画、壁画、漆器、竹简、陶器、木器的保护将随之成为令人头痛的问题,地宫本身的维护也马上会变成巨大的难题。除此以外,秦始皇陵的发掘还有一个很少有人注意到的问题,这个问题不是发掘之后能不能保护,也不是发掘之前具不具备充足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而是发掘本身会不会有重大失误?我们有没有研究它的能力?
地宫的发掘涉及一系列勘测、钻探、发掘、修复技术,我们没有科学揭露土木建筑陵寝的先例,缺乏直接发掘的经验,谁能保证来自考古学家的工作失误不可能发生?现在所说的不能挖的理由几乎都是保护技术不过硬,千篇一律地讲什么丝织品可能硬结,器物可能变色等,给人的感觉仿佛是这几个技术保护难题一旦克服,就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了。从考古学角度看,推动考古学进步的是发现本身和发现的方法--错失了发现,可以把机会留给技术能力肯定更强的后人,但由于我们现今所用方法或研究能力的失误和局限,却是历史性的罪过和遗憾。面对这种不可再生的资源,谁敢轻描淡写地说句“付学费”了事?谁来埋单?向谁问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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