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特空间的对比与连续

在这一时期，建筑上孕育出一种与人体尺度明显对照的空间效果，引发观者产生不平衡感，产生矛盾、冲突和激情，产生奋斗的情绪，而不是先前宁静沉思的气氛。哥特建筑中，空间的两个方向，垂直与纵深同时存在，并且产生尖锐的对立。

很多人有这样的误解，认为哥特式仅是罗马风式派生出来的。这种误解产生于把技术进步与主观认为的艺术水准的提高进行混淆，同时也产生于忽视室内空间效果和建筑上的尺度感。

图4-7-1　哥特建筑的结构骨架：飞扶壁

图4-7-2　人的尺度与宏伟的哥特建筑尺度之间的对比

从结构视点上看，哥特建筑师无可辩驳地是继承、深化和发展了罗马风建筑师已经开创的试验。哥特式建筑师采用尖券减少横向推力，他的飞券和扶壁的作用好像强壮的手臂与那些推力相抗衡。在随后的三个世纪一直延续到十六世纪晚期，法国、英国和德国哥特建筑都成为一束骨头、筋和肌肉，成为一个由份量不重的软组织包起来的结构骨架（图4-7-1）。在这些国家，哥特风格表现最为狂热，期望通过把墙面减少到功能上最低限度需要的份量，并通过创造室内空间与室外空间的连续感来取消墙壁。用彩色玻璃故事画装饰窗户、扇形拱顶、叙事雕刻的边缘饰带，以及教堂的庞大尺度。全部图案的处理方法都是一种动态线条的运用。

还有另一个使哥特建筑有别于罗马风建筑的更大空间区别就是：人的尺度与宏伟建筑尺度之间的对立，也就是将维度上的表现力构成对比效果的构思（图4-7-2）。

综上所述，我们现在已经善于区别一座为人的需要而设计建造的建筑物和作为一种构思、一种神话传说的象征而建造的建筑物了，这后一种所作用于人的是一种强烈而压倒性的力量。现代科学已经为我们创造了条件，可以更深入地来分析这种空间效果。

每一座建筑物总是存在着自身尺度与人体尺度的一种相互关系。因此，如果在仿造时候极显著地改变了这种相对大小，就会产生滑稽可笑的效果。比如，将希腊神庙缩小到原来大小的二分之一，就会成为一件玩具，若令它膨胀一倍，则会成为新希腊主义（也就是不顾比例尺度与空间关系，粗略抄袭希腊建筑）那无数可憎的产品中的一个。

然而，尺度还有另一种含义，那就是建筑本身的相对比例关系及其所给予人们的印象，西方建筑截至罗马风时期其表现比例的形式有两种：

（1）方位的相对平衡；

（2）一种方位在所有其他方位中占主导地位。

在希腊神庙和基督教集中式平面的建筑物中可以看出完全平衡的效果（图4-7-3）。而在另一些建筑中则可以看到有一种方位占主导地位的情况，例如，古埃及卡纳克和卢克索等地的神庙（是垂直方向的），或拜占庭巴西利卡（是水平方向的）（图4-7-4）。在哥特建筑中，相反有两个方向，垂直的与纵深的同时存在，人眼受到两种主题、两种空间类型的吸引（图4-7-5）。

图4-7-3　希腊神庙和基督教集中式平面的平衡效果

图4-7-4　古埃及卡纳克和卢克索等地的神庙（垂直向）拜占庭巴西利卡（水平向）

图4-7-5　哥特建筑的空间向度是垂直与纵深同时存在

我们若将意大利、法国和英国的哥特式教堂加以比较，就能发现越往北这种方位对比就越强（图4-7-6）。

意大利米兰教堂：有五条侧廊（将正殿也算在内），总宽大于总高，纵深对垂直方向占主导地位，而垂直方向极为次要。尽管有尖券、束柱、花格窗、兽性吐水口和小尖塔饰等节庆般的点缀，尽管有该种“风格”的全部外形标志，其空间效果却更接近于古典式的平衡而不像哥特式的戏剧性。

意大利米兰主教堂

图4-7-6　意大利、法国和英国哥特式教堂的比较

法国哥特式教堂：建筑高度大增，但多半仍保留五道侧廊，巴黎圣母院便是如此。这些只有三道侧廊的教堂，如亚眠教堂，又加了成列的祈祷室，或是将侧廊绕过半圆后殿而构成宽阔的回廊，结果由于将教堂的两侧连接起来了，形成交圈的行动路线，最终加强了纵向的方位感。

法国巴黎圣母院

图4-7-6　意大利、法国和英国哥特式教堂的比较

英国中世纪教堂：如索尔兹伯里、伍斯特、利奇菲尔德和维斯特明斯特等大教堂，这两种方位（垂直与水平方位）的表现好像是同时存在的，也是份量相当的，纵向的方位在祭坛（内殿）处或在端部祈祷室处被成直角地打断了，侧廊从未有多于三道的，因此宽度这个向度在其他两个向度的竞争下就失去作用了。

英国索尔兹伯里主教堂

图4-7-6　意大利、法国和英国哥特式教堂的比较

以上所述只是要搞清楚每个时期的空间表现形式，认清楚建筑物所具有的文化特点。利用技术绝招和迷人的装饰手段可以将一种空间构思发挥的淋漓尽致，但也并不意味着就能创造出更美的建筑。个人的审美趣味及偏爱也会影响一个人对建筑的判断力。所以，我们可能仍觉得巴黎圣母院比索尔兹伯里教堂好些，正如我们也可以感到一座罗马风教堂在尺度上比一座哥特式教堂更为亲切些一样。

图4-7-7　英国哥特式教堂与周边环境的融合

除上述特色之外，英国哥特式建筑还具有一种完全现代的特色，可以称为有机性，它自由驰骋、情节繁多，并与单个的、孤立的古典概念表述相对立，与不能增减一分的整体美的建筑物直接对立。所以，英国的大教堂往往与一系列建筑物有总体的关联，既渗透到其他建筑中去，又反过来统帅着所有建筑物。这反映了中世纪建筑和城市规划记叙文般的性质，好像一代又一代的人们继承着讲述一个长篇传说故事一样（图4-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