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苦的晚年
1793年10月,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国民公会颁布了《革命历》。它以公历9月22日为一年的开始。一年也分为12个月,名次分别是菊月、雾月、霜月、雪月、雨月、风月、芽月、花月、牧月、穑月、热月和果月。第二年,也就是1794年7月27日,正是新历的热月9日,反罗伯斯庇尔的集团发动了政变,雅各宾派专政终结,发动政变的热月党人统治了法国。法国的上升的革命运动到了尾声,政权从资产阶级民主派手里转到了资产阶级右翼手里。
从这个时候起,博杂的世界对拉马克展开自己的真实面目,严峻而且残酷。
苦难的历程开始了。
不久,拿破仑又发动了雾月18日军事政变。1804年,他在巴黎圣母院举行了加冕典礼,拿破仑成了法兰西帝国的皇帝。
1809年,拉马克发表了《动物学的哲学》全面阐述了进化思想。
拿破仑改变了雅各宾派的反宗教政策,早就着手同教会以及罗马教皇握手言和。
专制政权和教会都不需要进化学说。
几乎所有的势力都在声讨进化学说。
拿破仑在科学院的盛大集会上,对拉马克冷嘲热讽。
拉马克在坎坷的道路上艰难地跋涉着。
拉马克有几次梦见了妻子,梦见妻子在细心地照顾他,温柔地安慰他。但可惜好梦不长,每次总是在他被感动得即将忘记苦恼的时候醒来。他是多么想重温好梦啊!
苦恼,就在身边,幸福,却离他很远。
有许多科学家,为科学事业而终生未娶;也有许多科学家,有一个贤惠温情的妻子,幸福的家庭,使困顿的科学家有避风的港湾,停泊的码头。但是,拉马克的家庭却是不幸的。
还是不要提吧,不要用钢刀去扎拉马克的心吧,拉马克自己,也从来不提家里的事。
他不只是结一次婚,但是他的妻子,不是先他而死,就是弃他而去。现在,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终日陪伴他的除了科学,便是贫穷。
1814年4月,反法联军进人巴黎,拿破仑退位,被流放到意大利西海岸的厄尔巴岛。在联军刺刀的保护下,波旁王朝的路易十八回到了法国王位上。复辟的波旁王朝,对革命进行报复,实行白色恐怖,杀戮革命时期的活动家,有近10万人被认为有政治危险而革除了职务,亡命归来的贵族和教士猖狂一时。
曾经衷心拥护过革命的拉马克,日子更加艰难了。从此以后,令人心酸的事便扑面而来。
那是1819年的一天。
教堂的钟声迎来了黎明,也唤醒了沉睡中的拉马克。这位已经75岁的老人,缓缓地伸展着手臂,睁开了双眼。
“天亮了吗?怎么还是一片黑暗!”
不幸像是一条铁棍,对准老人发出沉重的一击,拉马克双目失明了。
从此,巴黎那条清冷的街上,那座简陋的破屋里,一位老人在黑暗的日月中整理着他那超越时代的生物学思想。照顾他的,是他的女儿柯尼利娅。他讲,女儿一个字一个字地记录。
这时候,他们父女两个很贫穷。但黑暗,没有阻挡住科学的脚步!
有的科学家在晚年时或还早一些时候失明了。1637年,伽利略双目失明了。他用望远镜放大的星,在他面前缩小得完全看不见了!他不能再研究天文了,但双手仍摸着摆锤,测量着时间。
欧拉右眼失明的时候,才28岁。1766年,他的左眼也完全失明了。从此,欧拉便与光明告别,陷入漫漫黑夜之中,再也看不见数字和符号了,再也不能到天文台进行观测了,再也眺望不到蔚蓝的波罗的海了,但他还在继续着科学的思索。
但是却很少有哪一个科学家像拉马克这样贫穷,无独有偶,也有过这么一个!
那就是德国天文学家开普勒。他的贫穷像拉马克,或者说拉马克的贫穷像开普勒。谁比谁更穷,难分伯仲。科学史学家们说:“开普勒只有疾病和贫困。”
1598年,为了去布拉格拜布拉赫为师,开普勒曾带着妻子儿女,忍着饥寒劳累,长途跋涉。不幸中途病倒,在一个小客栈里躺了几个星期。一个拖家带口的远行人,病在异乡,又身无分文,怎能不愁肠寸断!慷慨的布拉赫给他捎来了钱,才使他摆脱了狼狈困境,来到布拉赫身边。
年迈花甲了,开普勒还拖着病体,在阴寒的秋日,去布拉格为生存而筹钱。他那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愁容。他步履沉重,一步三摇,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下。可为了科学,为了妻儿的生计,他拼力前行……
拉马克的贫穷真像开普勒!
他凄苦的晚年,又很孤寂。他双目失明之后,每天所忙的一些东西与他无缘了。他的国立博物馆的位置已经由别人替代,用不着他再为象的生病、山羊的发育、小公牛的形状、小狮子的牙齿等患愁了。这些可爱的动物落在别人的手里了,拉马克再也看不到它们了。
他门可罗雀,只有圣希雷尔还常来看他。
但拉马克仍然在以惊人的毅力工作着。他身边唯一的亲人——女儿柯尼利娅陪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记录着他口述的科学思想。
无法详细统计拉马克丰富的成果!
