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与小资

在俄国的那一年我习惯了咖啡炒糊了的米粒一样苦涩的味道。满是泡沫的卡布奇诺，极端苦涩的黑卡，合人民币不到20的价格让我独享过俄国无数个惬意的午后，冬日午后的阳光明媚而耀眼。心无旁骛地望着落地窗外肆无忌惮的阳光，不经意地搅动汤匙，一整个又一整个的下午就那样美好地流逝。画美美的妆，听爱听的音乐，写想写的文字，做所有我想做的事。

二十几年的年华里再没有比那个时候更畅快的了。回国后的这一年，浑浑噩噩，跌跌撞撞，始终也没有勇气去触碰那年写下的那些文字。而今公众平台建起来了，原创的东西终是最珍贵的。等我终于鼓起勇气悉数我昔日的文字时才发现我竟这般平静。那些文字已经太过遥远，远到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所写。然而却又清楚地记载着年月日，确是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我所写，且多半是在托木斯克那座小城的某个咖啡馆完成的。而今我有大把地不知如何打发的时间，却再也写不出那样清澈的文字了。

那时候我的邻居们总在厨房里一边煮咖啡一边看书，咖啡的香浓弥漫了整个厨房，我像一个喜欢尼古丁味道的人总找机会靠近香烟一样迷恋上咖啡的香浓。我总记得那个叫露西的英国姑娘一手端咖啡一手捧书的优雅。仿佛咖啡成了优雅的另一个代名词。与其说我渐渐习惯了咖啡的味道，倒不如说我恋上了咖啡承载的优雅。美丽是人生每一个阶段都不可或缺的必修课。我渐渐习惯了着浓妆的俄国老太太，欣赏起80岁依旧穿高跟鞋的法国女人。那是咖啡国度里小资女人的美丽生活。

回国以后我进咖啡厅的次数屈指可数，倒是常常在菜市场穿梭。当生活细微到柴米油盐的时候，小资也就遥远了。我想起旧社会那些穿着旗袍画着美妆逛菜市场的女人，从没有如此时一样钦佩过她们。咖啡从我的生活里退场以后，我彻底地作别了昔日向往的小资生活。穿着时尚打扮精致地在嘈杂凌乱的菜市场穿梭所引来的异样目光一点儿不比看怪物的少。昔日读书的时候那个全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我终究在婚姻生活的琐碎里沦为整齐划一的甲乙丙丁。有一天我匆匆忙忙出门来不及化妆，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仿佛落了一件极重要的东西似的。后来我只是觉得不习惯，再后来竟能够大摇大摆地素颜出门了。化妆品的退出又将我和小资的生活拉得更远。我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翻看昔日再俄国时候拍下的照片。那个画美美的妆，总是自信满满，惬意地行走在俄国的大街小巷，常常安坐于咖啡馆的某个角落，思考人生也恬静写作的姑娘为何最终只被定格在尘封的旧照片里？

在美好的年华辜负年轻，在年轻的时候辜负青春，在青春的年代辜负热情，这是对生命赤裸裸地亵渎。我喜欢那个总是精心修饰自己后再美美地出门的姑娘，阳光、空气、清风都因为她的自信而鲜活起来。小资生活不是灯红酒绿的意乱情迷，而是一种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小资生活不是简单地点一杯卡布奇诺在咖啡馆消磨时光，而是懂得在匆忙中享受片刻的宁静。小资生活也不仅仅是化妆出门这么简单，而是要乐观自信的生活。小资与咖啡没有直接联系，小资与化妆品也没有必然关系，只是亲爱的姑娘，你需懂得用最好的方式爱自己。优雅地生活与年龄无关，积极地努力与处境无关，自信地过好每一天与容颜无关。

我期待着在城市的某个街角与美美的你相遇，随遇而安就相约在就近的咖啡馆，一杯卡布奇诺，一个甜点一起度过午后最美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