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的时空维度与历史决定论

3.1.2　现代性的时空维度与历史决定论

1）现代性的维度与特征

现代性是一个意义复杂并且难以精确界定的概念。作为一种观念形态的“现代性”意味着人类在知识领域内的进步，它是一个始于启蒙时代的文化工程⁽⁵⁾。安东尼·吉登斯（Anthony Giddens）认为：“‘现代性’大略等同于‘工业化的世界’……工业主义是指蕴含于生产过程中物质力量和机械的广泛应用所体现出的社会关系。作为这种关系，它是现代性的一个制度轴。”⁽⁶⁾现代性的第二个维度是资本主义，它意指包含竞争性的产品市场和劳动力的商品化过程中的商品生产体系。

根据吉登斯的观点，现代性的空间生产并不像大多数社会理论阐释的那样，是历史随着某一既定的发展线索内部自身演进的结果，相反，非延续性或者说断裂是现代性的基本特征。虽然在传统和现代之间也存在着延续，但是，从根本上说，现代性带来的生活模式与聚居形态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脱离了历史叙事式的线性发展轨道。基于社会进化思想的历史决定论，把杂乱无章的社会事件组合成由历史进步的主线来统率的井井有条的画面，从而遮蔽了现代性的断裂特征。因此，不能再以社会进化论的历史眼光看待城市发展与建设的现代性问题。

现代性对城市历史的断裂特征可归纳为三个方面：第一是断裂的程度，现代性所导致的城市社会空间变迁的绝对速度、激烈程度是前所未有的；第二是断裂的范围，全球的各个聚居单元都开始与其他地区发生联系，社会变迁的浪潮实际上席卷了整个地球；第三是现代性固有的特性，某些现代社会形式是现代阶段才形成的，其他的事物（如现代城市形态）则与以往的社会秩序只有一种似是而非的连续性⁽⁷⁾。现代性影响着预先存在的地域社会实践和行为模式⁽⁸⁾。

现代城市承载的前现代的（或称为传统的）文化观念与生活方式，因其所赖以存在的时间与空间的变异，使城市空间与文化的发展也出现了不连续的发展特征。一方面使传统文化观念与生活方式解体和异化，另一方面也导致文化观念与生活方式的发展呈现基于现代性的趋同。把现代时代的城市发展脉络与前现代时代区别开来的最为明显的特质，在于现代性的极度推动力促动下的城市空间的快速发展与剧烈整合。这一过程中，社会成员在心理上与他人（如社会关系）或其他对象（如空间场所）一体化的心理过程也出现相当程度的断裂。场所性的缺失、城市形态的趋同与异化既是现代城市的重要特征，也是现代城市发展的一个主要问题。

2）现代性全球化的时空分延

由于现代社会全球化的影响正在不断拓展，现代性与全球化相结合，逐步改变了人们传统的时间和空间观念。理解现代性的关键之一是认识时间与空间的伸延和分离，现代社会不仅使时间与空间分离，而且也使空间与场所相脱离。由于信息资源环境在抽象的时空维度中的开发与利用，人类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迁，在场事物的直接作用越来越被在时间—空间意义上缺场的事物所取代。于是“缺位”现象得以产生，社会关系被从相互作用的地域性的关联中“提取出来”，在对时间和空间的无限的跨越过程中被重建。这种时间和空间的混杂排序称为“时空分延”（time－space distanciation），同时也是全球化的基本特征。全球化在建立国际新秩序的力量对比的同时，正在改变着我们的日常生活，“全球化的内容不仅仅，甚至主要不是关于经济上的相互往来，而是我们生活中的时—空巨变”⁽⁹⁾。

所有前现代的聚居与文化发展都有其独特的时间计量方法。那时，至少对大多数人来说，构成日常生活基础的时间总是与空间位置联系在一起的，而且通常是不精确的。例如，在人口普查登记年龄的时候，一位怒江傈僳族的村民回答道：“听我爹说，我生在小河水枯干了的那一年，荞子花刚刚开的时候。”⁽¹⁰⁾吉登斯把机械钟表的发明和普遍使用看做是对时间从空间中分离出来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事件，它使机械测量时间的一致性与时间在社会组织中的一致性相适应。这种转换与现代性的扩张相重合，它的主要表征之一就是日历在世界范围内的标准化。全球化显示出无限的空间—时间跨度的社会联系的形成，而这些空间—时间跨度的改变特征随着人类社会对信息资源依赖程度的提高而越来越剧烈。