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开放存取及其研究进展
符合开放存取精神之科学信息出版与交流活动可以追溯到20世纪60年代，但是严格意义上的开放存取运动出现在20世纪90年代万维网兴起之后。在过去的十几年间，开放存取从少数人的理想信念和试验行为，发展成为各国政府、学术界、图书馆界和出版界共同关心的重要课题。各种研究活动和实践活动日新月异，并对全世界的学术出版和科学信息交流格局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
1.3.1 开放存取运动沿革
1.3.1.1 开放存取运动产生的现实背景
学术期刊论文的作者与商业性图书期刊的作者不同，后者写作和出版的主要目的之一是获取稿酬或版税，前者则主要为了扩大在研究领域的影响(research impact)而发表论文。[157]所以从作者的角度来看，给获取论文人为设置障碍的做法，如收取高昂的期刊订阅费等，就如同向商业广告的受众收费一样，是不合逻辑的。[158]另外从理论上来说，由政府和纳税人资助的研究活动，其成果不应该由私人拥有或控制。[159]但是在传统的纸张印刷出版时代，与订阅费相比较，高昂的出版和传播成本是以学术期刊为核心的传统科学交流系统更加难以克服的障碍;于是承担这种成本的学术出版商有了存在的理由，并伴随着近现代科学技术的产生和发展而壮大起来。
然而近十多年来，有两个因素开始动摇这个由“出版商作为学术期刊的出版发行者和图书馆作为学术期刊提供服务者”[160]的科学信息交流系统的基石。一是经过大量兼并收购逐渐取得市场垄断地位的学术出版商持续提高期刊价格以攫取高额利润[161]，加上图书馆经费缩减使得始于19世纪70年代的“学术期刊危机”(Serial Crisis)愈演愈烈，图书馆没有能力提供科学研究所需的文献信息，从而影响了进一步的科学研究和教学活动[162]。被广泛引用的美国研究型图书馆协会(ARL，Association of Research Libraries)的统计数据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与1986年相比2004年期刊平均价格涨幅为188%，美国研究型图书馆用于购买期刊的费用涨幅高达273%;而面对品种不断增加的期刊市场，美国研究型图书馆2004年订阅的期刊种数只比1986年增加了44%。二是互联网的普及使得原本高昂的印刷与发行成本降至极低，并在理论上极大地提高了文献可能的传播范围。在这样的情况下，以牟利为首要目标的出版商被认为只会阻碍科学信息交流。于是，学术界和图书馆界开始质疑传统学术出版发行体制的合理性。尽管为保证文献质量采取的措施如同行评议等所导致的成本并未消失，转向新的出版传播系统以及维持新系统的正常运行也会引发新的成本，但是随ICT普及而来的挑战学术出版商垄断地位的可能性已经促使“专业学会、大学、图书馆、基金和其他人热情地拥抱开放存取这一新模式”[163]，以创建真正服务于科学活动的信息交流系统。
1.3.1.2 开放存取运动的发展历程
尽管20世纪70年代就有一些预印本数据库问世，如高能物理领域的斯坦福公共信息检索系统(SPIRES，Stanford Public Information Retrieval System);而且早在1971年，Michael Hart就创建了旨在“让全世界所有人都能够自由地获取为数众多的著名重要文献”的谷登堡计划[164]，但是一般认为“开放存取”和“开放存取运动”是较新的概念，只可追溯到90年代初。[165]
1987年，锡拉丘兹大学研究生Michael Ehringhaus创办了免费的同行评审电子刊《成人教育新视野》(New Horizons in Adult Education)，它几乎具备了今日所谓开放存取期刊的全部元素。1991年万维网的发明导致了电子信息的爆炸性增长，更多免费的同行评审电子期刊问世了。如Edward M.Jennings于1991年创办的《E期刊》(Ejournal);1989年创办，3年后成为免费电子同行评审期刊的《公共存取计算机系统评论》(The Public-Access Computer Systems Review)，等等。除此之外，还出现了若干电子印本仓储，较早的如由物理学家PaulGinsparg建立的高能物理领域的电子印本仓储arXiv等。这些新型出版形式的共同特征就是提供对电子出版物的免费存取，因此它们逐渐被称为“开放存取出版”。
在随后的几年间创立了数百种开放存取期刊，但是半数以上都中途夭折了，还有许多每年只出版几篇文章。[166]1999年Harold Varmus博士提议建立一个生物医学领域的开放存取网站，发布该领域经过同行评议和未经同行评议的论文，公共医学中心(PMC，PubMed Central)由此诞生。由于应者寥寥，2001年初Varmus博士牵头成立了由科学家和研究人员参与和管理的非营利性组织科学公共图书馆(PLoS，Public Library of Science)，宣布他们写稿、审稿、编辑及校阅的对象只限于那些出刊6个月后免费将论文提供给社会大众自由使用的期刊;但是在刚开始的两三年间，该项目似乎也并未达到倡议者的预期目标。总而言之，在开放存取出现后的十多年里，尽管也有一些成功的典范，如关于互联网研究的《第一个星期一》(First Monday)[167]，但是这一阶段的开放存取出版相对于科学出版总量来说仍然是微不足道的。[168]
2001年12月1～2日，开放社会研究所(OSI，Open Society Institute)在布达佩斯召开了一次小型会议。在会上，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学科领域，持有各种观点的与会者——他们大多拥有从事早期开放存取运动的经验，探讨了如何利用OSI等机构的资源来协调各种分散的开放存取计划和方案，集聚所有支持开放存取的力量，以便最终能够在互联网上自由地存取各个学科领域的研究论文。会议的一个重要成果就是2002年2月14日发布的《布达佩斯开放存取倡议》(BOAI，Budapest Open Access Initiative)。该倡议给出了迄今为止仍被广泛认可和接受的关于开放存取的定义，并提出了两条对经过同行评议的期刊文献实施开放存取的途径，即作者自行存档(self-archiving)和开放存取期刊(open access journals)。[169]截至2006年3月初，已经有3 998名个人和343个组织签名响应和声援倡议。
