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卢梭与碗糕仔

亨利卢梭与碗糕仔

亨利.卢梭（1844-1910），铁匠之子。19岁时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因受人唆使偷了主人的15法郎。事发后为逃避坐牢和维护家庭尊严自愿加入军队。
　  有关卢梭的军旅生活一直说法不一。翁热的第五十一步兵团曾参与拿破仑三世援助墨西哥的战事。据说卢梭因此在中美洲的热带丛林滞留了大约一年半时间，另一种说法是他只是听到了同团士兵的追溯。总之，在他的晚年，一个神秘的绿色王国一再重复在他的画板上面。
　  退伍后，卢梭于1871年进入巴黎市政海关，开始一名税政员的生涯。在此后22年，他把业余时间完全用在学习绘画与音乐的个人世界，成为一名忠实的“星期日画家”。在手记里他写到：自然之外，我没有别的老师。
　  卢梭的7个子女只有第四个长大成人，而他们的母亲在38岁时去世。1893年，他从海关退休，——一个真正的画家卢梭从此诞生了。
 
　　碗糕仔（1957-  ），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早年，碗糕与另两个孤儿院幼童阿占、红豆一起被不良养父训练成巴士扒手；成年后，碗糕与阿占成为一流的职业画盗。
　  碗糕与阿占在法国的行动被养父出卖，遭遇伏击。为了给弹雨中的阿占解围，碗糕驾车冲向海面上追杀者的汽艇。
　  有关碗糕的生死在此后的三年中一直说法不一。他深爱的红豆妹妹后来嫁给了阿占。
　  三年后，当他再次出现在香港的时候，他坐着轮椅，——一个真正的艺术鉴赏家碗糕从此诞生了。
 
　  亨利.卢梭退休后，微薄的收入难以维持日常简单开销。后来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开办学校。他决定教授的科目包括发声、音乐、绘画和视唱。最初报名的两名学生是72岁的洗衣妇和80岁的建筑师。但后来，学音乐的学生居然多了起来，似乎是他的仁慈、厚道为上帝眷顾，决定给他的生活带去欢乐。
　  1885年，卢梭的画作第一次在官方沙龙公开展览，其中一幅被观众用刀子割破，并拒绝赔偿。
　  在别人推荐下，1886年，卢梭选送四幅作品参加了独立美展，包括著名的《嘉年华会之夜》。此后，几乎每一年，他都参加年度独立美展；而几乎每一年，他笨拙、幼稚的风景画、肖像画总是受到人们的起哄和取笑。但同时，他的画作也博得包括画家奥古斯特.雷诺阿（让.雷诺阿的父亲）、雕刻家奥古斯特.罗丹在内的等著名艺术家的好感。
　  退休以后，卢梭的画作逐渐得到推荐和好评。晚年的卢梭被虚幻的热带丛林风景迷住了。年纪渐长、体力渐衰的他无法再进行长途写生，这时巴黎的亚尔丹植物园成了最好的采景地。他采集标本，描绘的植物几乎和标本图一样细腻和精确，但这只不过是幻想的媒介。当他创作时，强烈的主观主义风格必将再次发作。
　　亨利.卢梭这段时期的画作包括《有狮子的丛林》、《有猴子的热带林》、《橘园中的猴子》、《袭击野牛的老虎》、《被豹子袭击的马》、《被豹子袭击的黑人》。这些往往仅是换了角色，构图完全一致，背景基本相似，风格大同小异的画作，象喋喋不休的唠叨，神经质的絮语，象久玩不衰的恶作剧一样，让闷汉们看得心烦意乱，几欲崩溃。
　  其中《弄蛇女》被视为卢梭晚年热带时期的代表作。画家德洛内的母亲从印度旅游归来后，卢梭从她口述的见闻中获得印象，综合自己在马戏团见到的蛇舞，再加上他幻想的异域情调，按照他独有的造型秩序组合起来这一神秘画境。
 
