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哀之墓

莫里哀(一六二二│一六七三)是艺名，他本姓波克兰，地地道道的巴黎人，家境富裕。莫里哀从小迷恋演戏，成年后有违父命，随流浪剧团去外省巡回演出。莫里哀是法国戏剧大师，他在法国的地位和莎士比亚在英国的地位相等。莫里哀的作品是法国文学的骄傲，莫里哀的一些名作是法兰西剧院的保留剧目，常演不衰。在法国全国读者的民意测验中，如果雨果名列第一，莫里哀便稳居第二。

莫里哀的一生颇有戏剧性。一九七八年，法国推出一部题名《莫里哀》的电影，长三个小时，把莫里哀的一生经历，结合法国十七世纪社会的历史面貌，介绍得异常生动，一时十分轰动。莫里哀在离开巴黎的十三年间，接触实际生活，熟悉国情民情，积累创作经验，才真正成为今天文学史上的莫里哀。

一六五八年，莫里哀率领自己的剧团，返回巴黎，这时他三十六岁。一个剧团，从外省来到巴黎，要站稳脚跟，要打开局面，要在宫廷演出，要取悦于「太阳王」路易十四和达官贵人，要被市民百姓接受，谈何容易。莫里哀紧张地创作，紧张地演出，紧张地处理剧团业务和人事关系。一六七三年，莫里哀年仅五十一岁，在自编自导自演的《心病者》演出中间，在舞台上倒下猝死。莫里哀名副其实地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戏剧和舞台。莫里哀总共写下三十三部剧本，他描绘人生百态，多姿多采，鞭笞社会弊病，深刻无情，加上语言鲜辣生动，成为法国的国粹。德国大文豪歌德叹服地说：「莫里哀极其伟大，每次读他的作品，都感受到新的震惊。」

电影《莫里哀》里有许多令人难忘的镜头。镜头之一：路易十四从意大利订购的威尼斯贡多拉游艇，金光灿烂，靠人力翻爬高高的阿尔卑斯山，而饥民却在路边争抢和啃吃死马的肉；镜头之二：一六六二年，莫里哀在剧团宣布：他娶阿芒德．贝雅尔小姐为妻。阿芒德是他在剧团里的老情人玛德莱娜?贝雅尔的女儿。全团人员向团长祝贺，但玛德莱娜低头不出声，和莫里哀相对良久，最终抱吻莫里哀的手，表示接受事实。民间有莫里哀娶自己女儿的说法。镜头之三，莫里哀在舞台的座椅上倒下，众人慌忙把他扶回家里，阿芒德陪丈夫上楼的艰难步子，每一步都会是生离死别，每一步都会是世界末日。

莫里哀的正式死因是肺病。他死后的遭遇令人感慨。莫里哀生前揭露教会的虚伪，不遗余力。他咽气前，神甫拒绝为他做临终圣事。而没有教会的参与，死者是不能入葬的。亲友最后直接向国王求援。莫里哀的年轻妻子求见路易十四，恳请国王向大主教说情。国王犹豫。遗孀冒死求告：如果他丈夫是罪人，他的罪行是陛下首肯的。陛下不答。第二天，众人得知路易十四已传言大主教，教会看国王的面子让步，同意死者下葬，条件是不举行仪式，不在白天安葬，仅派两名神甫。

呜呼！法兰西的骄傲，差一点死无葬身之地！

莫里哀葬在拉歇兹神甫公墓里，在公墓正中部位的第二十五区，旁边紧挨著同为十七世纪文学大师、寓言诗人拉封丹的墓。莫里哀的墓是四条粗大的石柱托起的一个大平台，形制特别而又壮重，上面的「MOLIERE」（莫里哀）七个字母中，前四个字母已经剥落，但痕迹清楚。平台的底下，应该葬有喜剧大师的骨灰，应该有他的遗骸在安息。

不过，莫里哀死后留下的传说真不少。一些传说成了不解之谜。其中之一，是莫里哀是否真的死了。有一种说法是，莫里哀于一六七三年卷入宫廷高层的争斗，国王需要除去已经失宠的莫里哀。一七九二年，在莫里哀逝世一百多年后，有人挖掘莫里哀和拉封丹两人的墓，但没有找到任何尸骨。由此传开的说法是莫里哀没有葬在此地，甚至根本没有安葬。相传在他逝世的那天，一队人把演出《心病者》后回家的莫里哀劫走，塞进马车，匆匆逃离。另一队人买通他的妻子和亲友。这样，黑夜安葬和不举行宗教仪式等等的安排更显得合情合理了。

这样离奇的传说，会有更加离奇的下文。下文之一是为什么，因为莫里哀据称是一部谤书的作者，谤书包括五篇诗体的对话，激烈攻击王族的要人；下文之二是以后呢？莫里哀以后被送进巴士底狱，戴上一个皮面具，像「铁面人」那样在狱中活到一七零四年。更有甚者，说莫里哀最后出走意大利，隐姓埋名而终。

今天，莫里哀的墓还在，方方正正的大墓立在拉歇兹神甫公墓，供人凭吊，供人唏嘘，也供人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