2003年4月11日，在霍华德·休医学研究所(Howard Hughes Medical Institute)位于马里兰州切维柴斯的总部召开了为期一天的会议。一群对科学文献开放存取感兴趣的人集合在一起起草了《比塞斯达开放存取出版声明》(Bethesda Statement on Open Access Publishing)，并于2003年6月20日公布。它明确提出开放存取出版必须满足的两个条件(参见:1.3.2开放存取的涵义)。2003年10月20～22日，由德国马普学会(Max Planck Society)发起的包括德国、法国和意大利等多国科研机构与基金会参加的“科学与人文知识开放存取大会”(Conference on Open Access to Knowledge in the Sciences and Humanities)在柏林召开，会上依据布达佩斯和比塞斯达提倡的开放存取精神签署了《柏林科学与人文知识开放存取宣言》(Berlin Declaration on Open Access to Knowledge in the Sciences and Humanities)，鼓励科学家以开放存取的方式来出版论文。至此，开放存取覆盖的学科范围从自然科学领域向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领域延伸。
经由布达佩斯、比塞斯达和柏林3个重要宣言，相关各界人士对于开放存取的内涵和外延有了较为明确和完整的认识。许多国家如英国、美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等国的政府都对开放存取表示了支持(参见1.3.3.1政府机构)。一些国际组织如联合国和国际图书馆协会联合会(IFLA，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Library Associations)也采取十分积极的姿态推动开放存取运动的发展，如前者于2003年12月发布了《联合国信息社会世界峰会原则宣言》(UNDeclaration of Principles)和《联合国信息社会世界峰会行动方案》(UNWorld Summit of the Information Society Plan of Action)，采纳关于“开放存取”出版的诸多建议;后者则于2004年2月发布《IFLA关于学术文献和研究文档的开放存取声明》(IFLA Statement on Open Access to Scholarly Literature and Research Documentation)。
随着非营利性组织PLoS以及营利性组织生物医学中心(BMC，BioMed Central)的开放存取期刊良好的发展势头，一些传统的学术出版商如牛津大学出版社、斯普林格出版集团等纷纷开始部分地采纳开放存取出版的一些做法(参见1.3.3小节1、3、3、4(1)中的三、(1)传统商业学术出版商)。一些科研机构、基金会和慈善机构如霍华德·休医学研究所、惠康信托基金(Wellcome Trust)等则承诺将支付其研究人员在开放存取期刊发表论文的费用。还有一些政府机构如英国联合信息系统委员会(JISC，Joint Information Systems Committee)则出资帮助出版商向开放存取出版的方向转移。这些政策与活动有力地支持了开放存取运动的发展。
1.3.2 开放存取的涵义
关于“Open Access”这一英文术语，有开放存取、开放获取、开放共享、开放访问、开放近取、开放近用、开放阅览、公共获取等不同的译法。[170]它于1990年前后出现在一些文献中，如1991年发布的《关于全球变化研究数据管理的政策声明》(DataManagement For Global ChangeResearch Policy Statements)[171]。当时它与许多其他术语如公共存取(Public Access)、免费在线学术(FOS，Free Online Scholarship)等并行于世，并且具有类似的实质内涵，即电子文献的免费获取。但是在2001年《布达佩斯开放存取宣言》发布以后，开放存取逐渐取代其他术语而为学术界、图书馆界和出版界人士所广泛接受。
一般认为，开放存取消除了获取学术文献的两个障碍[172]:一是收费尤其是高收费引起的获取障碍，收费形式包括订阅费、授权使用费等;二是使用许可方面的障碍，比如不许复制、禁止创作派生作品等，大多源于著作权与授权方面的限制。[173]PLoS早期关于开放存取的说法“免费获取，无限制使用”简明扼要地抓住了其实质性内核。但是更加科学和严密的定义则是通过3个开放存取方面的著名倡议和声明确定下来的。
BOAI提出了迄今为止仍被广泛接受的关于“开放存取”的定义，即开放存取是指论文可以在公共网络(Public Internet)中免费获取，它允许所有用户不受经济、法律和技术限制地阅读、下载、复制、散发、打印、搜索或超链接论文全文，允许自动搜索软件遍历全文并为其编制索引，允许将其作为软件的输入数据，允许有关它的任何其他合法用途，除非登录、使用互联网本身有障碍。有关论文复制和传播的唯一限制，亦即版权在该领域的唯一作用，就是承认作者的署名权、作者对作品完整性的控制权以及作品被正确地引用。此后众多研究人员和一些从事开放存取相关工作的机构，如开放存取期刊目录(DOAJ，Directory of Open Access Journals)[174]、ARL[175]等都基本上采纳了这一定义。
