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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沿步行

时间:2023-10-20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可以将鸟瞰图理解为飞翔的鸟所看到的图景,但它真正的意义恐怕在于模拟上帝之眼以获得关于自身生存空间的全面观察。事实上,我们今天确实获得了如德塞图所形容的鸟瞰城市的方式,却不是从摩天楼上,而是从影像中。只有当全知式的观察不再具有神性,包括鸟瞰在内的任意视角可以通过影像或网络被普通民众获得,以知情为前提的公平对话才有可能进行。

6.1.3 上帝沿H步行

“这看上去有点像地图,但又像是从窗户看出的夜空……沿着红线,我好像来到了一个古堡,一个遥远海边的古堡,然后,继续漫步,我遇到了Antilipe,一座风格独特的建筑,显然是欧式风格……这是一个小城,离墨西哥有100多英里……有一天我发现我的行李,放在宾馆的大钟旁,看上去非常有诗意……”

这是实验电影导演格林纳威(Greenaway,Peter)在拍摄关于地图的一部纪录片中的一段独白。影片提供了一种游荡于高空的视角,沿着地图上的道路前行,在俯瞰中体会城市的街巷、住宅和广场。游荡的速度根据观看的节奏实时调整,视点因为解脱了重力而获得流畅的飘移(图6.6)。片名《沿H步行》(A Walk Through H,1978)中的“H”或许既指涉着天堂(heaven)又指涉着地狱(hell),暗示了一种摆脱物理空间控制之后的体验——这或许是曾经只有上帝才拥有的观察权力[3]。片名的副标题“一个鸟类学家的再生”(The Reincarnation of an Ornithologist)透露了一种摆脱重力的观察方式——鸟瞰。这种观察方式,曾经是拥有权力的某种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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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6 《沿H步行》中的上帝视角

资料来源:电影多帧截屏。

德塞图(de Certeau,M.)在《日常生活实践》中描述了从高空观看的优势:

“上升到世界贸易中心的最高处即摆脱了城市的控制。人的身体不再被街道挤压,它们依照某种不知名的法规来回驱使着你的身体:无论是作为游戏者还是被游戏者,它都不会被诸多差异的喧嚣和纽约交通的紧张所占据。”[4]

可以说俯视城市的愿望在满足这一愿望的方法出现前就早已存在了,它们体现在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城市鸟瞰图中。可以将鸟瞰图理解为飞翔的鸟所看到的图景,但它真正的意义恐怕在于模拟上帝之眼以获得关于自身生存空间的全面观察。它唯一能够对应的现实情景就是一位统治者站在高地俯瞰自己的城池。按比例绘制的现代意义上的地图,为这种全知式的观察提供了航空摄影之前最权威的图像。地图是人力所不及的再现,它所假设的凌驾万物之上的观察和对单一视角的摆脱,都使它成为无从遵循的文本。摩天楼的出现为人们提供了超出人力的鸟瞰视角,德塞图的话似乎表明,这种鸟瞰的意义不仅在于视野的变化,更重要的在于:它使人们得以摆脱城市中的种种物质性控制。然而摩天楼仍然是城市物理空间的延伸,虽然垂直方向的发展抬升了视角,但“城市的控制”并没有消失,物理空间对身体的束缚被转了90°延续下来。在世贸中心的最高处,我们确实比古代的统治者站得更高,但我们并没有因此摆脱物质和重力;我们获得某些角度的俯瞰,但终究不能鸟瞰——一种自在漫游在高空的观察。

事实上,我们今天确实获得了如德塞图所形容的鸟瞰城市的方式,却不是从摩天楼上,而是从影像中。仍然以鸟瞰纽约城来说,15年前我从《西区故事》中第一次看到纽约方格网的城市机理,后来我从斯科塞斯(Scorsese,Martin)的《穷街陋巷》、《纽约黑帮》以及艾伦(Allen,Woody)的《曼哈顿》和《纽约故事》中看到它,我还在《金刚》、《黑衣人》、《第五元素》和《后天》等等科幻片中一次次看到它未来的样子。今天任何一个人通过Google Earth看到的纽约城市,都是曾经只有上帝之眼才能够获得的[图6.7(a)、(b)]。

影像赋予每一个普通人鸟瞰城市的可能,这是增加任何其他角度的观察都不可比拟的,它破除了长期以来视觉垄断所建立的视角与权力的必然联系。城市物理空间的制高点总是被权力结构的上层所占据(因此即便是摩天楼也不能提供公平的观看),领导者和规划者通过鸟瞰图构想的城市,与被重力牵引同时又被实体阻隔的公众所知觉的城市不可能处在一个共识的平台。只有当全知式的观察不再具有神性,包括鸟瞰在内的任意视角可以通过影像或网络被普通民众获得,以知情为前提的公平对话才有可能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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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7 鸟瞰的纽约城

资料来源:(a)《西城故事》电影多帧截屏;(b)Google Ea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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