　　碗糕回到香港后，向养父求助遭到无情的拒绝和抛弃。他从此不问江湖，蜗居在寓所中，养鹦鹉，画画。他将卢梭1907年的油画《弄蛇女》改成了壁画，原尺寸（169 X 189.5cm）差不多被放大了四倍：
　　向晚的月光下，无名阔叶植物的蜡质叶片肥硕而肉感，焕发出温顺的哑光；绛紫色的浆果颗粒饱满，布满银白的粉霜；黑人女子吹奏奇妙的乐音，群蛇随笛声婀娜起舞，探头趋向她的方向；湖面静谧，缓和的涟漪微漾。——这是一个小型的天堂，如置身地中海，或加勒比海暖湿的空气中，周遭的气息慵懒而颓废，唯美而暧昧。
　　红豆知道碗糕仍然在世后，贸然来访。蓦然相对，碗糕竟然一把转过了轮椅，再转回来时已是言笑晏晏，若无其事。但架上的鹦鹉泄露了心事，它深情地招呼道：红豆妹妹，红豆妹妹！
　  碗糕与红豆的脸上不约而同出现一丝窘迫，然后微笑，坦荡的微笑。碗糕将红豆拉在他的残腿上，以轮椅导游他宽敞的画室。
 
　  1893年后，卢梭结识了敏感的雅里、促狭的高更，还有德加、斯特林堡、马拉美等文艺界的精英。不论是否获得邀请，他总是出现在聚会中。他曾提出用自己“在美术界的关系”帮助德加，令当事人哭笑不得。
　  卢梭在朋友中素有“好好先生”之称，这是大家揶揄他头脑简单、行为可笑，为人就象孩子一样坦率、真诚、单纯。他一直是大家嘲笑和捉弄的对象。1907年，卢梭又犯了跟19岁时一样的错误，轻信他人受骗牵涉到一起情节严重的欺诈案。但这次他的绘画和性格帮助了他，所有人都认为这么天真的人是不应该有罪的。最后审判的结果颇具戏剧性，法官宣判免去卢梭的牢狱之灾，只付100法郎的罚款。听到判决，卢梭高兴地大声请求为法官夫人画像。
　  1908年毕加索在一家旧货店到卢梭的《M小姐》。他对此事描述：卢梭的出现不是偶然的，他代表着一套完整的思想。当他向店主询问这幅大尺寸油画的价格时，“5法郎，”对方答道，“你可以用背面画。”
　  为庆祝这一收获和赞美卢梭的艺术，11月，毕加索在著名的“洗濯船”宴请卢梭，晚会上云集的先锋艺术家们向卢梭高呼万岁。——这个卢梭得到最多尊重和光荣的夜晚，由于差错，订购的晚餐没有送到。
　　 1910年8月，亨利.卢梭意外割伤腿部，一个月后因败血症去世。
 
　  碗糕后来与阿占、红豆重新联手，盗回那幅当初令他们天各一方的名画。在最后与养父一帮的搏斗中，所有的谜底以一个戏剧性场面得到揭晓：他从轮椅上飞身而起，从义肢中拔出伪装残废的双腿，用4个360度侧身翻转和7个空翻将他的养父踢到了12米开外。
　  当从他们手中盗走的名画最后物归原主后，这一场充满幽默和狡黠的报复行动也宣告了结束。碗糕此时该做的就是与阿占与红豆，原来的师弟和原来暗恋的师妹告别，祝他们“春梦了无痕”，从此各走他方。但在这对年轻夫妇的挽留下，碗糕随他们到了美国，成为他们接二连三不断出世的孩子的教父兼保姆。
 
　　
　  亨利.卢梭,这位毫不理会透视法与明暗法的画家，他完全服从儿童的视觉习惯，创作充满朴素气息与原始意味的作品。他拥有纯朴的赤子之心，以大智慧面对小聪明。如果以他的画名来形容他的气质，我想应是《愉快的诙谐者》；如果以他的言论来评价他的地位，我想应该正如他自己对毕加索所言：我们是这个时代的两大画家。
　  碗糕，这个盗画贼出身的鉴赏家，对生活中出现的变数，旷日持久地苦心经营着反扑，想看看到底是谁在玩谁？而面临友情、爱情冲突的尴尬，却以不变应万变，淡然化解。其实在《纵横四海》这部影片中，周润发饰演的碗糕还有很多戏可以发挥。不过，我当初也根本没指望吴宇森针对他的个人世界做足文章。
　  那些天真的人，无论是视艺术为游戏，还是视人生为娱乐的，都是有福的。大约10年以前，当我在吴宇森这部《纵横四海》里忽然发现《弄蛇女》时，我几乎是以一种惊喜的心情注视着亨利.卢梭与碗糕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