其后，《比塞斯达开放存取出版声明》在开放存取的概念方面有了进一步的限定和明确，提出开放存取出版物必须满足两个条件:①作者或版权所有者向世界范围内的所有用户授予以任意数字媒介免费复制、使用、散发、传播、公开演示其作品，以及制作和传播衍生作品的永久性的和不可撤销的权利及许可。无论用户出于何种合法目的使用该作品，都应注明作者。此外，用户还可打印少量自用的副本。②以符合特定标准的电子形式出现的完整作品及各种补充材料，包括上述授权声明，在首次出版以后应立即存入至少一个在线仓储，此类仓储应得到赞同开放存取、自由传播、协同工作和长期存档的学术机构、学会、政府部门或其他知名组织的支持(例如生物医学领域的PMC)。综上所述，首先这个定义发展了BOAI关于开放存取的思想。BOAI在论述开放存取的实现途径中曾经指出，研究人员只有以一种合乎开放档案倡议(OAI，Open Archives Initiative)标准的方式来典藏论文，那么这些文章才能被搜索引擎找到并成为开放存取知识共同体的一部分，比塞斯达声明则明确地将符合某种标准作为认定开放存取对象的必要条件。其次，这个定义从长期保存的角度出发，要求开放存取出版物储存在至少一个由非营利性组织支持的在线仓储中。[176]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尽管美国斯坦福大学图书馆声誉卓著的高线出版社(HighWire Press)将11种期刊在出版后提供同步自由下载，将109种期刊出版一段时间后提供自由下载，但仍被质疑为不是真正的开放存取出版，因为这些文献没有提交第三者典藏。最后，这个定义指出只有作者或版权所有者预先将前述使用权授予所有用户，该出版物才能真正地被开放存取。这一关于开放存取的更加明确的定义也得到了广泛认可，开放存取的重要文献《柏林科学与人文知识开放存取宣言》和IFLA[177]支持开放存取的声明都基本上沿用了它的说法，认为开放存取文献应该满足前述两个条件。
概而言之，上述3个重要文献关于开放存取本质的表述是一致的，即必须对读者免费，而且读者的权限应远远超过传统意义上的合理使用(fair use)。[178]因此有学者将三者关于开放存取的表述统称为“3B定义”(Budapest-Bethesda-Berlin or BBB definition)。但是具体来看，三者关于开放存取的看法也有微小的差别，例如比塞斯达和柏林宣言都明确许可读者拥有作品的演绎权，而布达佩斯倡议则未加规定。另外，是否允许将开放存取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则三个声明都未明确说明，这些无疑为开放存取实践留下了更大的操作与发展空间。
从上述定义人们不难总结开放存取的主要特征:首先，关于开放存取的前提。就像OSI所指出的那样，电子出版或曰数字出版是开放存取的必要条件。[179]印刷时代也许已经萌芽了开放存取的思想，但是开放存取的实现则必须以数字出版和互联网的普及为前提。其次，关于开放存取的对象，正如BOAI提到而在ARL的开放存取定义中明确指出的那样，是不为获取稿酬和版税而写作的学术论文(works that are created with no expectation of direct monetaryreturn)。至于论文是否一定要是“同行评审文献”，如同Peter Suber[180]、黄凯文[181]等研究者认为的那样，则是有疑问的。许多文献在这一问题上不无含混和矛盾之处。但是BOAI的说法具有指导意义:开放存取文献主要包括经同行评议的期刊文献，但也包含未经评议的印前论文。显然，也只有这样才能涵盖预印本仓储这样的开放存取实践活动。再次，关于开放存取的服务对象，它包括全世界范围内的任何人，只要他们不是出于非法目的就可以免费使用开放存取文献。最后，对于开放存取出版物，作者主要保留著作权中的部分人身权利，包括署名权和保持作品完整性的权利;至于使用权、修改权和演绎权等则在出版的同时无偿地授予全世界所有的合法用户——这一点也是出版物成为开放存取出版物的必要条件。
1.3.3 开放存取相关利益方
1.3.3.1 政府机构
许多国家都由政府用纳税人的钱来资助和扶持重要的科研工作，因此许多人认为作为纳税人的社会公众有权通过自由获取科学论文来了解研究成果。这也是许多国家政府关注学术出版和开放存取的根源所在。
近年来，英国、美国和欧盟的政府部门都对学术出版展开了全面深入的调查。由于41%的科学论文产生于欧洲，31%的科学论它产生于美国，这些调查研究的结果将会对全球的学术出版业产生重大影响。[182]2004年，英国的科技委员会(Science and Technology Committee)对科技出版物进行了调查工作。其目的是了解“学术界对学术期刊的获取情况，尤其是学术期刊的价格和可获得性”。同时，也要求此次调查评估当前向电子出版转移的趋势可能对学术期刊和科学安全产生的影响。[183]2004年7月，该报告发布。委员会得出的结论是，当前的学术出版模式是不太令人满意的，作者付费的出版模式可能是可行的。[184]它的一个重要建议是每个研究委员会(Research Council)的分支机构为其资助的研究人员设立一笔基金，如果研究人员愿意支付开放存取期刊的作者费用，那么就可以使用该基金。
2004年9月，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NIH，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宣布了一个计划草案，要求它资助产生的研究成果在期刊上发表6个月以后必须提供开放存取。[185]美国国会对NIH的提议表示支持。
2004年6月15日，欧盟开始了一项针对欧洲科学出版市场经济与技术变化情况的调查研究。与英国的报告相似，在考虑作者权利和出版者利益的前提下，研究检验了科学出版物的价格和存取问题。
另外，早在2004年初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的一次大会上，共有30多个国家签署了《公共资助研究数据的存取宣言》，承认对研究数据的开放存取有助于提高世界范围内科研系统的质量和效率。
1.3.3.2 图书馆界
