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完了曹公前面八十回对妙玉“槛外人”形象的塑造,阐明了对妙玉的误解,有了前面的分析做基础,我现在可以自然的说明为什么我认为高鹗续写的妙玉的形象与曹公前期塑造的不能完全相符了。
能够相符的是妙玉被劫的结局,曹公对于妙玉结局的判词是“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注意的是曹公的用词、口吻,“可怜”“可叹”“违心愿”,对于妙玉的结局,是让人可怜,可叹的,结局非人力而为的,因此,就算高鹗结局写妙玉被劫也不会对妙玉形象有损,只会让人同情妙玉的遭遇,为这样“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的结局哀婉叹息。而妙玉的这个结局最终会引来一丝“嘲讽”的原因在于高鹗第八十七回“坐禅寂走火入邪魔”的续写。这也是造成了世人对妙玉形象的误解的最大推手。
首先误解的根源还是在于曹公一开始对于妙玉的判词,其中“云空未必空”,入了空门而心仍在俗尘,不一定是指妙玉“外高内俗”,而是指妙玉虽入空门,但仍有情,这情不是指男女私情 ,它还可以是高雅的才情 、 高洁的性情 、 纯洁的友情 , 和豁达的人生态度。前面也分析了入了空门并不代表是不俗的“槛外人”,出家人也难免带有俗气,真正的“槛外人”追求的是精神上的自由,而妙玉正是不畏世俗,拥有独立人格,追求精神自由的“槛外人”。而高鹗会把这“未必空”的情理解为“男女私情”,因此写下了这样的妙玉:妙玉在惜春处下棋,见了宝玉“脸红”,“痴痴的”,回家打坐“心跳耳热”“收摄心神”未成,然而“走火入魔”,外面游头浪子的谣言诋毁妙玉以及惜春评价妙玉“毕竟尘缘未断”,“造就”了妙玉“外高内俗”的“槛内人”形象。
对此,与曹公前八十回塑造的“槛外人”妙玉的形象大相径庭,有很多不合理之处。其中,妙玉为何要到惜春处下棋?高鹗在描写妙玉的两件大事“走火入魔”和“被劫”的前奏都是在惜春处下棋。
从前面贾母带众人去栊翠庵饮茶可看出,品茶都是贾母去栊翠庵,宝玉常来喝茶也是宝玉来妙玉处,邢岫烟也是主动去找妙玉,有一次凹晶馆续诗见妙玉走出了栊翠庵,但也是请黛玉、湘云二人往栊翠庵处去了,素日都是别人往妙玉处来,从不见妙玉主动去他人的住所长呆,就算妙玉愿与惜春下棋,也只会是惜春去往妙玉处找妙玉下棋,妙玉怎会在惜春处下棋。
再者,妙玉第一次在惜春处下完棋,晚上回去后走火入魔,这算是一次教训了,为何还要旧事重演,还要去惜春处下棋,而且夜不归宿,以致被来到惜春院内偷窃的强盗盯上,导致了悲剧的结局。这不符合妙玉孤高,聪明的形象。
另外,妙玉第一次在惜春处下棋,后宝玉来与之说话,为什么她要脸红,前八十回里,她连自己喝茶的杯子都直接递与宝玉,还当着黛玉、宝钗的面,赠梅花,送祝寿帖,都是光明磊落,二人早已如知己,常人眼中的 “亲密”“暧昧”举动对于妙玉来说是一种“越名教而任自然”的行为。她早已超越了僧俗男女的种种界限规约,她才不在乎什么男女私情,为人直率、狂傲,所以根本不可能有高鹗描写的脸红、心动一说,更不知其神不守舍,精神恍惚乃至走火入魔从何说起。
所以,我认为高鹗续写的妙玉的形象与曹公前期塑造的并不相符,所以不能把后四十回中妙玉的形象作为她“槛外人”形象的误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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