拉马克认识卢梭后,制定了“二叉分支”法。并第一次在1778年出版的《法国植物志》中运用了这种方法。并且,人们今天还在沿用着。
他的《法国植物志》的出版,引起了科学界的注意。他的另一位导师布丰找到他,推荐他到巴黎科学院,使他成了植物分部的研究员。
他创立了“生物学”这一名词。
1782年,他编写植物学词典,后收入百科全书。
1791年起出版《植物学图志》,提高了他的威望,使他成为皇家植物园的管理者。
1793年,一直是作为植物学家的拉马克以巨大的努力,钻研新的领域:动物学。
1794年,出版《关于物质基本过程的原因的研究》。
1801年,发表《无脊椎动物分类系统》。在这里,初次以文字的形式提出进化学说。
1809年发表主要理论著作《动物学的哲学》。
《无脊椎动物自然史》使他成为世界第一流的科学家。这部巨著有七大卷,最后的一卷半,是在他失明后口授写完的。
1820年,他又发表了《人类意识活动的分析》一书,这也是在他失明后的岁月里写的。
拉马克失明之后,还照常出席科学院的研究员会议。居维叶这时仍然保留着科学院的最高职务,同时又是政府的要员。无论是居维叶,还是科学院的其他科学家,尽管他们大都不同意或者反对拉马克的进化学说,但同时却不能不承认拉马克在生物学领域所取得的成就。
1828年7月11日,又是一次科学院研究员的会议,拉马克的脸色很不好。人们不禁悄声议论开来。
从那以后,拉马克就再也没有出过门,科学院的会议上,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位盲人的身影。谁也不知道,以后的岁月他是怎么度过的。
圣希雷尔曾经来过。拉马克躺在床上没有起来,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极点了。他和圣希雷尔谈得很多。竟然,他还回忆起了1779年,他带着小布丰游历欧洲的事情,谈到了在德国、匈牙利、荷兰等国看到的植物。甚至还提到布丰的著名论断:风格即人。这大概是拉马克和圣希雷尔最后的一次讨论。
瞧着如风前残烛的拉马克,圣希雷尔心中很难过,但也同时充满了敬意。圣希雷尔知道:伽利略、布丰,他们都曾在恶势力的压迫下,被强制写了悔过书,违心地声明放弃和《圣经》上所说的相冲突的观点。
“这是由他们所处的时代决定的,并不妨碍他们成为伟人。其实,拉马克学说的直接来源,恐怕还是发现和提携他的布丰呢!不过——”
圣希雷尔继续想到:
“拉马克毕竟从来也没有屈服过,他是公开向《圣经》宣战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圣希雷尔又来看拉马克。看上去,拉马克气色要比往常好一些。看到圣希雷尔来了,柯尼利娅显得很高兴地对他说:
“您看,圣希雷尔先生,我爸爸今天的精神很好!”
圣希雷尔也很高兴,他和柯尼利娅坐在拉马克旁边,高兴地聊了起来。拉马克很认真地听,仿佛不时地发出微笑。
柯尼利娅还讲了一个小故事,圣希雷尔也认真地聆听着。
故事里说,猫和虎曾经是好朋友。
一次,虎问:
“猫!你逮老鼠是真想为人类兴利除害吗?”
猫诡诈地一笑:
“只想博取主人的欢心而已,如果能偷到一条鲜鱼,我宁愿放弃老鼠。”
虎十分惊讶。
“那么,你是真的喜欢人类,想和他们住在一起吗?”
猫忍不住笑了起来:
“傻朋友,我每天察言观色,哗众取宠,无非是希望主人多丢些大鱼大肉。”
虎大失所望,哀叹看错了朋友,从此与猫断交,跑到山里,逍遥自在地做起了万兽之王。
然而,猫凭借复杂的人事关系,在人类面前为虎美言了几句,人类也唯恐纵虎归山,会使天下大乱,于是委屈虎做了“猫科”里的一员。但是,虎丝毫也没有对猫表示感激之情。
一天,猫和虎不期而遇。猫抖了抖胡须说:
“虎哇,别怄气了,嫉妒我的才干恰恰证明了你的无能,还是让我们重归于好吧!”
虎嗤之以鼻:
“贱猫,你太高估自己了,我宁愿啸傲山林,自食其力,也不愿奴颜媚骨地寄人篱下,过着不劳而获被豢养的生活。”
虎的话鞭辟入里,入木三分。猫羞得垂下了头……
故事刚说完,两个人一看拉马克,见他已经睡着了。再仔细一看,原来拉马克已经是永远地睡着了。
柯尼利娅抽泣起来。
这是1829年12月8日,法国的深秋。屋子里很暗,圣希雷尔和柯尼利娅向外望去,只听到秋风萧萧,看不出是下午,还是黄昏。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