由于开放存取能够大幅度地降低读者获取文献资料的成本，同时也使读者获得资料的时效性大为提高，图书馆无疑是开放存取运动最大的受益者和最有力的支持者之一。[186]1998年6月，ARL创建了学术出版与学术资源联盟(SPARC，Scholarly Publishing and Academic Resources Coalition)，3年后联盟建立了欧洲分部(SPARCEurope)[187]，目的在于鼓励开放存取期刊或低价学术期刊的出版，从而与商业学术出版商昂贵的同类期刊竞争。SPARC目前拥有近300名机构会员，与之合作的开放存取出版机构和开放存取刊物如DOAJ、PLoS、BMC、电子印本网络(E-Print Network)、《经济学公告》(Economics Bulletin)和《机器学习研究期刊》(Journal of Machine Learning Research)等。SPARC还发起组织了一个由ARL、PLoS、医学图书馆协会(Medical Library Association)、保健科学研究图书馆协会(the Association of Academic Health Sciences Libraries)、公共知识(Public Knowledge)、OSI和其他机构组成的旨在促进开放存取发展的开放存取工作小组(OAWG，Open AccessWorking Group)。它开展的一系列活动，如发起纳税人开放存取联合行动(Alliance for Taxpayer Access);向美国国会和NIH写信支持开放生物医学领域的研究成果;向英国下院委员会递交备忘录，为当前学术出版的现状提供证词并建议委员会采取行动支持开放出版等，都产生了很大影响。
2004年2月，IFLA发布了《关于学术文献与研究文档的开放存取声明》，承诺将通过大力支持开放存取运动和开放存取出版物来促进全人类对信息的最广泛获取。[188]2004年6月，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图书馆协会(British Columbia Library Association)在《关于开放存取的决议》(Resolution on Open Access)中正式宣布将致力于开放存取运动。[189]不久，加拿大研究图书馆协会(CARL，Canadian Association of Research Libraries)向加拿大社会科学与人文科学研究委员会递交了一份简报，推荐几种新型的和更加有效的科学信息交流方式。[190]2004年10月，苏格兰国家图书馆(National Library of Scotland)的合作伙伴苏格兰战略信息工作小组(Scottish Science Information StrategyWorking Group)起草了《关于开放存取的苏格兰宣言》(Scottish Declaration ofOpen Access)，并于2005年3月正式发布。[191]
另外，单个图书馆如美国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华盛顿大学等的图书馆都在主页上宣传和推荐开放存取的科学信息交流方式。国内的中科院半导体研究所图书信息中心也在主页上设立了“开放资源中心”栏目，将科研人员常用的开放存取资源进行集中组织和揭示。[192]还有一些图书馆则直接投身于开放存取实践活动，例如2002年麻省理工学院图书馆与惠普公司共同开发了DSpace系统，该系统迅速发展并很快形成了一个由剑桥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7家著名大学直接参与的联合机构仓储。另外，加州大学数字图书馆创建的致力于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领域研究成果免费访问的e-Scholarship也是一个成功的机构仓储;并且它还尝试在仓储内部引入另一种开放存取出版方式，即经过同行评审的开放存取期刊。
1.3.3.3 学术界
(1)研究人员
研究人员在选择投稿期刊时会考虑很多因素。刊物的质量和声望、发行量、影响力等都是作者要考虑的。[193]另外出版的速度，是否被二次文献(文摘和索引)收录，也是研究人员所看重的。
由于开放存取出版消除了价格障碍，能够让更多读者阅读和利用论文，因此它对于扩大研究人员和研究成果的影响是有积极意义的。这是许多作者比较容易接受开放存取期刊的一个根本原因。[194]对计算机科学领域实施开放存取的会议论文所作的调查，以及针对更广泛的学科领域进行的类似研究都证明了这一点。
还有一些作者则站在更为自觉的立场，认为选择开放存取出版是向学术研究核心价值观的回归，即必须通过鼓励学术信息交流而非限制学术信息传播来促进学术研究的发展。2004年为网络信息联合会(CNI，Coalition for Networked Information)所做的针对高校作者的调查也显示，87%的被调查者认为开放存取出版最吸引人的是它对所有读者开放以及由此带来的论文发行量。[195]当然，不同学科的情况有所不同。也有一些非常专深的学科领域，其作者更关心研究成果是否被少数卓有成就的同行所看重。
反过来看，由于作者一般也是该学科领域的读者，他们更容易理解开放阅览对科学发展的重要作用。在对科学顾问委员会(Science Advisory Board)成员所做的调查中，14 000名被调查者中有80%的人认为由于种种原因无法获取文献是搜索过程中最令人沮丧的事情。[196]
由于上述正反两方面的原因，因此，尽管对作者而言通过开放存取期刊发表论文可能需要交纳一定费用，但是一方面大多数作者可以通过研究基金或由所属机构来解决费用问题;另一方面，对于经费紧张的作者，许多开放存取期刊的出版商也愿意减免费用，所以作者对开放存取出版模式的接受程度是比较高的。
(2)科研机构和科研资助机构
由于一方面开放存取使得研究成果得到更多引用，影响更大;另一方面，科研机构图书馆在获取科研成果时，不必再受高昂定价以及各种保护性技术手段的限制，因此，尽管可能要为研究人员支付一定的论文发表费用，学术科研机构以及科研资助机构都对开放存取运动非常支持。
