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尼亚夏日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影婆娑的窗棂,漫不经心地洒在室内一角积满灰尘的若干个似是随意摆放的瓶罐上,在这个摆放着老旧的十九世纪晚期风格家具的居室里,空气中偶有由风荡起的灰尘慵懒而缓慢地在光线中飞散。逐渐显现……。深浅聚散、光暗隐显,几件日常的瓶瓶罐罐在画面无声地水平排列着,没有斑斓色彩和繁复构图的视觉干扰,视线随着物化的形态以及精神的指引,自左至右缓缓移动,灰雅的中间色调从容淡泊地在几近凝固的时间里,素朴的画布上不张不扬地铺展,静静地弥散着最朴实的震撼力和直达灵魂深处的安宁与平静。
莫兰迪被称为僧侣画家,终身未婚,不曾离开波隆那,一生过着简朴的生活因为作品的区域性色彩浓重又被评论家称为地方画家。与莫兰迪往来密切的是文学评论家和作家,一群安静思考的人。波隆那的安静与蒙马特高地的狂放不羁对应,形成艺术家鲜明个性的观照。莫兰迪平凡而沈寂的一生太像他的画作,静静的展现着简单与神秘。
在莫兰迪那些大部分都未曾公开的私人信件中,他总是保持着一种过时的、 保守的谦恭,甚至对于很亲密的朋友也是一样。在里奥·朗基尼斯1928年写的文章中,艺术家的形象变得生动起来,作者在文章中如此刻画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莫兰迪形象:“一个平凡的小城,这里的每个人都长得又矮又胖。但莫兰迪却高大而瘦削,尤其突出的是,他还穿着宽松的衣服。”这听起来就像贾科梅蒂作品中行走中的人。
莫兰迪一生平淡似乎未见内心的痛苦,没有惊人的举动和浪漫的故事。他在艺术上虽享有一定知名度,但淡泊名利。他低调和内向的性格,使他全身心地专注于坚持独立 探索绘画艺术。在这宁静和孤独的一生中,他形成了独特的生活方式和性格,这些因素都直接影响了他的艺术道路。
莫兰迪一生孤独,西方有句谚语:天才皆孤独。大凡天才艺术家皆孤独,孤独者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亦或如老子之言:“君子不为大,终能成其大。”莫兰迪孤独一世,孜孜以求,然其之所得游于五行之极,三界之外。
莫兰迪的世界是寂静的!这是一个高度纯化的精神世界。
莫兰迪通过对那些简单器皿和寻常风景来捕捉其内在的动人精髓,他一直遵循着可靠的中间阶级的趣味和标准,追求其闲适而谦和的心境,远避尘嚣,万念俱寂,日复一日地描绘着那种朴实无华的寻常,在现实的物象和心中的自然中寻找差距,终其一生而始终不渝。他的作品中的诸元素都没有丝毫招揽的动机,既不着意去表现常人眼中的空间、体积、比例,对物象的质感也不作细致入微的再现,而是将瓶罐的质感、表面的反光减至最弱,对色彩的表现也极具克制力!他是以心灵状态的色彩来挖掘实在性的“宁静骨骼”的方式 。
莫兰迪每天把时光完全交给满是灰尘的静物和油彩,如同修行的高僧,在最简单的形体中寻找宇宙的秩序与和谐,回归古典的宁静。真正的现代主义者往往是一个古典主义者。莫兰迪的作品有一种浓郁的宗教气息,一种形而上的哲学的沉思。如一句忧郁的诗句,亦如一段优美的和眩。简单而丰富,平淡中自然散发出浓浓的诗意。
作为东方人,我从中读出的是一种悠远的古意 ,一种宁静致远 ,淡泊明志的人生境界。这种宁静已经被我们现代的喧嚣遗忘了今天的中国当代艺术太热闹了,每个人都尽量鼓噪出最大的分贝。欲望和财气充斥了艺术场域,谁来做高尚的隐者?重要的不是艺术,艺术仅仅是一块遮羞布,用来欲盖弥彰地掩饰赤裸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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