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实的助手兼朋友
有一家《新时代》报纸开始对这位卓越的科学家大肆诽谤。该报一期接一期连篇累牍地刊登一些攻击巴甫洛夫虐待狗的短文。
巴甫洛夫对这些“犬吠”是不屑一顾的。但是,事情并不只限于报纸上的文章。有那么一位男爵夫人梅茵道尔芙女皇的宫中女官,俄国保护动物协会主席闯入实验室来找他。好像要亲自了解一下实验室用狗的豢养环境,并且证明狗在这里不受折磨。
科学家很不乐意放下手中的工作,出来见这位穿着皮袄的宫中女官,她头戴一顶怪模怪样的帽子像个鸟窝。这是当时的时装款式。
男爵夫人疑惑不解地举着长柄眼镜注视着这位闻名遐迩的生理学家。他穿的不是根据他的职位应该穿的将军服,而是斜领衬衣,系着皮带,裤子的腰围显然是肥大了些,他不时地用手提裤子。总的说来,没有任何威风可言,说话很快,断断续续,重复问话时总爱挥手,手掌放在耳朵边上。说出的是一些粗俗的俚语,谈到狗的时候,总是说“肚子”,而不说腹部。当助手动作迟缓时,他说:“等个什么劲儿,还不快打开节拍器。”而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帝国医学院里!
男爵夫人觉得她的体面受到亵渎,认为巴甫洛夫可能有意怠慢宫中女官。但她哪里会知道,巴甫洛夫教授无视最严格的命令,坚决拒绝穿将军服。他经常把将军服挂在办公室的柜子里,只是外出讲课时才拿出来。而教授穿的是男爵夫人碰到他时穿的那件斜领衬衣,或者是一件带有蝴蝶领结的普通衬衣,外面罩着西服上装。
有时他不穿西服上装,挽起袖子,裸露出一双青筋暴起的强壮的手,人们经常看到他就是这么一副打扮。不仅在实验室里,有时在院子里,和他的同事们一起玩击木游戏。除了梁赞来的那些扛大活的,谁还玩这个呢?
那位男爵夫人梅茵道尔芙心想,这还了得,一位教授的行为举止竟会如此有失体统。难道说这样的大学者还能骑自行车去上班?而巴甫洛夫却认定这种交通工具比其他什么都好,他戴上自己彩色的鸭舌帽,骑车走东窜西,别人怎么看他他全不在意。他讲话时也不挑字眼,他觉得这样谈吐更方便些。也从来不拘小节,当别人称他“阁下”时,他很不高兴,并且立即更正说:
“我是伊凡·彼得罗维奇,或教授。而你说的那个什么‘阁下’是狗的绰号。”
提起狗来,他的话可就多了。
有时候,发现什么新事物时,他说这是托小狗的福。
如果事情进展不顺利,他说恐怕得从小狗身上打主意。关于用狗实验的情况,他津津乐道,不论对象是什么人。就是对男爵夫人,他也不厌其烦地向她介绍自己的科研项目,如数家珍。虽然他也知道这是对牛弹琴。
男爵夫人频频点头,她帽子上的鸟翅膀也在不停地抖动着,而她的长柄眼镜却盯住了“那些可爱的小狗”,它们这是怎么啦,那么可怜,都裹着绷带?要把它们怎么样呢?总是用刀割它们?甚至还专门给狗预备手术室,多么可怕呀!你们当真在搞活体解剖?