例如，2004年5月25日澳大利亚8所主要研究型大学发布了《对学术信息开放存取的声明》(Statement on open access to scholarly information)。[197]澳大利亚的国家学术交流论坛(National Scholarly Communications Forum)也支持向开放存取期刊、机构仓储等方向发展。[198]
2004年9月16日，美国国家科学院委员会(Council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发布声明支持NIH的政策，相信它对于全球科学的发展和全球人民的利益有促进作用。[199]美国的基因联盟(Genetic Alliance)拥有600多个会员组织，非常支持国家科学院委员会的主张。[200]另外，美国大学协会(American Association of Universities)、美国商会(US Chamber of Commerce)、美国独立研究机构协会(Association of Independent Research Institutes)也都公开发表声明对NIH表示支持。
(3)学会
一些学会热情地支持开放存取出版模式。例如，美国昆虫学学会(Entomological Society of America)是最早实现论文开放存取的。它的这一做法发展情况良好。美国湖泊与海洋学会(American Society of Limnology and Oceanography)也接着采用了这种模式。从2001年开始到2003年，66%的作者为其论文的开放存取支付了费用;2003年对开放存取论文的研究表明，其下载量比基于订阅的论文的发行量多2.8倍。[201]因此，像马普学会这样的重要学会都鼓励会员在开放存取期刊上发表论文，并在进行学术评价和授予终身教席时对这些文章予以承认。
但是，也有一些学会出于现实考虑而怀着矛盾的心情看待开放存取出版模式。它们认为这多少会威胁到其财政收支情况。原因在于如果对所有人都免费提供期刊内容，那么会员们就会缺乏缴纳会费的动力。而且一直以来，学会还利用从出版物获取的收入来补贴其他一些活动，如会议、提供津贴和通讯快报等;减少这些活动也会降低对会员的吸引力。因此，它们认为从长远来看自身的生存和发展将会受到影响。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看，开放存取必然导致学会期刊在国际上知名度和影响力的扩大。而且由于潜在读者遍布全球，因此期刊也许能比从前吸引到更多广告从而获取额外收入。这种态度在学会中比较普遍的。由学会联合签署的《华盛顿免费科学存取原则》(Washington D.C.Principles For Free Access to Science)就一方面对科学文献的开放存取表示了支持，但同时也对其后果表达了各种担心。[202]
还有一些学会出版商则更多地表示了怀疑态度。美国化学学会(ACS，American Chemical Society)出版部总裁Robert D.Bovenschulte说:“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令人信服的个案能够促使我们放弃传统的订阅模式，而转向一个充满风险的、未经检验的模式，那样也许会使我们的出版项目面临危险。”而ACS更加不愿意看到的，是开放存取出版可能危及它用出版收入支持的其他活动。[203]另外，电气工程师学会(IEE，Institution of Electrical Engineers)，[204]也对科技委员会呼吁学术出版商采用开放存取出版模式的报告《科学出版:对所有人免费?》(Scientific Publications:Free for all?)表示了强烈的保留态度，并提到了作者付费模式的3种缺陷[205]。还有，美国微生物学会(Society for Microbiology)、美国物理学会(American Physical Society)、美国血液学学会(American Society of Hematology)的反应就更为冷淡。美国实验生物学学会(Federation of American Societies of Experimental Biology)联合会总裁Paul W.Kincade对《科学家》(The Scientist)期刊说他讨厌“被强迫做任何事情”。
总的来说，学会出版商往往乐于采用更加灵活的出版方式。例如，美国生理学学会(American Physiological Society)规定，作者如果向《生理基因》(Physiological Genomics)期刊交纳1500美元，那么论文一经发表就可以被自由存取;如果作者不交费，那么读者只能通过订阅来获取论文，或者经过12个月的禁止期(embargo)以后才提供开放存取。[206]到2004年，大约有10%的作者同意付费。另外，在2004年11月15日的新闻发布会上，美国物理研究院(American Institute of Physics)也宣布它的3种期刊开始尝试可选的开放存取出版模式。数学统计研究院(Institute of Mathematical Statistics)理事会则决定将它4种期刊的所有文章都放在arXiv电子印本仓储中。
1.3.3.4 出版商
(1)传统商业学术出版商
对出版商而言，开放存取是一种挑战。如果从传统的商业模式转变为开放存取模式，那么原来依靠销售所获取的高额利润将不复存在。因此不难理解，大多数出版商对开放存取一直持怀疑和抵制态度。但是随着非营利性的高水平开放存取期刊日益增加，随着越来越多的资助机构提供经费用于作者付费的开放存取出版，越来越多的高等教育机构和研究机构建议研究人员将成果发表在开放存取期刊上，出版商的态度也在发生变化。
有些出版商强调传统编辑过程为学术界提供了必不可少的服务，其专业经验在包括同行评议、权利与许可管理等过程中是十分有价值的。现行学术出版体系的改变意味着学术质量和学术标准的降低，而且将出版费用转嫁到科学家及科研机构头上，最终受害的将是整个科研事业。有些出版商强调他们在科学信息交流过程中创造的附加价值，认为如果出版企业都卷入开放存取活动，整个学术出版业将面临巨大风险。还有些出版商提出缺乏资金将抑制他们的创新行为，甚至妨碍他们履行自己的基本职能。收入不多的小型出版商则对此最为焦虑。[207]
