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叫,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这是我第一次读到三毛时候印象最深刻的句子,那本书的名字叫《哭泣的骆驼》,赠我书的那个人是我中学时代的同桌,十四五岁的那个年纪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读到三毛与荷西竟只觉着爱情的十分美好,仿佛那时候的故事永远被定格在了夕阳西下相伴漫步的那个瞬间,黑夜永远都被排斥在外。许是少年时候根本不曾有耐心读到荷西的离去,许是那时候根本对生死一无所知,才会在多年以后的此刻读到这首梦里花落知多少,满面泪流。荷西走后,再无三毛,我只感到生离死别的无限悲凉。
和有趣的人在一起,人生便永远不会乏味。荷西是有趣的,孩子气的天真,不失时机地带给三毛不断地小惊喜,喜悦之情流露笔端,轻松,明快,这是十四五岁被三毛吸引的直接原因。那个时候我想,以后一定要和一个有趣的人一起生活。后来我就遇见了现在的丈夫,想想他算是一个比较有趣的人,有东北人特有的爽快与幽默。大学时候过平安夜舍友们收到的是包装精致的礼袋装苹果,唯独我收到的是现在的丈夫彼时的他送来的两大公斤,他憨厚地笑笑,我都算好了,总共八个,你们宿舍一人一个,你还多俩。后来我真的就和他在一起了,这是命运最美丽的安排。
生活细碎到柴米油盐的时候,我们也会争吵,但每一次都会因为他无厘头的逗乐无疾而终。他是狂热的小米粉丝,家里的电器恨不能全部换成小米。有一回他说让我快点回家有惊喜给我,等我欢欢喜喜跑回家去他竟穿了一件印有小米标志的运动衣,我说你给我的惊喜就是这个啊,他乐了,不止如此,我买的是情侣套装,你也有一件。于是就有了我和他自拍小米情侣装被刷屏的一幕。我打趣地问他,雷军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呢,他已经哼着歌去厨房里忙碌了。上班的地方离我家很远,倒两次公交一个半小时才能到达,早起就是必然了。我日日早起,丈夫也不贪睡,总是每日送我去车站,他总说路上黑,不安全。我想他已然忘记我曾一个人在东北度过了那几年,还曾只身一人去过俄罗斯,怎么就怕这一小段路的黑暗了呢。他总是送我,日子久了,竟也在他出差的日子害怕起黑暗与孤独来。
丈夫比我年长四岁,他待我总是百般呵护,和他一起的时候我永远是温室里的花朵。其实他不知道,在没有他在身边的时候我会自己搬运很沉的东西,会用扳手修理坏了的柜子,自己开罐头瓶,会做很多在他看来我不会做也不应该做的事,而这些,在我们在一起后,我就真的再也没做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丈夫的衣柜里堆的衣服竟全是我买给他的,他也在我的精心打理下开始变得有品味起来。同事们都夸他越来越会穿衣服,他只笑笑,媳妇儿给买的。每次参加我和朋友们的聚会,他也会精心修饰自己,刮刮新长出来的胡须,按照我喜欢的样子,穿白衬衣配休闲西装似的外套。平日里也渐渐只穿我买给他的带领子的毛衣,因为我曾说过,我喜欢绅士,尽管绅不绅士和衣服带不带领子没有必然联系,但他依旧这样做,一如既往。
大多数时候他更像是我的兄长,但有时候他也很孩子气。对于打游戏,他永远不能理解我看见他打游戏时候玩物丧志的猫抓似的心情,就好比我永远不能理解对着电脑打打杀杀有何乐趣可言一般。也许我们争吵最多的起因就该是这万恶的游戏软件了。我已经无数次听到他和我说过,最后一次,绝对是最后一次,玩完就把它删了。然而删是删了,可是我再次开电脑,英雄联盟图标总会在那里向我示威,挑逗着我的那一点点耐性。
对于我信仰佛教这件事,他本是不置可否的,然而也无影响,我们总是能找到最好的切合点。去年九月我大病初愈后,他和我说,以后每个月我们都去一次寺庙可好?我自然欢喜不已,问及原因才是我手术时他在心里暗暗祈祷,求佛陀助我度过此劫,愿望实现,礼当还愿。无论何种缘由,烧香礼佛的愿景总是美好的。于是,后来的每个月我们都会去一次寺庙,并非有所求,只愿安享片刻远离尘世和喧嚣的安宁。心无杂念的时刻我们才是最初的自己。
我们去的最多寺庙是位于乌鲁木齐市中心的红山大佛寺,那里因为面临重新翻修,香客也比其他寺庙少得多。我们之所以常常去那里,是因为我喜欢拿从山脚一直通到半山的石阶路。每次和丈夫牵手费心劳力地走上去我都有一种相濡以沫经过了人生太多苦难的畅快,然后再走过一条曲径通幽的林荫道,大佛寺的钟声和佛音越来越近,最后终于双双礼拜于佛前,总有一种仿佛相伴了几生几世的情感淌入心间。
他总是乐呵呵地,笑着跟我说,我早就给你算过命了,你命里缺我。我装作不理他,其实内心,早已经泪流成河。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叫,我们不知道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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