俄国保护动物协会主席离去时非常不高兴。不久,她给军事大臣写了封信,信的名称就叫做:《关于活体解剖——一种假冒科学之名的不法行为,士可忍孰不可忍!》
信中写道:
“……动物实验无论往者或今后也均于科学以及生活毫无裨益,且有害处。换言之,使动物遭受到巨大痛苦。有鉴于此,务将动物实验限制到最小范围,并置于动物保护协会会员们严格监督之下。”
收到此信后,军事大臣立即作出这样的批示:
“建议军事学院对此问题作出学术结论。”
医学院的学术会议委员会的答复报告,使人明显感觉得出巴甫洛夫那股无名之火,这是由于居然有人斗胆侵犯科学家的尊严,用假惺惺的慈悲而且出口不逊,这一点使巴甫洛夫实在受不了。
报告中说:
“只有那种没有半点良心的人才能身穿皮袄和羽毛,每天吃着应有尽有的动物和鸟禽,骑阉过的马,参加打猎。总而言之,为了满足自己的要求而给成千上万的动物带来痛苦和死亡,但同时却责备为了科学而给动物带来的痛苦。”
“不,大人先生们!另找别的碴来表达你们对动物的温情吧!但是,人类可谓认识生命、减轻病人痛苦的强烈愿望,是任何禁令也不可能抹杀的。”
巴甫洛夫觉得这还不够。他还在经过医学院学术会议批准的委员会报告后面附上了自己的特别意见。
他能够在必要时,用不着费很多口舌就叫别人同意他的意见。他发言反对医学院半军事化章程时就是这样。按照这一章程,学生们的权利受到严格限制,把他们和士官生相提并论。在巴甫洛夫看来,对教授们实行任命,而不是选举,也是同样荒谬绝伦的。
在医学院的全体教师中,只有巴甫洛夫一个人参加了俄罗斯高等教育界的进步活动,并且在警察对高等学校的监视一日不停止,科学家就拒绝讲课的抗议书上签了名。
医学院领导费尽心机破坏巴甫洛夫教师的生活来作为回敬。要么不给他分配公家住房,要么就是不批准他学生们的论文。
巴甫洛夫的女学生别茨波卡娅使用闪烁的电灯光作为信号,对狗进行强烈刺激,狗不仅分泌大量的唾液来回答这种刺激,而且还扑向电灯泡,要把它毁灭掉。狗在发脾气呢!别茨波卡娅根据实验和其他资料,提出了她的博士论文,并且决心维护它。
当时聚集在彼得堡的一些唯心主义科学家,经过策划,决定利用他们在军事医学院的多数,企图使这篇博士论文得不到通过。当举行学位论文答辩时参加的人除医学院理事会的成员外,还有不少来宾,其中包括来自国外的科学家。论文宣读完毕,别茨波卡娅顺利地通过了答辩。但最后表决时,那些反对派除一个人放弃原来的见解外,都投了反对票。论文被否定了。巴甫洛夫异常愤怒,他好不容易抑制住自己的冲动,走上讲台,冷静地说道:
“先生们,在这里进行着一件最不公平的勾当。你们或许认为,我将因此受到损失。不,不会的。受到损失的,是反对客观地研究大脑科学的敌人本身。此外,我要告诉你们,我不能再是你们理事会的会员了,我要退出学院。”
巴甫洛夫说完了话,昂首健步穿过人群,一直向大门走去。巴甫洛夫退出军事学院这一事件,当时传遍彼得堡的科学界和所有大学。这是对反动势力的一次有力打击。后来,随着革命学生运动的高涨,学院当局不得不作出让步,重新通过了别茨波卡娅的博士论文,派出代表团,请求巴甫洛夫回到学院里来。巴甫洛夫胜利了,他重新站在军事医学院的讲坛上。他还是该说什么说什么,他慷慨地说:
当我做能使动物致死的实验时,我对之深表同情,感到我将终止一条活蹦乱跳的生命,我是残杀活动物的刽子手。当我动刀宰割活动物时,我听到自己受到严厉的谴责,我用粗暴的手破坏了好端端的机体,使它不能再生。但是我忍受这一切是为了有利于真理,有利于人类。他们提出要把我和我的活物试验置于某些人的经常监督之下,但对于为了寻开心而去折磨动物的事却反倒不闻不问。
“于是,我义愤填膺,我相信这不是对活的、有知觉的、受害者,高尚、光明正大的同情心;这是无知在反对科学,这是黑暗势力在仇视光明,这是一种伪装得并不高明的假慈悲。”
后来,根据巴甫洛夫的倡议,在研究院楼前建立了狗的纪念碑,以表示向这些忠实的“朋友”、工作中的“助手”和享有权利的“战友”致敬。
在一幅半浮雕的下面,有他亲手撰写的题词:
“让狗以它从史前时代起就成为人类的助手和朋友,为科学作出牺牲。但是我们的尊严责成我们,这样做时一定,并且永远要减少不必要的痛苦。伊·彼·巴甫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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