另外具有代表性的观点如美国出版商协会专业与学术委员会(Professional and Scholarly Publishing at the Association of American Publishers)副总裁Barbara Meredith指出的那样，协会不反对开放存取，但是反对政府通过决定研究成果如何出版来干涉自由市场原则。还有一些出版商联合签署了一封致NIH的信发表异议。[208]但是迫于压力，越来越多的出版商采取了灵活的策略。他们一边主张任何时候开放存取出版都应只限于研究性文章，对于综述、通信、社论等还是应该实行付费存取模式;一边则积极尝试向作者提供混合传统出版模式和开放存取出版模式的选择组合。
斯普林格出版公司(Springer)采用一种称为开放选择期刊(Open Choice Journals)的做法，兼容传统的基于订阅的模式和作者付费的模式。这给予了作者更大的选择余地。Springer怀疑并没有太多人对开放存取出版有兴趣，而开放选择可以证实究竟有多少作者能够接受开放存取这种出版模式。[209]至于基于订阅的学术期刊，出版社计划根据以该模式出版的论文数量来逐年调整订阅期刊的价格。[210]
牛津大学出版社是另一家尝试开放存取的传统出版商。《核酸研究》(NAR，Nucleic Acids Research)的作者在付费之后，其论文一经发表就可以实现开放存取。NAR也提供了对会员机构的研究人员降低收费的选择。因此，该期刊的收入由作者付费、机构会员费和印刷版订阅费3部分组成。2005年，该期刊转型成了完全的开放存取期刊。此外，牛津大学出版社还尝试创办一份全新的开放存取期刊Evidence-based Complementary and Alternative Medicine。
布莱克威尔出版公司(Blackwell Publishing)认为由于它是为学会服务的出版社，因而在采用更为开放的出版模式时面临更大的挑战，因为学会常常用低价或者免费获取会刊的方式来吸引会员，因此所有读者都可以免费存取学会期刊也许会导致会员人数减少。到2006年为止，Blackwell谨慎地尝试名为在线开放(Open Online)的混合系统。作者付费的开放存取文章既可刊登在纸本订阅期刊里;也可以通过出版社的在线期刊平台Blackwell Synergy自由获取。在试验期间作者费用固定在每篇论文2 500美元或1 500英镑。Blackwell对在线开放的来稿与其他方式来稿的论文以同样方式处理。但与Springer不同的是不要求参与在线开放的作者签订移交其文章版权的合约。
自然出版集团(Nature Publishing Group)也对开放存取做出了积极反应。其一是主持了为期数月的关于开放存取的在线论争[211];同时它也在尝试多种期刊存取模式，其中最有趣的实验是与欧洲分子生物学组织(EMBO，European Molecular Biology Organization)联合采用开放存取方式，于2005年春季创建纯网络版的经过同行评议的《分子系统生物学》(Molecular Systems Biology)[212]。
剑桥大学出版社则决定在新成立的期刊《神经胶质生物学》(Neuron Glia Biology)上试验开放存取出版模式，即在论文发表后6～12个月间可以免费存取。但是，该期刊在出版社的期刊目录中仍然被列入收费类，而非开放存取类。
长期以来最受学术界和图书馆界诟病的爱思唯尔出版公司，它对开放存取的态度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2004年，其公共关系部主任Eric Sobotta表示公司尽管对英国议会的调查表示欢迎，却质疑该国政府是否应该接纳报告的建议并给予资助。它声称对英国来说，作者付费模式成本太高，因为英国的研究人员发表的论文要比他们阅读的论文多。同时，它也声称开放存取将为自费出版和各种偏见的发表提供便利，因而将危及学术出版的质量，并破坏公众对科学的信任。然而，Elsevier也承认提供开放存取是符合公众利益的。它旗下的《柳叶刀》(Lancet)期刊也正在部分地尝试开放存取出版方式。[213]
另外一些传统出版商也表达了对开放存取出版的兴趣，但是他们更关注的是找到一种可行的商业模式。还有些出版商和学术期刊用一种渐进的方式向开放存取过渡，例如生物学家公司(Company of Biologists)、英国医学期刊(BMJ，British Medical Journal)等。
(2)第三方出版商
开放存取出版的另外一个重要进展便是开放存取期刊开始得到传统的文摘索引服务商，或者说第三方出版商的认可并成为其文摘索引的收录对象。
鲍克公司(Bowker)已经把开放存取期刊收入《乌利希期刊指南》。[214]为了让用户找到这些新资源，它还增加了一个“点击开放存取(Click for Open Access)”按钮，以便用户单击相关链接就可以直接连到开放存取出版物的全文站点。
汤姆森公司的科学信息研究所(ISI，Institue for Scientific Information)对此同样给予了极大关注。不仅在其科学网站(Web of Science)上收录了开放存取期刊，并提供与全文的超链接，其著名检索工具SCI截至2004年6月份已经收录开放存取期刊239种，占WOS系统(SCI、SSCI、A＆HCI集成在该系统中)收录期刊的2.6%，而且它还与NECCiteseer合作建立了一个万维网引文索引系统来衡量在线论文的影响。
(3)其他
一些眼光敏锐的IT公司也看到了开放存取出版模式的潜在价值。例如，Google利用开放存取文档来充实自身内容，以扩大用户数量和访问量。2004年11月，Google Scholar网站开通，以全新模式向用户提供网上所有可获得的学术文章，包括期刊论文、学位论文、技术报告等学术文献。[215]Google鼓励作者和出版机构免费提供其学术论文供检索。利用Google强大的搜索功能，用户可以通过作者姓名、出版物名称、出版日期范围、文章标题等方式检索到相关文献，搜索结果按相关程度排序。另外，由雅虎和微软等合作的开放内容联盟(Open Content Alliance)，由欧盟、国会图书馆和亚马逊联合的百万图书计划(Million Book Project)等也是很有影响的开放存取项目。
1.3.4 开放存取实现途径
BOAI提出了实现开放存取的两条途径，即自行典藏(Self-Archiving)和开放存取期刊(Open-access Journals)。尽管它指出这并非实现开放存取的仅有途径，并且鼓励人们积极探索从现有科学信息交流体系向开放存取系统转移的其他方式和方法，但是实际上，当前无论是开放存取实现途径的理论探讨还是实践活动似乎都未超出这两者的范畴。例如芬兰学者Bo-Christer Bj9rk将开放存取总结为实施同行评审的电子期刊、主题仓储(subject-specific repositories)、机构仓储(institutional repositories)以及作者个人主页等4种形式。但根据BOAI对自行典藏的描述，后三者恰好列举了迄今为止出现过的自行典藏形式，因此无非是进一步细化了自行典藏的类别。[216]还有如国内学者吴建中所提的3种开放式学术交流模式，则是略去了自行典藏中较不重要的作者主页，而将机构库和主题库单独列类。还有其他国内研究者如李武[217]、方晨[218]等也是忽略作者主页，而把开放存取的形式归结为开放存取期刊和开放存取仓储两种;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将开放存取仓储细分为学科开放存取仓储和机构开放存取仓储。
1.3.4.1 自行典藏
尽管早期就有一些作者利用FTP或Gopher站点张贴论文，但是直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万维网上的个人主页才开始被一些研究人员用作存放论文的空间。作者的个人主页可以说是最常见的一种自行典藏方式。它的缺点是不稳定，较难被搜索引擎发现，影响也小。主题仓储是另一种较早出现的开放存取自存档方式。较早的也是最著名的主题仓储是1991年8月美国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的Paul Ginsparg建立的电子印本仓储arXiv。创建于1997年的CogPrints则是另一个较为著名的主题仓储，它涵盖心理学、神经系统科学、语言学和计算机科学的相关领域。[219]中国的奇迹文库等都属于这一类型。[220]与前两者相比，机构仓储是一种较晚出现的开放存取自我典藏途径。但是，由于大学及其图书馆更有能力保障学术资料长期而且系统地存取，因此机构仓储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开放存取实现方式。(关于主题仓储和机构仓储的论述详见:4.3.2主题仓储和机构仓储。)
1.3.4.2 开放存取期刊
早期的开放存取期刊有许多是个人创建的(参见:1.3.1.2开放存取运动的发展历程)，他们免费使用大学等机构的服务器，并且由志愿者免费提供编辑等服务。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以来，更大规模的开放存取期刊出版活动出现了。
根据BOAJ的定义，所谓开放存取期刊，即不向读者或其所属机构收取订阅费或授权使用费的学术期刊。[221]它认为只有当一种学术期刊能够满足BOAI对开放存取的定义，即读者可以任意地“阅读、下载、复制、散发、打印、搜索或超链接论文全文”，才被认为是开放存取期刊。一般来说，开放存取期刊具有以下特点[222]:①必须是学术期刊。所谓学术期刊就是以报道研究发现和研究结果或综述研究结果为主要任务的期刊。②必须采用适当的质量控制机制。所谓质量控制就是利用同行评议(peer-review)或编辑审稿(editorial quality control)等方式来保证刊发论文的质量。③通常由作者保留著作权。④开放存取期刊的出版者可以是非营利性的(如PLoS，Public Library of Science)，也可以是营利性的(如BMC，BioMed Central)。⑤开放存取期刊采用与无线电台和电视台类似的收入模式:由内容传播者支付生产成本，而每一个拥有适当装备的人都可以免费接收内容。因此，开放存取期刊的收入也许来自主办大学或学会的津贴;也许来自论文的版面费，该费用可能由作者自己支付也可能由作者所属机构支付。实际上，当前的开放存取期刊中只有不到一半(47%)收取版面费，而且在作者及其所属机构支付困难的情况下还可以酌情减免。这一点也许能够修正包括许多研究者在内认为开放存取期刊都是由作者付费的一般看法。[223]
1.3.5 开放存取中的版权问题
1.3.5.1 开放存取与版权法
版权法实质上是在保护创作者利益和保护公众利益之间寻求平衡的一种机制。一方面，它通过保护版权所有人的人身权和财产权来鼓励创作;另一方面，它通过“合理使用”等版权豁免方式来保障公众获取信息和知识的权利。[224]但是在学术论文这个问题上，作者利益和公众利益几乎不再是一对需要特殊机制来加以调和的矛盾:因为作者的最大利益就是让尽可能多的读者看到他的论文，这和公众的利益是一致的;而不能直接从论文的出版中获取经济利益并不会阻碍作者进一步的研究活动。[225]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现行的版权法，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在现行版权法规定下一些惯例性的做法，如论文作者通常必须将绝大部分版权让渡给出版商——就只会同时妨碍作者和公众的利益。
然而，尽管许多开放存取的支持者如ARL对传统版权法和包括《数字千年版权法》(The Digital MillenniumCopyright Act of 1998)[226]、《索尼博诺版权保护期延长法案》(Sony Bono Copyright TermExtension Act)[227]等在内的针对数字作品的版权保护新法规颇有微词[228]，但是包括开放存取运动主将Peter Suber在内的许多个人和机构也都同意，实施开放存取并无需废除、改革或者触犯现行的版权法。[229]这其中有促进开放存取发展的策略性考虑;同时也因为开放存取出版与现行版权法并没有根本性的冲突，通过操作层面的调整就可以解决大部分矛盾。
对于开放存取期刊来说，它们一般采取相当开放的做法，通常由论文作者保留版权，当论文原封不动地出现在其他地方时，只要注明来源刊即可。当然，除了作者以外，其他人不允许将内容用于商业用途。因此，一般来说版权问题不会阻碍对开放存取期刊论文的复制和传播。而且，目前开放存取期刊使用的版权协议无论对于作者还是期刊来说都是令人满意的。至于开放存取仓储，版权问题要相对复杂一些。传统出版商通常要求排他性地获得论文的几乎所有经济权利。极端的情况比如在芬兰，博士论文通常由作者前期发表在期刊上的四五篇论文为主干构成，那么作者就必须在获得出版商的书面允许以后才能在博士论文中使用这些论文。因此，仓储式开放存取出版实际上面临较大的版权障碍。其中，由于论文预印本的版权在作者手里，因此以收录预印本文献为主的主题仓储面临的版权挑战较小。但是许多出版商还是会对作者有特殊要求，例如所有向学术出版社(Academic Press)的期刊投稿的作者，必须在其论文预印本的首页注明:“此论文已向学术出版社投稿。论文如被录用，版权可能在不经通知的情况下发生转移，届时此论文将不可再从此处获取。”[230]而且在某些情况下，以预印本的方式刊出全文会被某些期刊认为“已经出版(prior publication)”而拒绝发表。对于机构仓储来说，要收录已经通过传统期刊发表的论文就面临更大挑战，即必须首先获得出版商许可。许可情况并不太乐观。在一次对重要学术出版商的调查中，有33家同意其论文以一种或者两种方式(预印本或后印本)被收入开放存取仓储中;还有49家不同意。[231]在这些出版商出版的7 169种期刊中，只有49%种对公共仓储持肯定态度。另外，从长远来看，由于在传统出版模式中版权掌握在出版商手里，因此开放存取的决定权也就控制在出版商手里。
1.3.5.2 现行版权法框架中开放存取出版的版权安排
开放存取的版权法基础是获得版权所有者的授权，或者出版物是公共领域的作品。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要求版权所有者放弃所有权利，或者将作品归入公共领域。版权所有者可以采用一种更加简单、有效而且应用日益广泛的方式来向所有用户授予对其作品的开放存取权利。帮助实现这种授权的机制如创作共用许可(creative commons licenses)，或许多其他的开放内容许可(open-content licenses)。版权所有者也可以自行创作授权和许可声明并将之附在自己的作品之上。
对于开放存取而言，当版权所有者授权的时候，他授予的是什么样的权利呢?通常他们预先授出的是不加限制地阅读、下载、复制、共享、储存、印刷、检索、链接以及利用自动搜索程序遍历全文的权利。大多数作者选择保留的权利是署名权和保持作品完整性权利;还有一些权利人禁止出于商业目的再使用作品。最近，Esther Hoorn等研究者从作者角度审视了开放存取中的3种版权安排方式，即:作者保留版权，共享版权和让渡部分版权。[232]
(1)作者保留版权
创办于1995年的同行评议开放存取期刊《比较法学电子期刊》(EJCL，Electronic Journal of Comparative Law)允许作者保留版权，并将再利用限于教育目的。它的版权政策如下:
●作者保留版权。
●版权申明中提到可免费用于课堂教学，但是其他利用形式必须获得作者许可。
●期刊获得第一出版人的授权许可。
●作者此后再版论文时有义务注明EJCL为源刊。
EJCL的版权政策是较早创办的纯粹电子版开放存取期刊的典型做法。让作者保留版权也省去了期刊编辑处理版权许可的麻烦。
(2)共享版权
创作共用是受开放源代码运动的影响而成立的。它提供各种形式的授权许可，这样创作者一方面可以保护他们的作品，另一方面也能够鼓励用户以特定的方式利用这些作品。
开放存取出版商的典型代表PLoS和BMC都利用创作共用协议的“署名”许可。这一许可保证了作者的署名权和被正确引用的权利，但同时又允许以多种形式来利用和再利用论文，甚至包括商业目的的使用。这种许可方式可以最大限度地扩大作者和论文的影响。
(3)让渡部分版权
《不列颠医学期刊》和《核酸研究》是两种素负盛名的期刊，最近都从传统的出版模式向开放存取方式转移。它们处理版权的做法是论文的版权归于作者，但是作者将所有的商业利用权利转移给了出版商。举例来说，BMJ的作者享有版权，但是出版商享有首先出版权和所有的商业利用权利。如果期刊出于商业目的再版或者再传播该论文，那么作者可以得到一定比例的版税。这样做的好处是，只要不是用于商业目的，那么作者可以以任何方式来利用论文而无需再获得出版商许可。如果是用于商业目的，作者还可以从这种方式中获得收入。这是当前学术出版领域一种非常独特的做法。
与传统版权法“保留所有权利(all rights reserved)”的做法不同，创作共用协议的基本观念是“保留部分权利(some rights reserved)”。创作共用协议机制提供了由4种最基本的授权方式(见图1-1)组合而成的11种权利许可。这些组合方式构成了从松到紧的授权限制，给作品的创造者更加灵活便利的选择。
图1-1 创作共用许可的四种基本授权方式
其中“署名”保障对作品原始作者的认定，防止剽窃行为的发生。“非商业”禁止出于商业目的对作品的利用和再利用。“禁止演绎”对于利用作品再创作进行限制，避免别人通过断章取义和改头换面来歪曲作者原意。“相同方式共享”只适用于演绎作品，即要求演绎作品必须采用与原作品同样的授权方式，[233]例如甲创作的数字相片采用“非商业”和“相同方式共享”的授权方式，业余抽象拼贴画作者在甲相片的基础上创作的作品必须也提供“非商业”和“相同方式共享”的授权。在这样的授权机制下，才有可能在尊重创作者劳动成果的基础上，有效地进行资源的传播与共享。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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